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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無忌的感嘆直指人心。

孟嘗山心里卻沒有多少高興。

在他看來,妖族內部同樣是問題多多,矛盾重重。

若是各個種族,派系之間,沒有爭斗,以群妖萬族的絕對實力,人族根本不足平。

遠的不說,就說前次的兩王山之戰,臨陣對敵,赤焰妖域的群妖各族該摒棄前嫌,同心協力吧。

結果,就在大戰最激烈之際,絕嶺區域的妖族發生了被其他妖族屠村事件。

當時,前線出自絕領區域的妖族就亂了,甚至引發了營嘯,自己內部亂了好大一場。

終于,再也沒了突破人族防線的力量,一場入侵戰、殲滅戰,最終打成了破防戰,膠著戰。

最後,反而讓人族穩固了防線,赤炎妖域組織的三十萬大軍,最後就留了三萬,堵在兩王山前線,充當橋頭堡。

近期,再無余力組織大型戰役。

孟嘗山揮去心頭的陰霾,沉聲道,「陰兄好像很篤定,寧夏一定完蛋,卻不知陰兄可想到寧夏的背景?」

陰無忌道,「有賴于孟兄情報的準確和全面,這次設局才會如此順遂。

作為寧夏身後最大的背景板,真墟宗的存在,我當然不能不考慮。

若不是真墟宗內的那位青華帝君出了問題,任憑咱們再如何設局,這場好戲也看不成。

現在好了,寧夏正好可以成為一條導火索,讓真墟宗崩塌得更厲害些。」

孟嘗山眉頭揚起,「青華帝君出問題了?這個情況我怎麼沒有掌握,陰兄可否細說說。」

陰無忌道,「我也只是推測,但端倪已現。

據收到的情報,二十三日,白衣衛左衛換防,二十四日,白衣衛左衛衛將朱光世遷千牛衛衛長,二十五日,太子太師劉興太,太子少師邢于岩告老致仕,二十七日,吳國國主安平泰入大皇元寺敬香,齋戒三日……」

孟嘗山眉頭越皺越緊,「你的意思是,吳國太子大位有變?所以支持吳國太子的青華帝君,會被吳國冷落,而皇元寺一直和真墟宗不睦,吳國國主安平泰入皇元寺齋戒,就是吳國皇室徹底站位的征兆?」

陰無忌道,「孟兄說反了,應當是是青華帝君遭遇不測,才導致吳國太子大位不穩。

昔年,這位吳國太子可是因為青華帝君一句話,而登上的太子之位。

吳國國主安平泰心里到底怎麼想,誰也不知道。

而安平泰要動太子之位,一定是篤定青華帝君做不了什麼,否則安平泰絕不敢如此妄為。」

孟嘗山輕輕擊掌,眼含喜色,「還真有這個可能,前一段時間,我妖族有多位大聖,進入洪荒戰場,說不定就是為了對付青華帝君,弄不好青華帝君已經歿在洪荒戰場。

若青華帝君身死,真乃我群妖萬族萬千之喜。

辛酉劇變後,青華帝君迅速成長成了我妖族心月復大患,他若身死,真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陰無忌道,「所以咱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

青華帝君有沒有死,寧夏的下場可以說明一切。

大皇元寺被真墟宗壓了那麼多年,那群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生意經的賊禿,是絕不會不清算的。」

孟嘗山哈哈大笑,「還得是陰兄啊,成,接下來,咱們靜觀好戲就是了。」

…………

傍晚,微風吹過秋千架下的薔薇花,送來滿室清香,陳波濤枕著一只無暇玉臂,翻來覆去,總也睡不著。

他滿腦子想的就是家主承諾的事成之後,一定全力輔佐他坐穩梅花衛駐汝南分衛的衛長之位。

事成?

在陳波濤看來,白衣衛指揮使安冉摻和進來的時候,事情已經成了。

絕不會再有任何變故,甚至可以提前宣布寧夏已經是死人了。

但弄死一個寧夏,陳波濤並不怎麼介懷,也不怎麼將此事看在眼中,不過一個練氣境的小角色。

即便在神一學宮有天才學員的名聲,這都不算什麼。

問題是寧夏身上掛著真墟宗的招牌,讓他頗為心驚,畢竟真墟宗門下就沒一個好惹的。

若是真惹惱了真墟宗,他擔心自己承擔不起。

盡管家主再三承諾,真墟宗以後別想翻出什麼風浪,但陳波濤懸著的一顆心,怎麼也不安穩。

「鐸鐸」,門外傳來敲門聲,陳波濤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才要喝叱,便听貼身的小廝稟報,「安指揮使有請。」

陳波濤從軟紅帳中一躍而起,火速穿好衣服,趕到了安冉所在的清風居。

他和安冉都宿在懷南堂,相隔不遠。

相比陳波濤一身公服,安冉一襲白衣,出眾的容貌和氣質,彰顯出不凡的皇家風範。

雙方見禮罷,安冉揮退左右,取出個禁制珠在桌上放了,一道清輝閃過,一個堅實的結界便即布好。

安冉伸手替陳波濤分一杯茶,陳波濤趕忙起身,「豈敢勞郡公賜茶?」

安冉除了官身,還有勛爵,為安陸郡公。

後者更為尊貴,陳波濤自然稱呼貴職。

安然揮手,「陳衛長不必拘禮。」

陳波濤拱手,「郡公太客氣了,喚職下名諱就是。」

安冉道,「也罷,波濤,說來你我也不是外人。

栽松公昔年和家父共事多年,算來也是家父的舊將。

今日,你我又在一道公事,我真誠地希望咱們能再續父輩的佳話。」

梅花衛權柄極重,外除妖族,內懲人奸。

近來又在瘋狂擴權,從某種意義上說,已握有監察天下的重權。

而白衣衛只是拱衛皇家的內衛,作為欽差出外,還算榮耀,若歸于內,不過是一方護衛。

若不是安然身份貴重,根本壓不住陳波濤。

故此,盡管職級、身份差距巨大,安冉還是示好、懷柔。

陳波濤向有大志,只恨自己是陳家旁支,虧得他自己上進,展露才華,陳家嫡脈見他有可用之處,才會在他身上投注資源。

陳波濤一直都想發展屬于自己的天梯,安冉的到來,讓他看到了希望。

如今,安冉遞出橄欖枝來,陳波濤連矜持也不要了,伸手就接了過來,「郡公太客氣了,郡公代天巡狩,職下自然任郡公驅馳。

族叔昔年在時,也沒少提老公爺威名。

今日能在郡公麾下听令,是波濤的榮幸。」

安冉笑道,「你我是親切的世交,就不必這些繁文縟節了。

波濤,人奸寧夏的案子審得怎樣了?他可招了?」

陳波濤道,「郡公放心,我派出了麾下最精干的人馬,他就是塊頑石,我也保準能讓他說話。

屬下以為眼下的麻煩不是寧夏肯不肯招供的事,而是祝束流等人肯不肯死心的事兒。

祝束流擔任神一宮長多年,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他若全力發動,弄不好此案就要有反復。」

安冉輕輕扣著茶盞道,「你大可把心放肚里,今時不同往日,波濤當真一點也沒听到京城里的消息?」

陳波濤眼皮輕跳,「若是旁人問,波濤定不敢表態。

畢竟波濤領著梅花衛的差事,自處嫌疑之地。

可既是郡公問及,波濤不敢不實話實說。

波濤的確听到些風聲,說儲宮不安。

莫非此事當真?」

安然微微一笑,「自然當真。

儲君失位,帝權越發穩固,天下不會亂。

前些日子,陛下入大皇元寺齋戒,其意如何,波濤應該明白。」

陳波濤眼楮一亮,「陛下若能借的皇元寺之力,天下自然穩如泰山,區區一個中等學宮,當然掀不起多大風浪。

只是真墟宗出來的那位帝……武夫之極。

可會俯首听命?」

安冉道,「他現在自顧不暇,還活不活著都兩說。

說來,也是巧了,恰在這時,寧夏出了問題。

說沒人構陷寧夏,我都不信。」

陳波濤怔住了,不知道安冉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到底是何用意?

「波濤,以你的敏銳,不會看不出這是妖族要借京中動蕩之機,借我等之手剪除寧夏?」

安冉開誠布公。

陳波濤深吸一口氣道,「郡公目光如炬,波濤佩服。

妖族用心歹毒,借刀殺人,實在可恨。」

他不敢表態,干脆說一些模稜兩可的話語。

安冉道,「借刀殺人,固然歹毒,但能助我大吳國去腐生肌,咱們又何妨順水推舟。

波濤,我今天已經和你交底了,事情能不能辦妥,會立下怎樣的功勞,全在你自己的選擇。」

陳波濤離座拜倒,「願為郡公效犬馬之勞。」

他手上的權柄再重,可上面無人,也難言未來。

朝中更是波詭雲譎,他完全看不明白風向,若無安冉解說,他根本不知道風平浪靜的京城,暗里早已波濤洶涌。

裹挾在這渾濁的激流中,若沒個風向標,弄不好隨便一個大浪翻來,他便落個尸骨無存的下場。

安冉道,「時間差不多了,審訊應該已有突破了,咱們過去瞧瞧。」

「諾。」

陳波濤干脆利落地應承,渾然不顧 獄乃是梅花衛禁地,王公貴族無詔不得踏入。

半個小時後,陳波濤和安冉的車駕抵達了一個不知名的巷子,拐進巷內一善灰撲撲的大門,進入一個寬敞的院子。

隨即,陳波濤引著安冉進了一間窄門,才入門來,地板裂開一個洞口,洞口下延著一級一級的階梯。

三十米的階梯下,就是梅花衛在汝南的秘密監獄—— 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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