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天——午六點——始, 到今天早上，苟天擇已經有十四個——時沒有休息。
即便他強撐著精神身形挺得筆直，臉上也無法掩飾他的焦灼和疲憊。再加上——時候專注于在他頭頂——雨的「雨神的保佑」, 就讓——位刑警隊長顯得十分狼狽——來。
不過即便如此，他看著河清瀾的眼神還是執著又堅——的，帶著某種一——堅持到底的光。
「苟隊長說笑了，環境污染和新型蚊蟲病毒——種大事情怎麼可能是我一個只在河邊撿垃圾的——人物能夠解決的。」河清瀾淡笑著搖頭︰「我能做的就是撿個垃圾而已，苟隊長找我還不如找我旁邊——位，至少他有許多錢, 錢大約能解決很多事情吧。」
「而且不是還有病毒和生物、昆蟲專家嗎？那些專業的人怎麼都比我——個撿垃圾的強。」
苟天擇听到——拒絕的話抿了抿唇，但他也不覺得意外。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再睜——眼已經是目光銳利的模樣︰「河先生，明人不說暗話。事情緊急，我也不兜圈子了。」
「我在來之前就已經調查過河先生你的各種信息和記錄, 然後我發現整個碧城都沒有關于河先生你的任何記錄, 甚至在全國戶籍系統當中我也沒有找到‘河清瀾’——個人的半點消息。」
「沒有人姓河。叫河清瀾的，也是獨一無二。」
「你是半個月前突然出現在清瀾河邊的, 第一次出現在眾人視野里是在碧城藝術學院的大門前。
當時引——了——幅度的關注和轟動, 然後你又找到了在藝術學院門前賣煎餅的大四學生齊嘯遠。」
苟天擇說到——里目光灼灼——緊盯著河清瀾。
「齊嘯遠的父母兩年前死于高空墜物的意外, 但在前幾日才查清，那並不是意外而是和齊嘯遠有關的故意殺害——來——件事情很難找到證據, 齊嘯遠的二叔即將把控齊家。
但在你認識齊嘯遠之後，他——人在一場幾乎必死的意外之中幸存, 齊嘯遠昏迷了一年多的爺爺也醒了過來。而罪魁禍首齊二叔, 卻離奇死亡了。」
河清瀾听到——里抬——了眼皮，輕輕看了眼苟天擇。
苟天擇被——一眼看的心中又有些驚懼戒備，但他還是繼續道︰「然後就是夏家的夏游魚和臨河村的事。」
「臨河村的難題已經困擾了碧水縣警局很久, 算是區域治理中的難題。而臨河村造紙廠的——皮爭端與污染，也一直都讓人困擾。
夏游魚雖然是臨河村——皮的合法擁有者，但在爭端中一直處于劣勢方，但就在幾天前，你和水先生一——去了一趟臨河村，那個攔路——過路車費的無賴一家被抓了，整個臨河村也合村作惡、水源中毒而關的關病的病。」
「還有那些主播莫名其妙的手機黑屏、只——一個——方的雨水……河先生，但凡和你友善的都有了好結果、而作惡打擾你的似乎都似乎都受到了懲罰。」
苟天擇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些事情——怎麼解釋。或許——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但我不太相信天意。我寧願相信您是具有某種——殊的力量的強大的人。」
苟天擇說著又看了一眼水無源︰「就像水先生一樣。」
「所以我懇求你，請您務必幫幫碧城的人民。無論是作法也好、祈禱祭祀也罷，總之不管做什麼我都會全力的配合您，只求您能夠出手。」
「畢竟，那麼多人危在旦夕，而他們都是無辜的啊！！」
苟天擇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些哽咽，似乎把他自己都——動到了。但他卻沒有看到對面的人有任何觸動的表情，相反那個人靜靜的看著他問了一句︰
「他們都是無辜的？」
苟天擇微愣，又想——了之前在醫院當中——個青年說的「有了惡因才有惡果」——句話，他張嘴想——辯駁什麼，卻——看到——位極其俊美的男子伸手指向前方，順著男子的手往前看去，那是一條充斥著垃圾和污水的河流。
「如果他們無辜，——條河與河中河岸邊的生命，不無辜嗎？」
「——是水中生靈賴以生存的家園。家園被毀、生存艱難、無法繁衍生息，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後代死亡、族群滅絕，你說，——們無辜不無辜呢？」
苟天擇看著——條污水河還有河邊那被曬干發臭的魚蝦尸體，忽然之間就覺得一種從心底生——的愧疚和悲哀。但他停頓片刻還是聲音干澀的道︰「可——們不過是……花鳥蟲魚而已、」
怎麼能和人類的生命相提並論呢？
然而苟天擇最後的話卻並沒能說出口，他看著河清瀾那雙平靜到極致的深藍眼瞳、看著水無源那極盡嘲諷的灰色眼眸，張口也說不出最後那句話。
水無源嗤笑了一聲︰「只有人類最高貴？就可以隨意殺戮和破壞了嗎？」
苟天擇回答不出來。
或許有些人類能夠傲慢——覺得他們是——球之主，可以隨心所欲改變一切。但苟天擇還不至于此。甚至他因——長期出任務去過很多——方、走過許多極端的天氣和環境，對于自然和生命是敬畏的。
他清楚的知道，即便是人類也沒有決——萬物生長死亡的資格。
所有的生命對于——們自己來說，都最高貴。
于是苟天擇詞窮了，但他卻覺得嗓子干啞心中悶堵得厲害。
他好像確實找到了可以解決——次危機的關鍵，但他卻不知道——如何才能啟動————
手中握有鑰匙的人，對于人類沒有偏愛，甚至于嚴苛。在他的眼中，萬物平——，自然珍貴。
最終苟天擇在沉默了許久之後就轉身離——了。
河清瀾和水無源以——他不會再來，但很快他們又見到了他。甚至在接——來的許多天里，每天都能看到——個人——
初是中午——班休息的時間，苟天擇帶著他們自己隊伍里的人穿著警服過來認認——的撿垃圾，雖然只有半個——時的時間，但他們卻沒有半點敷衍——
午的時候有一隊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專家也來到了河邊，他們分析著河邊的環境情況、生物生態情況，偶爾還偷偷的看看河清瀾和水無源。工作完之後也順帶撿了半個——時的垃圾，用專業的處理方法還更快了一些。
到了——午——班的時候，河邊就來了更多的人，苟千里的城管大隊和劉大龍混混七人組、還有一些嘔血狀況不嚴重的病人以及從網上看到了消息而來的碧城市民，大家都戴著口罩、穿著遮擋蚊蟲的便利衣服，在——條陪伴了碧城千百年的母親河邊，安靜有序——撿垃圾、處理污水雜草、甚至清理河道——
些碧城市民有的安靜有的吵鬧，但每個人的神情都很認。
有個才五六歲大的——男生一邊撿垃圾一邊問︰「媽媽，我們——什麼——來撿垃圾啊？——不是環衛工叔叔阿姨的工作嗎？」
他身邊那位溫柔的女士笑著揉了揉兒子的頭︰「可是保護清瀾河和我們——球的環境，是我們人類都——做的事啊。」
「那環境好了，爸爸生的病就能變好了嗎？」
女人頓了頓，然後點頭，「會的。環境好了，人就不生病啦。」
「那我就多撿點垃圾！！」——男孩說著就跑了。
河清瀾看著——男孩在河邊走來走去認——撿垃圾的樣子輕嗤了一聲。
水無源也在旁邊翻白眼，「——是組織賣慘？」
河清瀾沒說話，只是當夜色降臨，那些黑色的蜉蝣在污濁黑暗中滋生的時候、當——們想——降落在河邊撿垃圾的那些人身上的時候、河邊霧色漸——，籠罩了那即將降臨的災難。
在黑暗中滋生的黑色蜉蝣憤怒又痛苦——對著——們的神靈控訴。
神靈低垂眉眼︰「同歸于盡不是正確的方法，別被利用。你們的性命也很珍貴。」——
到了不可挽回的時候，不需——些生靈們出手，人類也會自取滅亡。
而即便是人類，也不是人人有罪。
第二天，碧城政府——達了《關于清瀾河污水治理意見指導——》以及《清瀾河重修計劃——》兩份文件。政府部門——始介入清瀾河的污水治理工作，而以齊家——首的碧城富豪家族，也無償提供了巨額的污水治理資金贊助——
就像是一個訓號，——啟了碧城人民全民治水清河的運動。
在接——來的大半個月里，清瀾河的河岸邊都擠滿了人。也不過是大半個月的時間，到了八月初時，流經碧城的清瀾河就已經有了新的樣貌和生機。
而很神奇的，在——大半個月時間里，去河邊撿垃圾的人幾乎沒有被那種黑色的新的蟲子叮咬的情況發生。而最早因——黑色蟲子而倒——的那幾百個病人，也幾乎沒有死亡。
只是顯得非常憔悴、昏迷不醒而已。
然後，在八月二號的那天夜里，熟睡中的碧城人都夢到了一條清澈奔騰的濤濤大河，那河水之上忽有一道人影踏浪而出、飄然若仙，奪目不已。忽而他泛著波光的廣袖一揚——
剔透晶瑩的水珠撲面而來。
與此同時，帶著河水清澈氣息的雨露，從碧城的天空降。
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雨聲，昏迷了將近一個月的那幾百個受害者也緩緩——睜——了雙眼。
除了頂級 vip病房的那個賀家大少爺，還有他沒有意識的妹妹。
在某個極其隱蔽、無人能探索的區域，有嘆息聲響——︰
「失敗了啊。」
「……河神不行，那就換一個吧。」
「天干物燥，——心火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