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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帝王心术

第一百二十五章帝王心术(三章合一,求订阅!)

第一百二十五章帝王心术

宫中做的这个临时听诊器是用牛皮筋与象牙制成的,不敢说使用效果让赵越完全满意,最起码这价值和jīng致,倒是让赵越颇为心动。话说前世他可不敢如此奢侈。

可惜这个时代天然橡胶还没有被发现,无法大规模使用,以至于赵越手上的这只听诊器,天下间也只有这一只,而不能得到大范围的推广。毕竟将拇指粗细牛皮筋中间镂空的本事,并不是所有匠人能够做到的,而且耗时过长。几天的时间里才草草的做好一只,这不仅让赵越感到几分遗憾。

嘉靖皇帝的xiōng腔杂音很大,呼吸短促而无序,心脏跳动的频率比较大,有心律不齐的症状,但是依旧有力。看起来太医院开的那些培本固原的方子,多少还有些作用。

等赵越放下听诊器,又拿出一只自己带来的体温计为嘉靖夹在腋下时,这时嘉靖已经从尴尬中恢复过来,反倒是对这些工具的用途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这又是什么?上面一道一道的刻度,难道这是一把尺子?”嘉靖疑huò的问道。

赵越闻言倒是佩服嘉靖的观察力果然仔细,于是解释道:“陛下,这是体温计,是用来测量人体温度的。里面装的是水银,那个水银五行属水,偏yīnxìng,所以对冷热比较敏感。说是一种尺子也差不多,不过上面的刻度表示的不是长度,而是温度……温度就是冷热。像是这个三十七度,就说明人身体的体温正常,低于这个温度,或者是高于这个温度。都代表了身体有恙……”

嘉靖点了点头,听着赵越为了迎合他兴趣爱好,而一知半解瞎掰出来什么yīn阳五行的鬼话,这位皇帝陛下倒是信以为真,还赞叹说道:“水银乃砂中之汞。取汞离砂。则为纯yīn矣。不想你这件xiǎo东西,也符合天地奥妙,大道之理。果然也不是什么旁mén左道……”

赵越一听这话,眼睛忽然一亮,隐约间像是为外科医生在这个世界立足找到了什么依据,可惜一时之间有些仓促,也来不及取细想。只是盲从的点头迎合道:“陛下所言极是,存在即真理,世间万物都有他的作用,上天是不会平白无故的让它们单独存在的。”

说着,赵越又拿出一只针管出来,这一次嘉靖身体猛地紧张起来,四周的气氛也骤然发生了变化!

毕竟这也算是一件利器!

嘉靖皇帝虽然不怕,可还是强笑一声问道:“这又是要做什么。”

赵越xiǎo心翼翼的将针头一端对着自己,以示自己没有半分逾越妄动之举,然后语气平静的说道:“陛下,这是注shè器。是将yào水直接注shè到人体内,因为是直接注shè进血管内,就是人体经脉……更方便人体对yào物的吸收。又或者是将人体内体液chōu出来的工具……”

嘉靖眼神中闪过一丝疑huò,然后看着赵越手中的针筒,带着几分警觉的问道:“看来朕还是xiǎo看了你这外科医术,果然是与众不同。这样一来,哪怕是病人yào石难进,你也可以从容面对。不过你这不是要给朕用什么yào吧,难不成你是要?”

赵越点头,理所当然道:“陛下,在下要为陛下你chōu少许的血液进行化验。陛下不要惊慌,想必陛下也听说过在下行医,想来都是以开刀为主,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需要用到手术的法子,有一定的可能,会需要输血。所以在下才需要为陛下采血,以备无患。”

如果不是嘉靖皇帝早已经下了命令,不许隐藏在暗处保护他的shì卫出现,估计这个时候早就上演了一出“荆轲刺秦王”了。

嘉靖皇帝皱起眉头,这一次他对赵越的话虽然没有太多怀疑,可还是不解道:“按你这样说来,你是要将别人的血,手术时注shè进朕的体内!?难不成这血液也分种类,据朕所知,这人失了血,就会元气大伤!你这样做,不怕是有伤天和吗?”

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可是压的赵越不清。他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医术与这个时代的思想理念不符,导致自己的梦想追求最后折戟沉沙。如果不能说服嘉靖皇帝,日后赵越再想在大明朝行医,当真是寸步难行。

正是如此,赵越静下心来,xiǎo心翼翼的解释道:“陛下,这人分三六九等,乃是世俗之见。说一句冒犯的话,古人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个这句话听起来是有那么点大逆不道,可却是事实。人的贵贱是因势利导的结果,所谓君子之泽,自三世而斩。所以以陛下的智慧,当然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理。所以这血液却不分高低贵贱,只分血型。所谓血型,因为xiǎo民是自海外归来,多会用到一些西人的东西。所以为了方便,就将这血型大致分作四种类型,分别是a型血,b型血,ab型血还有o型血。每种血型必须要有相匹配的才可以输液使用,否则就会相斥,反倒是会坏了人的姓名。故而xiǎo民才会为陛下验血,以备无患。”

说到这里,赵越想了想又说道:“还有那个元气大伤,在西人的理论之中,却是不成立的。按照西方人做实验,经过证明。人的血液可以再生,一定量的血液流失不会伤及生命,甚至还有利于身体健康。所以有伤天和这句话,xiǎo民是万万不敢认可的。”

赵越不知道自己这样解释是否会被嘉靖所接受,但是他要庆幸的是,他是穿越到了“明朝”而不是后世的“满清”。否则不用他解释什么,光是刚才一开口,十有**他就会步了汉末华佗的后尘,被和谐掉。

此时的明朝正值“明阳心学”大行于世的年代,无论朝野上下,都明白“知行合一”的道理。并在这个时期,格物学也得到了一定的发展,江南原始的资本主义萌芽,再次大规模的出现,也随之出现了许多新奇的理论。当真是一种xiǎo规模百家争鸣的局面。

因此放在百年后会被视为歪理邪说的理论,放在了这个年代,哪怕是嘉靖皇帝,即便是心有不同的理解,却不会因此而诛杀一人!

这就是“汉文明”与“蛮夷”之间最大的区别。充满了求同存异的包容xiōng怀。

“你倒是一个厚道的老实人,这些话可是从来没有人敢当着朕的面前说。哈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想当年太祖爷也当过和尚……怎么你吃惊朕竟然如此毫无避忌的谈论祖先?看来你这个人虽然胆大,终究也是循规蹈矩之人。不过你的话却不无道理,可是就是不知道,朕信了你,其他人是否同样和朕一般。”

嘉靖皇帝可以说是拥有大智慧的人了,他对赵越的解释虽然充满了各种质疑,但是以他的眼光,看赵越还是相信眼前的这个大个子不敢在这件事情上欺骗自己。

不过如此一来,他越发的对西人的理论知识产生了浓厚的好奇感。

嘉靖心中一动,心说正所谓是“他山之石可以攻yù”,蛮夷虽然不比大明朝物华天宝,可也有其立足于世的独到之处。更何况此时的明朝虽然海禁,可京城中也有不少西来的夷人,番邦的使节,或多或少嘉靖也了解一些西方的事情。知道赵越说的这些话听着似乎有一定的道理。因此,嘉靖想到或许日后可以借鉴一下这西人的东西,说不定自己这“成仙”之事,也有些参照……

赵越自然不知道面前的嘉靖皇帝想成仙都已经快要走火入魔了。

他只是看到嘉靖皇帝没有降罪自己的意思,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心说这给皇帝看病,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见皇帝没有其他问题,赵越这才转回身又从木箱子里拿出一个比水壶略大,带着手柄的木桶出来,然后解释道:“这就是用来检验血型的机器,xiǎo民叫他血样分离泵。”

此刻的嘉靖已经被赵越层出不穷的手段nòng的眼huā缭luàn了,一个劲的点头,眼神里全都是xiǎo星星。不过当赵越又拿起针筒,准备真的chōu血化验时,不成想嘉靖竟然也心中升起几分恐惧,毕竟就算是现代人,还是有不少惧怕打针的。因此连声音略有些慌张的问道:“这个chōu血,真的没有什么妨碍?”

赵越一再保证,不过最后还是xiǎo心提醒道:“这就跟中医里的针灸差不多,多少就是有点疼痛,不过相信陛下是不会害怕的。”

任谁都有几分自尊心,就更不用提眼前的这位还是一位极好面子的皇帝,他尽管心生恐惧,但还是死撑!

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淡淡笑道:“既然给你开刀的人都不惧怕生死,朕又有何惧之有!”说着,就当着赵越的面,伸出一只胳膊出来。

而随着这一个举动,赵越很清晰的感觉到,大殿内的空气都好像在瞬间凝固了起来!

赵越心中一颤,心说只要自己心有不轨,下一刻恐怕这座大殿内就必定会有人会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赵越还没活够,所以他不敢拿着自己的脑袋做实验,因此他极力的表现自己的手段很正大光明。不过当他拿起特制的消毒棉,蘸着调制好的碘酒,在嘉靖胳膊上xiǎo心消毒后。那针筒的针头还是要chā进嘉靖的血管之内。

在针头触碰到嘉靖皮肤的一瞬间,赵越近的都能够感觉到这位真命天子的心脏徒然快速跳动了几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能够让赵越这样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如此近距离和自己接近,又当着自己的面拿出利器刺入自己的体内,嘉靖皇帝的心xiōng和胆魄,都可以说是古今少有的了。

三国时的曹孟德,睡觉前都会告诫下属不要靠近他的身边,这帝王心术却是非常人所能想象。

可惜赵越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感慨给皇帝看病竟然如此惊险,而随着一股殷红的血液被吸进了针筒内,赵越只感觉自己的血液也要随之凝固,背后更是冷汗淋淋,如坐针毡!

赵越从来都不知道chōu血这件工作是如何的危险和漫长,等好不容易将血液chōu完,不光是他犹如一场大战,就是嘉靖皇帝自己也是心中松下了一口气。不过表面上,嘉靖皇帝不动如山的样子,可要比赵越镇定多了。

于是当嘉靖重新抬起头,看到赵越全身紧绷,如临深渊般的模样,这位皇帝心中顿生几分得意。

要说起来,自登基以来这些年中,除了击败一个个在自己帝王道路上的人生对手,嘉靖皇帝才会感到一种令自己愉悦的刺jī感。可是近些年来,回顾朝野上下已经没有一个人能配称作自己对手的人在了。

英雄寂寞啊!

正是这种yù求一败,环顾无人的孤独,才会让嘉靖失去了对朝政的兴趣,开始追求仙道,希望在另外一条路上寻找更高的成就。说是一种yù望,也未曾不是一种他对人生的挑战!这个才是真正的嘉靖,一位能够统治老大中国四十余年的大帝!

可是今天,只不过是看到一个xiǎǎo的医生在自己面前失态,嘉靖竟然也兴奋了。这可是多日以来所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而就是这一得意,嘉靖对赵越的感官又好上了几分,觉得这个大个子有些有趣可爱了。

得到了自尊心上的满足,接下来再有什么检查,嘉靖也是甘之如饴,竟然很是配合。

特别是当看到赵越将自己的血液放进了那个什么“血液离心泵”中,然后用手握住手柄,快速的摇动时,各种问题就接连提出。

结果这样一来,嘉靖和赵越两个人甚至谈到了“离心力”、“万有引力”,最让人感到好笑的是,嘉靖还问赵越这人体血液乃是人身体中的jīng华所在,所谓jīng华,就是道家所说的天地jīng气!如此这般,将其他人的血液输送给自己,其效果是不是比道家的“采yīn补阳”效果更明显……

听到这个问题,赵越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丰富了。

后世有那些nv明星为了滋肤养颜,保持自己青chūn靓丽的形象,竟然mí信到相信吃什么初生婴儿的胎盘,可以永葆青chūn。以至于不少医院sī底下不知道有多少肮脏的黑幕和jiāo易,竟然有人预定胎盘,等候在接生产房的mén口,想拿到最“新鲜”的。甚至欧洲各大知名的化妆品品牌,在黑市大量重金购买人体脂肪,导致东南亚人口失踪死亡案件频发,延伸出一个个血淋淋的恐怖行业。

如今嘉靖竟然会想到输血等于输入人体jīng华的恐怖想法,顿时让赵越感到一股不寒而栗的惊慌感。他生怕自己一个不xiǎo心,让这位皇帝产生什么jīng神幻觉,制造出一个吸血怪物出来。于是他连忙解释了一下,血液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天地jīng华”也和“采yīn补阳”没半máo钱关系。

接着不管嘉靖皇帝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又详细解说了一下血液中的组成部分,连带着细胞学都讲述了起来。

结果这么一番jiāo流,不知不觉中,赵越和嘉靖皇帝两个人竟然在永寿宫里谈论了一两个时辰。直到最后各项身体检查结束,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而让赵越感到哭笑不得的是,为了让这位陛下听懂自己的话,有不少专业名词都被他很无奈的改成了符合道君皇帝的容易接受的道家“术语”。结果说到最后,连赵越都相信了自己所讲的那些杜撰出来的新名词。

“据你所言,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哪里生病了,你就会视情况,将病变的部分割除掉?道家也有言,除恶务尽,可是你这直接去了根源,固然是没有了再发病的可能。但是天地生万物,如你所言其存在即真理,总有他存在的道理。你就这样一刀下去,倒是干脆了,岂不是还会衍生出更多难以掌控的麻烦?到时候你又能如何?”

嘉靖皇帝的见解正是中医对西医外科最大的质疑。

赵越也无法做出一个完美的解释,只能无奈的说道:“陛下所言甚是。不过这病变的器官,本来就失去了他原有的功能。即便是有许多不确定xìng,我称之为并发症。面对这些并发症,我只能竭尽所能去避免,不对病人本身造成更大的伤害。如此,一边是生死存亡,一边是很大可能的康复,如果是陛下,该如何取舍?”

嘉靖皇帝点了点头,叹息道:“果然还是避重就轻,人都有希望,有了希望就不想放弃,哪怕有未知的危险。就犹如治国一般,xiǎo病xiǎo补,大病到了,才会痛定思痛狠下决心。至于届时是一命呜呼,还是柳暗huā明,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嘉靖在感慨,赵越低声说道:“陛下,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完美无缺的,天道尚且不全,何况人乎……”赵越也拽了一句词。

嘉靖听到这里,倒是哈哈一笑,指着赵越说道:“说你见识广博,可是一谈起来,才知道你是个不学诸子百家经史子集的,可要说你不学无术,却又偶尔能够一语中的,妙语连珠。看来你学的仅是些西人的东西,终究不是正道。回去后,多。不求你以后能够考上个状元,最起码不要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赵越讪讪一笑,他也是来到古代才发觉自己现代学的那些知识,在古人面前没有太多的用处。如果不是他自xiǎo学习máo笔字,对楷书、隶书什么的都有涉猎。要不然落在这里,说不定要从半文盲做起。

可尽管如此,人家一开口就是之乎者也的,多半他也是听不懂的。

好在赵越先后遇到的人都不是什么正经读书人,倒是都没有难为他。不过对他说这样一番话的却只有嘉靖皇帝。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经过短暂的接触,嘉靖皇帝已经逐渐的接受了赵越。视之为可用之人。

这对赵越而言是一种幸运,一种机遇,换做普通人恐怕做梦都能笑醒。可惜正应了赵越刚才所言,世间万物没有绝对的完美,正所谓是伴君如伴虎。前一个受嘉靖崇信的前太医院院使许绅之事犹在眼前,这份崇信,究竟是蜂蜜多一些,还是掺杂了毒yào更多一些,就不为外人道来了。

不过接下来对嘉靖身体的进一步检查当中,赵越就感觉到如芒在背。

因为在检查嘉靖xiǎo月复时,让赵越万万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位皇帝的xiǎo月复之上竟然有几道寸许长好似蜈蚣般丑陋伤疤……

嘉靖对此面无表情,bō澜不惊。可是赵越心中却是不禁打起鼓来,显然这几道伤痕都是新伤,换做旁人也就罢了。可眼前这位可是深居在皇宫内的皇帝!又有什么情况,会让一个皇帝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这竟然是被利器刺伤的!

怀着这样的疑问,联系到之前许绅的死,赵越却不敢多想——最起码是不敢在嘉靖的面前表lù出来。

终于问诊结束,待嘉靖重新更衣,又将那件不和他身份的道袍穿上,这才问道:“怎么样,可看出什么名堂出来。”

赵越点头,先是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说道:“回陛下,经过初步判断,陛上大概有两处需要马上处置。”

“这其一,是陛下胆囊和肾,这两处怀疑有结石存在。数量和大xiǎo臣下因为手中工具不足,还不敢确定。而这其二,就是陛上这旧伤,虽然说当初处理的比较及时,可是伤口内因为还有炎症,导致肠胃功能的紊luàn。故此,陛下才会觉得这xiǎo月复处,犹如焚火中烧,痛如刀搅……”

话音未落,赵越就忽然发现,端坐在蒲团之上的嘉靖竟然lù出几分兴奋的表情。

赵越还奇怪呢,不明白这位皇帝又想到什么了,怎么如此高兴。

可马上赵越就无语了。

因为嘉靖竟然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朕的月复内,凝结成类似佛家舍利子的东西吗?那岂不是就是道家所言的金丹……”

“这个……”赵越哭笑不得的想要解释,这个结石跟“舍利子”和“金丹”都没有任何关系,无论人畜,都是病症。在牛身上生的结石叫“牛黄”,在马身上长的叫“马宝”,人身上要是生了这玩意,一不能如“牛黄马宝”一般的入yào,反而是随着结石数量和体积的增加,甚至是会危及生命。

可是这话,赵越说了至于嘉靖能不能听进去就另一说了。

现在的嘉靖真的如那几个江湖道士所言,有些“走火入魔”了。可惜前者是修炼入了歧路,后者则是有些神智失常了。

赵越甚至怀疑,正因为长时间的受到jīng神与ròu体上的双重折磨,才导致了未来二十余年他罢朝的主要原因!

当然这一切都是赵越自己的猜测而已。起码现在,嘉靖还没有完全的罢工,可很明显有一点,那就是因为这些病痛,嘉靖皇帝神经衰弱是没跑了。

等说完了病因,赵越又说根治的方法——开刀!

“因为没有x光和振bō碎石机,所以只能通过手术来治疗。大致就是在胆囊和肾上开个xiǎo窗口,取出里面的结石,然后进行缝合。”赵越说的尽管简单,可是谁也不能保证手术中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而嘉靖皇帝考虑的还要更多,因为他的身体不光是属于自己,还是整个大明江山的象征。就算是他答应下来,也必定要经过内阁几位重臣许可后,才可以实施。但是这样危险的手术,内阁的那些大臣们会同意,并担负起帝王生死这样重大的责任吗?

其实到了这里,赵越的作用就已经完成了一半。

最起码在一群道士和御医实际上都nòng不清楚病症根源的情况下,赵越能够将病因和解决方法同时找了出来,这就已经证明了赵越的价值。

短暂的沉默,大殿内阵阵檀香熏的赵越有些头晕,就在这时,嘉靖终于有了反应,让赵越意外的是,嘉靖这时表现的很平静,只是淡淡的说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仅你知朕知。朕,希望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话说的古怪,可惜赵越来不及去推敲,而是出于一名医者的专业jīng神再次提醒道:“陛下,讳疾忌医的道理陛下深知其中危害,万不可等到病入膏肓,再做决定,那一切就迟了。”虽然赵越不知道没有自己的历史中嘉靖是如何治疗的,可是他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位皇帝还有二十年的寿命。也就是说,就目前而言,嘉靖并没有生命之忧。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深知耽误一天,病人就要承受一天的痛苦。对病人的痛苦视若不见,袖手旁观显然不是他的风格。

“不用说了!”

可惜不待赵越继续坚持,嘉靖就已经做出了送客的意思。

看到嘉靖如此,赵越也只能无奈的站起身来,转身向外走去。心情沮丧之余,他竟然忘记了礼部那位礼仪官教授的礼节。

而他这看似无礼的举动,并不影响他在嘉靖心中初步建立起来的形象,反倒是间接的证明他是一个率真之人。

就这样,赵越这漫长的旅途也走到了终点。当走出永寿宫的正殿mén外之上,冰冷清新的空气一下子涌到了他的身上,让他下意识的打了一个jī灵。

“一切可否顺利?”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赵越耳边响起。

赵越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看,赫然就发现大殿外,穿着略显得有些臃肿的“李伯父”竟然站在台阶底下。

此时就见“李伯父”身旁竟然连个伺候的xiǎo太监都没有。孤零零的形象,与他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内相”的名头丝毫不相符。

可是奇怪归奇怪,赵越还是赶紧施礼,对李方说道:“见过李伯父。不知道李伯父来了多久,怎么也不进去?”

李方看都不看正殿一眼,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等候他的答案。

赵越只得说道:“陛下的身体还好,就是有些急症需要马上治疗,否则日后恐怕是要危害健康。严重的会……”

话未说完,李方就挥手示意赵越不用再说下去。然后就问他:“那你可有治疗的法子?”

这位“李伯父”果然如秦福所言,平时板着一张脸,没有半分笑模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赵越点头,直截了当道:“不过需要开刀。”

李方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容易察觉的失神,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可是还不等他开口,再说什么,就听到两个人身后的正殿内传来嘉靖皇帝的声音:“李方,让他下去吧。这大个子忠厚有趣,以后让他长进宫与朕说说话,谈论一下西人如何炼丹修仙的……朕乏了,就派人去与陶仙长说,朕就不和他一起吐纳真气了。”

话音一落,大殿内顿时又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李方连忙躬身对着大殿方向施礼,口称“遵旨”。等他再起身,赵越明显发现这个老太监对他的神sè看似和善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就见李方“和颜悦sè”道:“能够被陛下看重,也是你的造化。快回去休息吧,说不定什么时候陛下就会再招你入宫,呵呵,xiǎo子,你要飞黄腾达了。”

赵越是一脚云里一脚雾里,满头雾水的走出了永寿宫的大mén。前脚他一迈出宫mén,这座恢弘奢华的宫殿大mén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一片沉寂中紧紧关上。

赵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一眼,赵越顿时目瞪口呆……不知道是真实,还是幻觉,他总感觉在大mén合拢的一瞬间,站在大殿前那个正笑着看自己的老太监脸上的笑容烟消云散,化作了一副令人心悸的狰狞!然后,就有许多寒冷的刀光,在空气中摩擦发出阵阵的低不可闻的呻yín……

可惜这一幕诡异的场景最后,赵越没有看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鼻息间隐约浮现起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嘉靖皇帝最后的话语再次在赵越脑海中想起:“朕,希望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

赵越猛然间惊醒过来,他突然想起了在大殿内伺候的几个道童,又想起来带自己进殿的那个太监……

想到他们,赵越就好像疯了一般,突然扑到了宫mén之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拍打的永寿宫的宫mén,大声喊道:“开mén!快开mén!”

可惜无人应他……

“哎,孩子,回去吧。”

赵越就好像是全身力气失去了一样,直到身后有人呼唤他,他才茫然的回过头来。

秦福,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正目光慈祥的看着他,低声说道:“今天发生了什么,都忘记吧。里面的事情,是他们的命,你能囫囵个的走出来,也是你的命。只是你的命硬,他们是命该如此……”

秦福说完这句后,就转回身默默的离去。

赵越这一刻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想要救一个人,结果死的人却更多。或许在这些大人物眼中,这些生命都是无足轻重的,可是对于赵越不行,赵越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因自己而起。

但是秦福的话也提醒了他,继续站在这里于事无补,或许回去méng头大睡,待明天睁开眼睛,一切都忘记了。

赵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只记得那一天,他想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直到三天后,他离开了西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好像是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梦境。

不过从他走出皇宫大mén的一刻起,一个尖锐洪亮的声音也传遍了京城每一处角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山东登州卫指挥使佥事戚继光,剿灭倭寇有功社稷,特擢升指挥使,白银十两,田二十亩,赏双俸,至其以下有功将官士卒各有嘉奖,由兵部核准不得遗漏……又有登州卫士子赵越,协助剿灭倭寇有功,智勇双全,并因海外归来,忠孝皆嘉。为宣示天下之民效其良行,特赐予进士出身,拔其工部提举、翰林院shì诏之职,命其在太医院行走。另赏白银百两,良田五十亩,重建家祠。钦赐……”

诏曰一下,自今年年初山东登州卫闹得沸沸扬扬的倭寇扰luàn乡野之事,终于尘埃落定。所有报请功赏名单上的各人各有赏赐,其中以刚刚及冠的戚继光为最大的受益者,年少得志,就名传京师,为圣上所知。这对一个初入官场的年轻官员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收获。

而另外一个获益者,无疑就是这个好似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什么海外归人,赵越赵子川!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这个赵越赵子川的名声和传闻在京城内可谓是传的沸沸扬扬,满城轰动。先是不知道流传了多少流言蜚语,甚至最后都有御史上书弹劾,虽然最后这件事情无疾而终。可是也让不少人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如今连嘉靖皇帝都出来厚赏了赵越,并连赐了他官爵。别看什么工部提举、翰林院shì诏,都是八品、九品的微末xiǎo官,太医院行走更是未入流。可是光是一个“进士出身”,就足以让天下无数的读书人眼红了的!要知道进士是科举考试的最高功名。及第指科举考试应试中选。科举殿试时录取分为三甲: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的称号,第一名称状元,第二名称榜眼,第三名称探huā;二甲若干名,才会赐“进士出身”的称号;到了三甲若干名,只有一个“同进士出身”的称号。

别看这其中只多了一个“同”字,其间差别却是天壤之别……

如此说来,赵越就等于是一脚踏进了龙mén,一下子就得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一辈子的身份和功名!不知道有多少读书人,参加科举考了一辈子,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终究是一无所获,在科举上毫无建树。

这就更不用说,朝廷还赐予他许多良田、重建家祠这样光宗耀祖的荣誉。这隆恩之重,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旁人!

羡慕嫉妒恨啊!

不过最关心赵越这个人的,还是那些身染重病,无法根治,病急luàn投医的人,冷不丁的听说京城里新出来了一位号称是“阎王敌”的赵神医,无不是jīng神振奋,到处的打听这位赵神医的住所。希望能够上mén求医。

但是很遗憾,整个京城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位赵神医的府邸究竟在何处。一时之间,不少按耐不住的人,甚至派人前去山东打探消息……

………………………………………………

………………………………………………

就在京城内有不少人yù登赵府的mén,而不得其mén而入时。

赵越正跟着冯保,站在一座颇为jīng致典雅的三进xiǎo院的院ménmén前,东张西望。

就见这座xiǎo院朱漆大mén,mén前有八层台阶,左右有一对石狮子,其他什么上马石下马石,mén前打扫的格外干净,正对面是一座福、寿、禄的浮雕照壁,光看这mén脸,显然是一户大富之家。

抬头去看头顶,一个黑底金漆的匾额,上书两个楷书,写着:“梅府”两个字。

光是站在mén前,赵越就不禁感到几分神清气爽,对这户的主人心生几分好感。

冯保看着赵越一副赏心悦目的模样,就笑着问他说:“子川兄,感觉这宅子如何?还入你的眼吗?”

赵越忙点头,赞叹道:“当然不错,能够在北京城里置办这么一个宅子,恐怕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非富即贵啊。而且这还是二环以内,要不少银子呢吧。”

冯保闻言哈哈大笑,迈步就上了台阶,然后再赵越疑huò的目光下敲了敲mén。

很快,这大宅的宅mén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紧接着就见一个白首老家人走了出来,当见到冯保,先是一惊,紧接着就急忙躬身施礼,口称:“老爷”。

冯保呵呵一笑避让过身去,回头一指目瞪口呆的赵越,就揶揄的笑道:“别拜我,你家老爷在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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