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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炎凉虚实凭君问3

潇潇明白了他意思,故意问道:“走?走哪儿去?”

李凤歧道:“别装啦,当我真是醉鬼么?你计算日子干嘛?中秋月圆,离火剑劈开山石,你正好穿上‘锻魂胄’逃出方寸宫。”

潇潇道:“不,不,我才不会弃你独自逃生,患难之交生死与共嘛!呃,我也想问问你,等神剑劈山那天,你会扔下我,悄悄的离开吗?”

李凤歧挺胸昂头,尽量装出坦诚的样子,道:“当然不会!峨嵋弟子岂可那样绝情?尽管放心,我李凤歧至死不会抛弃同伴的!”

潇潇拍手道:“说得太好了,咱俩同舟共济,同心协力,一定能够度过难关。”两人相视而笑,各自却打好了小算盘。

又过了数日,陵墓内变得酷热难耐,离火剑发出“隆隆”声响,地皮时而颤抖,仿佛火山爆发的前兆。两人被热气熏的头晕,只得放弃窝棚,移到“心冢”前的空地里安身。地宫湿热如蒸笼,走几步也费力。两人倒头昏睡,脑子里余念尚存,只想着“今天八月初几了?神剑真会劈开山石么?”

昏昏然多时,忽然某天巨响震耳,地面剧烈的晃荡。李凤歧坐起来张望,只见沙尘笼罩整座方寸宫,热风呼啸回旋,大有天崩地裂的威势。一道白光拔地而起,直冲陵墓穹窿。辨别白光升起的位置,正是安放离火剑的地方。

李凤歧心跳如狂,暗想“神剑果真显灵!回峨嵋有希望啊!”兴奋之余望向潇潇,只见浓雾中背影朦胧,她横卧着纹丝不动,多半失去了知觉。李凤歧欲待叫醒她,刚迈半步,霍地记起“锻魂胄仅有一件,我该让给她穿吗?”

迈开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脑中思绪翻涌“她虽救过我,毕竟是妖怪。我若为妖怪舍身,传出去峨嵋名声何存?”

他犹豫不定,总感觉内心有愧“难道我抛弃她逃走,作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祖师爷爷英灵得知,也要为我这不肖子弟蒙羞且慢,峨嵋门规是祖师定的,我对妖怪冷酷无情,说不定正合他的心意呢!”

思前想后脑子头快炸了,终于一跺脚,拿定了主意“我先回山请师尊决断!多为小妖女说些好话,求师尊大发慈悲救她月兑难。师尊多大的本事!只要他老人家出手,小妖女死了也能复活!嗯,这样两人都可获救,若只是她逃出去,却没法子救我。”

这样处置似乎很“合理”,李凤歧稍觉安心,冲潇潇叫道:“喂,你,你乖乖等着啊,我尽快回来救你!”一边说话,一边拔腿飞奔。半年中他食鱼补身,伤势养好了大半,抬腿举步十分迅捷。

跑了片刻,渐渐接近神剑。李凤歧抬头仰望,只见白光笔直竖立,陵墓穹顶裂开豁口,旋风从下往上猛刮,似要将墓中物事吸入其内。他强抑胸中热血,弯腰模索焰摩天的遗骸骨头模到了,光溜溜的支棱着,那件“锻魂胄”已消失无踪!

李凤歧心头一激灵,暗叫“有人偷了铠甲!”

刚想到这儿,周围的石墩迅速移位,围绕神剑飞旋起伏。一个娇小的身影处于石圈中央,拼命的挣扎,犹如落入漩涡的鸟儿。李凤歧目瞪口呆,只听那身影叫道:“救命救我!”

喊声凄婉,正是潇潇。李凤歧顾不得多想,纵身跳入石圈之内。这石阵源于峨嵋派道法,起落挪移暗藏玄机,李凤歧一看便知,当即施展炼法所用的“元罡五雷”步伐,三转九轨,左晃右闪,几步抢到潇潇身旁,揽住她的腰肢,又沿原路走回空地边缘。

潇潇面色紫红,周身滚烫,申吟道:“好热热死我啦”双眼翻白,猝然昏厥。

李凤歧看她双膀**,外衣已月兑掉,身上穿着沉甸甸的铠甲,立时全明白了――先前那卧倒的“背影”,只是潇潇月兑掉的衣裤。她偷偷穿了锻魂胄靠近离火剑,显是算准了日子,企图独自逃离地宫。

此刻离火剑势道凌厉,狂风飞砂走石。李凤歧退至心冢旁边,仔细查看潇潇的情势。那滚烫的躯体溘然冰凉,她脸色惨白如纸,脉搏消失,和死人几无差别――贸然使用仙家法器,被石阵围困,又受了热气的熏蒸,几番重创致使心跳骤停,如何让她转危为安?

李凤歧略加思索,胸中已有计较。当即合眼运气,挥掌拍中潇潇颈后的“玉枕穴”,令她呼吸断绝,血脉凝停,再将自身真气从“檀中穴”透入,随着掌心抚按,消释她体内的热毒。

救治阳火极盛的垂危者,先封闭血脉,令其呈现“假死”状态,继之以真气清净脏腑。玄门弟子修炼走火入魔,常用这种法子调治。

李凤歧身体虽然好转,毕竟荒颓了大半年,法力仅剩原先的两三成,花了五个时辰才将潇潇的气血理顺。这时已是第二天,中秋的时机错过了,神剑复原,石墩归位,裂开的穹顶重新合拢,方寸宫重现幽静的风光。

潇潇悠然醒转,望着身旁大汗淋漓的李凤歧,眼眸闪烁,浮出一层晶莹的泪光。

李凤歧瘫坐在地,疲倦的道:“哭什么?我救了你的命,知道吗?”

潇潇垂低了头,默然无语。李凤歧道:“你不信吗?真的是我救的你!我先拍你的玉枕穴封住气血,接着注入真气疏通经络,你不信模模后脑勺,这会儿肯定有些闷痛。”

潇潇轻声道:“我相信,但你你为何要救我?”

李凤歧道:“我为何不救你?”

潇潇道:“我偷穿锻魂胄,是想独个儿逃出去,你不怪我么?我昏倒那阵,你没有换上铠甲逃走,还费那么大的劲儿救我,呜呜你这么无私,这么仁义,我好感动啊”话音哽咽,泪珠儿顺着面颊流淌。

李凤歧心里说“我仁义个屁!原来私自逃跑的念头,你也早就盘算好了,咱俩可谓‘英雄所见略同’!”欲讲两句豪言壮语,月兑口而出的却是大实话:“省省罢,早先你救过我,峨嵋弟子岂可知恩不报?欠妖精的人情,这事想起来窝囊。”

潇潇睁着泪眼,喃喃道:“你救我,只因不愿欠我的情”

李凤歧道:“从此往后,咱俩互不亏欠。记着,峨嵋弟子待你如何,千万别向外人提起。”

潇潇满脸失望,低声道:“嗯,记住了。”

一场变故就此平息,锻魂胄放回原处,方寸宫沉寂如初,清淡枯燥的日子又回来了。然而李凤歧尽扫颓态,除了犯病绝不喝酒,全副精力用来打坐炼功。潇潇看了心酸,暗想“他见神剑劈山是真的,这才加紧修炼,等待下次中秋御剑飞升唉,他报答了我的恩情,心中再无牵挂,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去。”

越想越伤心,潇潇愁眉紧锁,日常杂务也懒得料理了。李凤歧看她郁郁寡欢,笑道:“少发愁啦,你的心事我全明白。”

潇潇道:“你明白什么?”

李凤歧道:“虽然穿了锻魂胄,靠近神剑却昏倒了,似这般怎么逃离地宫?你正为此犯愁呢,我猜的对不对?”

潇潇淡然一笑,未置可否。李凤歧道:“其中道理很简单,我最近都琢磨透了――锻魂胄是蓬莱仙宗苦修的器物,焰摩天穿了它置身烈火之内,定然停止呼吸,避免火气灼伤内脏。由此推断,穿锻魂胄必须不泄半分活气,锻魂胄方才生效,才可抵挡神剑的‘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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