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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解梦

李广回到宫里。

一时间,他自然是不会轻易对张延龄出手的。

但他也不会久忍,一旦他有机会出手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放过。

李广跟张延龄的冲突,在朝野中没有任何人去传言,也是所知之人不过当时在包间内几个,都不会往外传扬。

在那些文官印象中,李广跟张延龄应该是穿一条裤子的,否则为何会一起吃饭?

他们一起吃饭,这并不是秘密。

都还以为二人关系密切,或是谋划什么乱国的大事。

转眼已是十月底。

天已经很冷。

京师中第一场雪酝酿了几次,终于还是下了下来。

最初是雨夹雪,后面就是鹅毛大雪,也不知为何这场雪会下得这么急这么多,一连两天都在下雪,天气骤然从零度左右,到了零下十几二十度的样子。

众大臣还是按部就班每天上朝下朝,但张延龄却再未于朝堂上露面。

好像大明朝堂上就没存在过这个人一般。

十月最后一天。

朱祐樘在散朝之后,从奉天殿出来,但见众太监还在扫雪。

他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对一旁跟着的李荣道:“去传李天师到乾清宫。”

朱祐樘有个两三日没赐见李广,据说是李广最近正在炼一种新的丹药,已超出延年益寿的范畴,有长生不老的趋向。

李广到底也是聪明人,他知道不能上来就给皇帝献什么长生不老丹药,步子迈太大容易扯着胯,最重要的是要让皇帝感受到“疗效”。

……

……

当李广出现在乾清宫时,皇帝已等候多时。

朱祐樘将众人都屏退之后,这才起身到李广面前道:“天师,为何这几日,朕对于你之前的丹药……好像不起作用?”

李广到底是明白一些药理的,他知道朱祐樘这是体内产生抗药性。

“陛下,您乃是龙体,与常人不同,或是仙丹已有了巩固您身子的作用,再加巩固的话,恐怕要换旁的仙丹才可。”

李广信口胡说。

朱祐樘皱眉道:“若是仙丹已起作用,那不应该是……不用仙丹也可以……而不是服了仙丹也无效?”

你李广是不是当别人都是蠢人?

在讲你的那些歪理之前,是不是先考虑一下旁人的智商?你当眼前这个皇帝就那么好蒙的?

“回陛下,其实是这样,这边又炼了新的丹,第一炉已经出来,陛下是否要先服用?”

李广也知道自己的逻辑有点崩塌,不能多解释,否则很容易露馅,还是用点新东西转移皇帝的视线。

朱祐樘点头道:“还不奉上?”

李广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匣,从里面拿出一颗丹药。

朱祐樘正想吃,突然想到什么,拿到手里的丹药又放下,道:“还是先让太监尝试服用过。”

李广道:“陛下,丹药就这一颗……这毕竟是仙丹。”

皇帝要用药,自然是要有防备的,但眼下李广说只有一颗仙丹,难道把仙丹分一半给太监尝试有没有毒?

朱祐樘在犹豫之后,还是把丹药放在嘴里。

随后朱祐樘闭上眼,过了很久之后,李广问道:“陛下,仙丹可有被您的龙体吸收?”

“嗯。”

朱祐樘没回答。

李广笑着续问:“仙丹可有在陛下龙体内起作用?陛下可有何感受?”

朱祐樘还是没有睁眼,脸上却有一股很陶醉的感觉,道:“是有一些功效,果然是仙丹……”

……

……

皇帝陶醉了很久,终于睁开眼。

李广恭敬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您已因服用仙丹,延年益寿至少有三十年……”

“是吗?”朱祐樘面带笑容。

“正是。”李广言之凿凿。

朱祐樘脸上的笑容收敛,疑惑道:“可为何朕总是觉得有不好的地方?以往朕每晚很少起夜,但最近……总是起夜,身体也有虚弱的迹象?”

朱祐樘到底也不是傻子,他心中是认同李广的,还觉得李广的仙丹可以延年益寿。

但身体还是太诚实。

成天吃那么多重金属超标的丹药,身体能好就怪了。

李广道:“此乃龙体转为仙体的征兆。”

朱祐樘叹道:“朕也不求什么成仙得道,自古以来那么多君王都在追求这个,谁又真的成功了?朕又不是什么旷世明君,做几十年皇帝,朕已心满意足。”

“陛下,您本就为九天神龙转世,只是因为您仙格中注定有灾劫,需历经灾劫之后方能成仙……自古以来的君王中,也有成仙得道的,以臣跟上天沟通所知,汉武帝和唐太宗二人,都位列仙班,同时还有很多君王是亚仙……”

“何为亚仙?”

“便有长生之得,但尚未修炼得道,只是他们将君王之位让给了子孙后代,而自己隐世修炼。”

“哦,原来是这样。”

一个在瞎编,一个却好像对此深信不疑。

二人的沟通倒也算顺畅。

“那不知朕的灾劫,可有经历过去?”

朱祐樘问到这里,终于掉进“圈套”,至少李广是这么想的。

李广道:“陛下要成仙,要历经三个大的灾劫,分别是在少年、青年和中年之时,而陛下所经历的第一个灾劫,已顺利渡过……”

朱祐樘想到自己少年时所经历的苦难,不由点点头,好像对这种说法表示认可。

“陛下目前,应该是在经历第二个灾劫。”

“何为第二个灾劫?”

“陛下乃九天神龙,当时下凡,便受妖邪三足蛇所害,而三足蛇也落到凡间,继续危害陛下龙体,至于三足蛇是谁,臣还没有推算到,若是能找到的话……臣必当想方设法为陛下剪除后患。”

李广可不能直接说,这个灾劫就是张延龄。

说越玄乎越好。

他心里也在暗暗得意:“我隐忍这么多天,不就是为现在出这口恶气?看我怎么把你搞到万劫不复,到时你必须跪在我面前求我!”

朱祐樘点点头,继续问道:“那这个三足蛇,有何特征?他是属蛇的?还是说……他身上有什么特别印记?”

李广有几分疑惑。

为何皇帝今天这么“上道”?

居然会主动问询这个三足蛇的特征?

这不是给我瞎编继续提供素材?

但李广也很精明,感觉到事情有异之后,他也就不敢再继续顺杆往上爬,他摇头道:“臣尚且还未得上天的警示,或陛下所经历第二劫难,也不到时间,所以臣只能继续推测,以求能为陛下早日除难。”

“嗯。”

朱祐樘微笑点头道,“那辛苦天师了,天师真乃朕的护身符也,有天师在,朕便可以高枕无忧!”

……

……

李广本来想一次就把张延龄陷害进去。

但在发现事情有异常之后,他只把话说了一半,没提到任何跟张延龄有关的线索,没给人怀疑的机会。

可他走出乾清宫之后,心里还是在犯嘀咕:“那外戚做事跋扈,既然他早就在防备我,难保他不会提前跟陛下说,可能我会拿天机等事来陷害他,在这种事上我可不能操之过急。”

他人刚走出来,还没等往自己炼丹房的方向去。

就见有太医院的人往这边来。

“宋太医,你们这是要干嘛?”李广迎过去。

太医院来的人是宋太医,而旁边还有坤宁宫的太监张永。

宋太医和张永都给李广行了礼。

张永回道:“皇后娘娘凤体抱恙,所以请宋太医去给皇后娘娘诊病。”

“皇后娘娘病了?”李广脸色带着几分喜悦,好像终于有自己用武之地。

“李天师,若没旁的事,我等先往坤宁宫去。”

张永急着带太医去给皇后复命,也就不想跟李广多说什么。

在张永和宋太医走之后,李广匆忙往炼丹房方向而去,好像皇后生病之事,成为他可以搞事情的契机,他要把握机会。

……

……

坤宁宫内。

张皇后正在跟弟弟张延龄见面。

张皇后其实并没有生病,对于弟弟突然入宫造访,还说让人给她找太医的事,也有诸多不解,但又不是什么坏事,她也没多问询。

“延龄,你到底搞什么名堂?若被陛下误以为我染病,你当是什么好事吗?”

皇后见弟弟正在那吃宫里的糕点,不由厉声问询。

张延龄撇撇嘴道:“姐姐听我的就好,是因为有人想陷害我,我不得不让姐姐帮忙。”

张皇后生气道:“有人陷害你,你只管把人拿了就是,天下之间还有人敢跟我张氏一门作对?”

“如果那个人,是陛下都信任无比,甚至还不能缺少的呢?”张延龄反问。

“你是说……徐阁老?还是吏部的屠尚书?”张皇后甚至都没往宫里联想。

张延龄道:“是李广。”

张皇后摇头道:“他一个宫里修仙的人,与你何干?”

张延龄叹道:“姐姐,这次你就听我一次,我跟他因为盐引的事有了仇怨,他甚至当面警告我说,要我顺从他,否则就在陛下面前要我好看,随后我派人去他祖籍调查过他,发现他在入宫之前就只是个江湖术士,少年时跟道士学过几天的鬼画符而已,根本不懂什么炼丹符箓之事。”

“你……你是说真的?那你怎不跟陛下说?”张皇后将信将疑。

平时丈夫宠信李广,当妻子的虽然没明说,但心里还是有刺的。

在这种事上,她肯定会站在弟弟这边。

张延龄道:“陛下对李广信任如何,恐怕姐姐比我更清楚,之前我也跟陛下暗示过这件事,但陛下显然在我和李广面前,更愿意相信李广。”

张皇后蹙眉道:“那我回头跟陛下说。”

“姐姐还是别去说,这可能会影响到陛下对咱张氏一门的信任,其实如何对付李广,我早就有计划,但这个计划需要有姐姐配合,因为只有姐姐才会令那个李广麻痹大意,不起疑心。”张延龄道,“等令李广的行迹败露之后,陛下也就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到时不用我们再说什么,陛下也会将其赶出宫。”

听到这里,张皇后才点头道:“那就听你的,你啊你,最近也不知为何如此多的鬼点子,还是娘说得对,总要给你找点事做,不然都不知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

……

张皇后真的在装病。

她接受了太医的诊治,显然太医对她的病情一筹莫展,在经过一番望闻问切之后也找不到良策。

过不多时,爱妻心切的朱祐樘便出现在坤宁宫内。

“皇后,你……身体如何了?”要说对妻子的关心,朱祐樘也算是做到了极致。

他的父亲就算独宠万贵妃,但身边还是有一堆的妃子,可他自始至终就这一个。

张皇后摆摆手,示意让太医和太监、宫女都退下,这才用有气无力的口吻道:“陛下,妾身身体并无大碍。”

朱祐樘道:“还说没事,看你这脸色,煞白一片,可是身子不舒服?不对,才过去没几日啊……”

张皇后想到弟弟的说法,装病一下或许还能令皇帝多增加几分关心,抽出时间来陪自己,再想到弟弟教给自己装病的手段和用具,瞬间感觉到弟弟的高明。

本来张皇后是没多少心机的,但在张延龄的教导下,已开始往心机女的方向发展。

“陛下,其实是臣妾小睡,梦见有一神龙落在了万岁山上,随后臣妾就惊醒了,臣妾甚至都不知是几时小寐过去的……臣妾醒来之后,身体便有异。”

张皇后的说法,也正是弟弟教给的。

朱祐樘满面疑窦之色道:“莫不是皇后又有喜了?”

张皇后没好气道:“陛下,您自己不也说过,才过去没几天吗?”

朱祐樘登时气馁。

女人的好事才走几天,那不是有喜,是有鬼。

“臣妾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还望陛下能找人帮忙参透,看是否上天的警示。”张皇后道。

朱祐樘点点头。

他对妻子做了一番安慰,大概的意思是让妻子放宽心。

等朱祐樘从坤宁宫出来后,也觉得哪里不对。

想去解梦,但他身边人懂这个的有谁?

除了李广?

“来人,再去将李天师叫到乾清宫,朕还有事要问他!”朱祐樘也只能二度相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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