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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

清晨天气晴朗, 院中青翠藤枝坠着细白花朵。

沈昼叶顶着一头蓬乱的小卷毛, 昨天晚上的衣服还没换, 皱巴巴的,坐在沙发上, 一脸的大难临头。

“就——”沈昼叶开口刚蹦出一个音节,大脑就宕了机。她看了一眼陈啸之,陈啸之头发也乱糟糟的, 草草套着衬衫, 唇角还破着皮, 茫然无措地看向她的方向。

沈女乃女乃揉着太阳穴,一手拎着一支饭勺,对小孙女说:“——解释。”

“……”

怎么看都解释不清楚啊!

沈昼叶脑袋都要炸了, 她至今还没消化过来昨晚的信息量——连她都消化不利索,更不用提连半点前因后果都不知道的她女乃女乃了。

“就是,”沈昼叶艰难地道:“他昨晚喝醉了……我没办法,先拖回咱们家来对付一晚上。”

沈女乃女乃没搭腔, 探究地看向面前的陌生青年。

陈啸之:“……”

沈女乃女乃道:“他是谁?”

沈昼叶知道她女乃女乃是在问这个被拖到家里来睡觉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是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陈啸之身份太多了。

前男友,现男友,儿时玩伴,初中班长, 博士导师,无论哪个都能介绍一壶。

沈昼叶纠结三秒,颤抖道:“……这个说来话长。”

沈女乃女乃眯起眼睛, 似乎是准备将小孙女杀了下酒。

沈昼叶瑟瑟发抖:“首先他、他他……”

“……我是她老师。”陈啸之抢先道。

沈女乃女乃手里的饭勺一颠,杀气几乎都溢了出来:“还有呢?老师跟学生睡一张床?而且你这个导师看起来年纪怎么这么小,你九几年的?”

陈啸之:“九……九四……”

退休多年的沈教授饭勺更为凶悍地一颠:“还、有、呢?”

沈昼叶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和陈啸之十年长八岁,二十五年长了三岁,连陈啸之这种气场的人似乎都被压制得死死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在女乃女乃面前被训成小学鸡。

而且还狼狈成这样。

沈昼叶看看陈啸之,想起她小时候玩泥巴玩得一身泥点点,和那时的朋友——也就是小啸之,并排站墙角,在她女乃女乃面前挨训。

小啸之被训的时候,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没想到都二十年了,还是这样……

沈昼叶鼓起勇气看了她女乃女乃一眼,开口道:

“男……男朋友。”

金黄花叶在风中颤动,陈啸之猝然抬头看向她。

沈女乃女乃闲散地道:“这还差不多。”

沈昼叶耳根还泛着红。

“你得给我留个纸条啊,”沈女乃女乃收起饭勺:“今早做饭也只做了两个人的,还有你也得体谅一下老人家一推门进去看到床上多了个人有多惊悚,我差点吓到心脏病突发……”

沈昼叶眉眼一弯:“昨天晚上拖他回来太累了,忘得一干二净。”

“怎么办。”沈女乃女乃对陈啸之道:“你来之前也不说一声,没你的饭吃,我给你下点面条吧。”

陈啸之声音都发着颤:“不,不用麻烦……”

“昨晚的乌梅烧肉还有点儿,拿来当浇头就是,”沈女乃女乃笑道:“小伙子,你出去也就是去吃食堂,不如搁这儿跟我们对付对付,怎么说也比食堂好吃。”

沈女乃女乃问:“龙须还是刀削面?”

说着走进了厨房。

陈啸之却答不出,直直地看着身旁的女孩。

金黄花枝落在地板砖上,这家的女孩子披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是有银白山雀在其中栖息。这个小混蛋转过头看向陈啸之,温温暖暖地对他笑了笑。

“吃什么呀?”沈昼叶甜甜地问:“之之?”

陈啸之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捏在手心,眼眶又一次泛红。

不分了?他想问,然而沈昼叶放在他手心的手指柔软细女敕,并不挣月兑。这个女孩子就这么温温柔柔地看着他,在阳光中对他粲然一笑。

陈啸之那一瞬间感到春天尽数融化,流进他的眼底。

下一秒,沈昼叶笑眯眯地看着陈啸之,小爪子和陈啸之对握,对她女乃女乃,用一种极其柔软而甜蜜的语气说:

“他说他想吃屎。”

姑娘家柔柔软软的声音里却又透出难以名状的恶毒——仿佛陈啸之是一坨粑粑,沈昼叶忍了他八百年,如今终于不用忍了。

陈啸之:“……???”

沈女乃女乃斥道:“叶叶你别欺负人家!到底要吃什么面,不说的话我就随便煮了!”

“……”

沈昼叶小指头开始使劲儿掐陈啸之,一边掐一边恶意满满:“他说他要吃屎——!”

……

自然不可能给他吃屎。

“我家就叶叶一个孙辈,她被我家惯坏了,你别听她瞎讲,”老太太温和道:“多吃点儿,我昨天晚上做的,乌梅和炖软的猪五花,味道还挺正,叶叶爱吃。只不过她昨晚不在家。”

在一边吃饭的沈昼叶眉眼弯弯,和善之气溢出,拿小勺子舀起黄而澄清的小米粥。

老太太又问陈啸之:“怎么称呼你?叶叶不太和我提感情的事。”

喝小米粥的沈昼叶恶毒地插嘴:“坨坨。”

陈啸之:“……”

老太太:“沈昼叶你再在饭桌上说脏字儿,就端着碗上街上吃饭去。”

沈昼叶极其不满,却又不说话,用调羹舀砂锅里白白胖胖的鱼丸子。

老太太示意陈啸之快吃,又问:“怎么称呼?”

陈啸之想了下,莞尔道:“女乃女乃,您叫我小陈就好。”

“小陈……”老太太笑了笑:“行,小陈,你快吃吧。晚上还过来吗?过来的话我正式弄点儿东西,咱吃一顿。”

陈啸之的面碗上摞得高高的、炖得酥软酸甜的乌梅烧肉,又看了一眼旁边好像突然准备把他生吞活剥的沈昼叶——沉默半晌,礼貌地道:“还来的,谢谢女乃女乃。”

沈女乃女乃笑道:“行,我下午去趟菜场。”

沈昼叶轻飘飘哼了一声,表达了对陈啸之的轻蔑,脑袋上毛还炸着,蓬蓬松松的。

“你们昨晚去做什么了?”老太太又闲话家常地问:“我等到夜里十点多叶叶都没回来,给她留了个门睡的。”

沈昼叶听了那个问题,面颊鼓了起来,向陈啸之看去。

陈啸之:“……”

陈啸之艰难地道:“我……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沈昼叶怼他:“你当然不清楚了。女乃女乃,这个问题等我回来之后和你解释。”

然后沈昼叶又对陈啸之颐指气使地说:“你一会儿开车送我去学校。”

陈啸之:“啊?”

“啊什么啊,”沈昼叶看上去不爽都快要溢出来了,陈啸之拿筷子的手还残留着被她掐出来的红,掐他的人甚至看上去还想再咬他两口,咄咄逼人地问:“姓陈的你难道不打算送我吗?”

陈啸之:“……”

陈啸之其实至今还没消化过来——他对昨晚发生的事儿记忆有限,以至于今早起来看到沈昼叶窝在他怀里时陈啸之还觉得过了这村没这店了,搞不好是人生最后一次机会,心中充满酸楚,打算装睡装死多抱一会儿——还没抱几分钟,她女乃女乃推门而入。

陈啸之离社会性死亡就差那么点儿。

然而紧接着没过三分钟,沈昼叶就亲口说出了‘这是我男朋友’的话。

……不是‘前男友’,是男朋友。他连反应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沈昼叶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陈啸之应有的反应,脸上写满不快乐:“不送我的话我就自己去。”

“……”

陈啸之顿了不到半秒,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送。”

清晨朝阳灿烂,桌上一碗冒着白汽的热小米粥,喜鹊在枝头跳跃。

沈昼叶坐在早饭桌前,终于很娇贵地哼了一声……

那模样是真的,特别他妈的欠——然而陈啸之连一指头都不敢动。

别说动了,他连状况都没模清。

……

沈昼叶拉开陈啸之的车门的时候,还是有点儿不太快乐,问他:“你怎么花了这么久?”

陈啸之狼狈地说:“车钥匙落在警察局了……怎么,今天怎么突然要去学校?”

沈昼叶鼓着脸道:“我去看师弟师妹,不行吗。”

陈啸之:“…………”

胡同里洒落万千金辉,沈昼叶抱着自己的小包坐在副驾上,仿佛对陈啸之充满了意见。陈啸之看了眼自己的手背,发现沈昼叶掐的还挺使劲儿,都有点泛青。

沈昼叶恶毒地开口:“你活该。”

“……,”陈啸之看着手道:“——等等我觉得我们得聊聊,今天早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昼叶反问:“你说是怎么回事?”

陈啸之:“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啊,昨晚清醒的人是你,我记得你把我给拽回来——”

“你喝醉了酒比现在可爱。”沈昼叶面无表情地对他道。

陈啸之:“……”

那一瞬间陈教授几乎像是爆炸了一般,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捂着脸别开了眼睛,不敢看沈昼叶。

“所以……”陈啸之耳根都红透了,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额头:“……所以……”

沈昼叶眯起眼睛:“所以什么所以,我对分手的事反悔了不行吗?或者你觉得我们还是分着手比较好?”

陈啸之耳根滚烫,仓惶地看着沈昼叶,几乎是在往外憋字儿:“不、不好。”

“——那不就得了。”沈昼叶平和地说:“那我说你是我男朋友一点问题都没有。”

陈啸之耳根几乎都在燃烧,低声道:“……是、是吧。”

接着沈小师姐娇气地抱起自己的小包,对他说:“你看你也没意见。现在履行义务送我去学校,要不然我就下车自己步行了。”

“……,”陈啸之拧了钥匙,发动机轰鸣,他面红耳赤地低声问:“……沈昼叶我一喝醉就有点儿口没遮拦,你告诉我吧,我昨晚到底说了什么?”

沈昼叶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连眼底都透着甜,但是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

陈教授无所适从,想起自己喝醉酒的狗样子,一时间恨不能从这世上消失:“……我……”

“——我什么我?”

沈昼叶打断了他,倾身过来,撑在了陈啸之的身上。

车厢空间狭窄,但是沈昼叶骨架小只,那动作竟然不显得逼仄。

“你猜,你说了什么。”她说。姑娘家说话时声音温温暖暖的,眼神顽劣,可爱得像春天枝头的鸟儿。

然后陈啸之看见小鸟一样的姑娘闭上眼睛——下一秒,一个温柔甜蜜的吻落在他破了皮的唇角上。

“——嗯?”

女孩子声音甜且清冽,又亲了呆若木鸡的陈啸之唇角一下:

“……之之,给你个机会……”

她笑了起来,呼吸温热地问:

“你猜你说了什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把我给卡死,谁能想到我是从昨晚开始写的呢……

orz大家目前尽量不要指望我能准时,我早有预感我会卡到怀疑人生tat

我也想要叶叶亲亲(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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