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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小鬼难缠

第二百二十三章小鬼难缠

不得不说东厂督公家里面果然是有好茶的,比如说这小龙团,那是江南地方官府进贡给嘉靖皇帝的,每年就产那么两三斤,赶上年景不好的时候,几两也是有的。故而朝中大臣能够分润到这么一小包,那都是圣宠在身,不知道要羡煞多少旁人。

秦福这里竟然有几两,赵越猜测以李方的身份必然也不会少了。

只不过赵越对茶叶的研究并不多,在他感觉看来,这价值万金的极品名茶,和后世他小时候经常当水喝的猴王,似乎也没有太多分别。无非就是闻起来味道更加醇厚,品尝起来,入口的口感也更好罢了。

赵越安安静静的喝了一小杯,然后赞道:“伯父这茶果然是好的,齿有余香,只可惜小侄对茶研究不多,倒是暴殄天物了。”

秦福呵呵一笑,微笑道:“什么暴殄天物,天生万物以养人,这东西无论好坏,如果不用来享用,就失去了它本身的价值,你能够感觉到齿有余香,就已经足够了。难不成你还真要为了喝一碗好茶,就先去做茶圣不成。”

“就是。”秦二爷如牛饮一般,直接就把茶水倒进嘴里,然后用抬起胳膊,用袖子一抹嘴,就哈哈笑道说:“哥哥说的极是,这好茶可不就是为了给人喝的嘛难不成还要放在罐子里发霉?嘿嘿,依我看来,这有些东西别看卖得贵,可未必是最好的。就好比是这窑子里的窑姐,教坊司的头牌,和城里面的粉头比起来……咳咳。”

秦二爷满嘴跑火车,不过当发现一旁的秦福脸色难看了起来,顿时就一缩脖子,急忙闭嘴。

赵越一旁瞧的好笑,心说这秦二爷还真的是一个活宝,当真太监说窑姐,也真亏他想得出来。

不过有了这么一打岔,房间里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倒是活络了许多。这时在一旁伺候着的几个漂亮丫鬟也都退了下去,然后安静的站立在房间的角落,远远的看着这边,准备随时上前伺候。

赵越向这几个年纪并不大,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漂亮丫鬟们看了一眼,心中暗道以前光听说太监也可以“娶妻生子”,也不知道秦福置办这么一处私宅,有没有也学着取几房妻妾。当然这只是赵越心中的一点小恶作剧心思而已,他可比不得秦二爷,毕竟人家可以胡说八道,那是因为他是秦福的亲兄弟。

说完了茶,秦福抬头看了赵越一眼,笑着问道:“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茶也喝了,也该说说你的事情了吧。”

秦二爷也笑道:“是啊,听说你从陛下万岁爷那接了一个好活儿,把祖宗留下来的太医院都给分拆了。如今那个什么医院是你当家作主,咱们都是自家人,你给二爷我说说,这是不是一个赚钱的买卖,要是能够赚钱赚银子,二爷再和你入一个股。”

赵越先是对秦二爷笑道:“二爷你要是真想入股,那么小侄还真的是求之不得,可是伯父知道的,这医院本来就是为了给穷苦百姓看病的地方,也是为了给大夫们增进技艺的所在,能够培养出一大批救死扶伤的医务人员,那才是真正的目的,赚钱还在其次,说不定赔钱也说不定。”

“赔钱啊那就算了……”听说是赔钱的买卖,秦二爷顿时就失去了兴趣,注意力就放在了房间里那几个丫鬟身上,眼珠子来回游走一圈,最后定格在一个身材比较丰满的丫鬟身上,冲着人家黄花大闺女一个劲的呲着牙,挤眉弄眼的**。

秦二爷这副纨绔做派,秦福和赵越只当没看见。

赵越这才对秦福说道:“今天金鱼池那边已经开工,按照工期计算,大概八月份医院就能够投入使用。不过今天工地上出了一点麻烦,小侄一个人人单力薄解决不了,所以只能求到伯父这里。”

“谈什么求不求的,大家都是给皇上办事。”秦福眼皮子耷拉着,手里用茶碗盖拨着茶水上面的茶叶末,一句话就把事情给定了性。

给皇帝办事,不管涉及到哪一个层面,都不必顾忌,应该放开手脚大胆施为。

不过秦福的话赵越虽然听懂了,但是也不免苦笑起来。毕竟在秦福眼中可以轻松解决的事情,落到赵越手上,却成了十分艰难的事情。就比如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原本就是无名白一次报复性的打砸抢,事后周瓒也和顺天府报了案。可是实际上,这群丐阉都是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旦混迹在市井当中,再想抓他们可就难比登天了。更何况顺天府因为东厂干涉他们查案的事情,本来就对赵越有怨,如今这边出了事情,他们哪里还可能尽心尽力替赵越抓人。

因此当赵越说完了今天和顺天府府尹樊深会面,转告了那位铁面樊大人的意思,又说了发生在工地上的乱子,赵越便不由得苦笑道:“小侄倒是放开拳脚,可惜现如今小侄无权无势,还要被一群地痞流氓滋扰,实在是束手束脚啊”

秦福面露沉思之色,显然是没想到赵越这边麻烦还真的是不少。

那边秦二爷调戏着丫鬟,抽空过来不以为然的说道:“可惜五军都督府现在就是一个空架子,斗鸡遛狗的家伙倒是不少,要不然二爷就给你出去镇场子去。”

这位说了等于没说,赵越还得上杆子给二爷说声谢谢。

这时秦福才慢慢开口说道:“冯保这小子做事情不利索,倒是把老夫都牵扯了进来。不过也难怪他了,想要金鱼池的那一块地皮,用司礼监出面,也不过是开口一句话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惹到了那些小人物,他们司礼监还真的使不上什么力气。不过老夫东厂这边,也不可能为你的事情大动干戈一回。说到底,这件事情还得是顺天府衙门出面,更为合适。”

得赵越一翻白眼,心说你老人家倒是一推六二五,我这边和那位樊府尹可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就是一对冤家,这辈子一见面就针锋相对,不欢而散。想要请顺天府出面,也是说的了等于白说。

看到赵越脸上不经意浮现出的表情,秦福呵呵一笑,就立刻知道这位便宜侄子在想些什么。

秦福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樊大人那边我会替你打个招呼,以后东厂要是有什么动作,事先都会和顺天府透个气,也不至于让两家难做……”

赵越一听秦福这话,顿时是喜出望外,在他想来以东厂一贯以来不卖任何面子的做派,即便是自己求到了秦福头上,恐怕秦老太监也未必会真的和顺天府合作。毕竟东厂一向以来名声在外面都不大好听,樊深樊府尹又是一个铁面无私的读书人,对东厂印象更差。如此一来,东厂也犯不上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樊大人的冷。

可是秦福竟然就十分干脆的答应了下来,这倒是赵越欣喜之余,也不由得疑惑秦福为什么会如此好说话了。

秦福微微一笑,给赵越解释道:“东厂现如今不比以前了,前朝的时候东厂的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两,不过也留下了不好听的名声。无论商业上下,怕归怕,背地里谁又真的把东厂当做一回事。而现在咱们头顶上的那位主子,更是眼里不揉半点沙子的,容不得东厂再如以前一样,把所有的权利都握在一家手上。陆炳陆大人你应该听说过吧,锦衣卫之前可是比咱们东厂差了不止一筹,可是现在又怎么样?谁都能够看出来锦衣卫如今是蒸蒸日上,东厂是日落西山……从万岁爷登基坐殿,到今天为止,东厂换了好几任的督公,这个位置谁也做不长远。哪怕是老夫我,之前也被陛下调开,去管别的。要不是见东厂实在是不成样子,又如何能让老夫重新回来?”

赵越沉默不语,对于这朝廷中的事情赵越所知甚少,特别是有关于锦衣卫和东厂之间的斗争,几乎只有后世的影视剧里才能够看到一些,不过当时大家看的不过是一个热闹罢了,谁又分得清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这一切都出于嘉靖皇帝所谓的帝王心术。东厂势大,就把锦衣卫提起来。等锦衣卫又有大兴之势的时候,再重新扶持东厂……说白了就是在搞平衡而已。

对于这些权谋的东西赵越不感半点兴趣,不过他倒是明白了秦福的意思,无非就是借题发挥,放低一下姿态,借此和顺天府这地头蛇搞好关系罢了。

但是不管秦福他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只要能够帮助自己解决问题就行。

有了秦老太监帮忙,这件事情也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可是不成想秦福下面一番话顿时就把赵越的好心情打到谷底。

就听秦福忽然说道:“顺天府的事情好说,不过有些事情不光是要官府出面,你是做大夫的,也应该知道治病要标本兼治。这顺天府能够帮你一时半刻,却是治标,却是治不了本……”

“啊?”赵越闻言就是一愣,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别的事情,不过赵越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当地官府都出面了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但是仔细想想也是,难不成就因为打砸抢,就把那群无名白关进大牢关一辈子?别说能关多久,就算是关个几年,事后还有放出来的事后,到时候那群半大的小子可都已经长大成人,哪怕其中有一个对赵越和医院心怀恨意的,都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想到关键之处,赵越也不由得嘬了嘬牙花子,这还真的是治病不治本啊

于是赵越就立刻疑问道:“伯父,请恕小侄无知,不知道这个治本,就该如何去治?”

秦福笑着反问道:“你觉得那群无名白为何要与你为难?”

赵越听到这话神情就是为之一怔,月兑口就说道:“被赶出了古庙,就等于是没有了安身之所,这是……”

一旁的秦二爷接话道:“嘿嘿,本来就没吃没喝,你还把人家遮风避雨的地方给霸占了,你这就等于是把人往死路里逼啊换谁有那好脾气忍气吞声不和你玩命儿啊”

赵越顿时哑口无言,怎么说着说着就感到自己和后世那些搞强拆的差不多了。虽然自己的目的是好的,程序也符合法律保护,甚至连地契都拿在手里。可是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自己断了人家的活路。

设身处地的为那群年纪并不大的无名白想想,要是换做自己,说不定会做的更加过分也说不定。

想到此处,赵越是真的感觉自己头大如斗,不由得心里暗骂为什么当初一时之间鬼迷心窍非要选那么一个地方。

医院建在哪里不是建,何必招惹这么一个**烦。

不过事已至此,也容不得赵越有半点退缩,只能硬着头皮求秦老太监给他指点迷津。

秦福似笑非笑的看着赵越,只说了一个字:“谈”

“谈?”赵越看着秦福,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

“谈他凭什么和我们谈?”一群面黄肌瘦的半大小子聚拢在一起,怒气冲冲的说道。

“是西城的魏老大派人带话来说,说是那个抢占了咱们地盘的人要和咱们谈判。人家说了,不愿意依仗着官府的势力和咱们为难,也是要给咱们一条活路……”被同伴围在中间的一个皮肤很黑的少年,神情慌张的回答道。

此时已经是赵越去见秦福的第二天下午了,过去一天的时间里,原本寄居在金鱼池西古庙里的这群无名白,正躲在南城城根底下的一个沟渠旁,围拢着一堆用树枝垃圾点燃的篝火旁取暖。

如果赵越在这里就会发现,这群前几天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就对行人喊打喊杀的无名白少年们,现在都已经的是虚弱不堪,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全都吹倒一样

就连那一天被赵越踩在脚下的那个带头的少年,这一刻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一眼不发的坐在篝火旁边,身处两只黑漆漆的手臂,离着火堆很近的取暖。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昨天那个带头冲击古庙工地的凶悍少年。

一群年纪不是很大的无名白们还在争论着,有人甚至喊出来宁死不屈的口号,但是能够做无名白这种断子绝孙勾当的,似乎还没有那种悍不畏死的劲头。

对于他们来说,充满了希望的未来,锦衣玉食,光宗耀祖,似乎才是他们人生追求的目标。尽管他们贪图一时便捷,投机取巧选择了一条歧路……相信如果不是有那个胆大少年的带领,他们是说什么也干不出来冲击工地这样的大事的

到现在他们哪里还看不出来那群占据了他们巢穴的人,都是官面上的人物。而那些大人物想要对付自己,就好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于是很快,赞同“谈判”的声音就占据了大多数,只有几个想要硬碰硬的还在坚持意外,其他人都不认为这样对抗下去对自己有什么好处,索性还不如谈一谈,看看对付能够说些什么,或许有好处也说不定。

“好处呸,到时候要了你的脑袋,你丫的就知道什么是好处了。”还在坚持的小丐阉啐了一口浓痰,没好气的骂道。

“那你说怎么办”听到要命,原本乱哄哄的争论声顿时小了许多,不过心有不甘之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时篝火旁似乎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老大……”一名小个子的少年小心翼翼的跑了过来,然后蹲在篝火堆边上那个取暖的少年身旁,轻声问道:“老大,你说咱们要不要和他们谈谈?”

“谈?”取暖的这位小老大沉默了好半天,终于像是听到了身旁有人一样,慢慢的抬起头,看着这一群眼巴巴望着他的“乞丐”们,嘲讽的笑道:“你们觉得就咱们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资格和人家官老爷谈?”

一句话,众人顿时是哑口无言,面面相觑之后,好几个胆小的甚至一跌坐在地上,竟然抱头痛哭起来。

“哇……打也打不过,谈也不能谈,难不成咱们就只能躲在这城根底下瞪眼等死吗?”

有人带头一哭,这篝火堆四周那叫一个愁云惨淡,一想到从自家地盘被赶出来,居无定所,又更是连口饭都吃不上,不光是官府对他们喊打喊杀,就是作为“自己人”,其他的无名白团伙,对他们虎视眈眈,更是恨不能生吞了他们。

眼下他们这副景象,当真能够用“无路可走”四个字来形容了。

可就在所有人都心生绝望的时刻,那个一句话就让他们的心沉入深渊的少年,又冷冰冰的说道:“哭什么,咱们既然没有资格谈,可人家既然说是要谈,就和他谈好了,我倒是要看看,难不成谈完了情况还能比现在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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