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十二氏族每一個人都準備英勇赴死,安文逸也想要帶頭殺向他們,好在謫仙盟的來使面前再博得一個好印象的時候,一道稚女敕的清脆童音響起,打斷了一觸即發的戰斗。
「外祖母,他真的是我的伯父嗎?」
同時,人人都看見那個站在牧成玲身邊,始終被斗篷遮住,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神情的小人兒動了。
她微微抬起了頭,看向了牧成玲,問出了剛才人們都听見的那一句話。不知為何,那道童音明明聲音不大,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听得非常清楚,就好像是在他們的身邊說出的。
牧成玲沒有回答,她有些意外地看著身旁的小人兒,不忍告訴她,親人不如陌生人,等同于被家族拋棄的真相。
「是我親的伯父嗎?」小人兒好似不罷休,不管有沒有回答,繼續問道。
「是親的伯父,你的二伯父。」牧成玲終歸還是回答了,她又想讓這個孩子記住這一幕,因為也許上天憐憫,小阿瑜她還有一線希望逃生。
她看向了葉宗成,眼神中有著祈求,讓他不要管任何事,只找機會帶著她逃,只要能逃得出去,再和三個兒子匯合,想辦法將紫萱她和她的孩子們帶走,哪怕余生只能繼續流浪逃亡,她也都能瞑目了。
畢竟,那是牧氏一族血脈能傳承下去的最後希望了。
然而就在那個時候,她眼角的余光發現身旁的小人兒又動了。
只見小家伙轉過了身,朝對面走了去,像是想要走向安文逸。
對面!?牧成玲大驚失色,連忙伸手想要將孩子抓回來,卻被一只大手擋住了。
她猛然抬頭,卻發現是葉宗成。
她不明白地看著葉宗成,問道︰「你擋著我做什麼?還不趕緊照看好阿瑜,把她拉回來!」
「別礙了她的事。」葉宗成開口了,說的同時,還往前走了幾步,並轉過身,面向十二氏族,明顯在阻擋任何人攔下安明瑜。
什麼意思?他不會是認為小阿瑜走過去,對方就會仁慈地接受她,帶她回安府吧?牧成玲心里著急孩子的安危,不願深究,覺得葉宗成若真是那樣想,就是天真了。
她剛想再去阻止安明瑜往前走的行為時,卻不想竟然被葉宗成出手點了穴,又听得他低聲說了一遍︰「別礙了她的事!」
她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的夫君,完全搞不清楚他為何在這種時候做出這種舉動,不理解時,就听得安明瑜的聲音繼續響起。
清脆的童音充滿不解,問道︰「你不喜歡我麼?」
她邊慢慢向前走,邊在問對面的安文逸,微微抬起的頭卻被與之身形不符,格外大的斗篷遮住了半張臉,讓人看不清楚她的眼楮,只能看見她凍紅的鼻頭,唇角的微笑。
對于她的行為,安文逸也愣住了,一時之間沒有回答。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呢?」小小的人兒輕輕地歪了歪小腦袋,好似很不明白。
「我連你的父親都不喜歡,又怎麼會喜歡你呢!」安文逸說出了事實。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的父親呢?」小娃就像她這個年歲,有著十萬個為什麼,非要弄清楚。
安文逸倒是挺有耐心地又回答了︰「他只不過是個庶子而已,卻逾越地被記在了我母親的名下。只不過被記在了嫡母的名下,就真以為他能成為嫡子不成?假的始終就是假的!」
「可我父親依然是與你有血脈關系的親弟弟,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呢?」小娃的問話清晰明確,但暫時還沒有人去深思。
「親弟弟又怎麼樣,我始終沒有承認過他!你父親就是我母親的恥辱,也是安氏一族的恥辱,尤其在娶了你母親之後。」
「哦,我懂了,」小娃像小大人般地點了點頭,卻在走到最前方的尉遲老祖身邊時,停下了腳步,「是因為我的血脈中,還流淌著荒嶺盜匪牧氏的血脈麼?」
「沒有錯!所以,你可以先下去,你的家人遲早也會下去跟你團聚的!」安文逸嘴角揚起了冷漠的笑容,「畢竟,待牧氏被滅,你的母親和兄姐都不會再被我們安國公府承認了!」
「不承認嗎?」小娃繼續點了點頭,然後輕飄飄地說出了一句令在場的人們都完全沒想到的話,「那就不承認好了。因為我,也沒準備認安氏。」
除了葉宗成之外,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完全想不明白一個才四歲的小孩,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準備認自己的家族,這是氣話還是誰教的麼?
「我的母族,是北荒十八部中,戰斗最強之族,北荒的霸主之一,號稱北荒雄獅的牧氏一族。那是宛若俞氏家將的安氏一族,根本無法比擬的。」
「北荒霸主?哈哈哈,也許曾經是,但現在的牧氏一族,只不過是人人喊打的低賤盜匪而已!」安文逸忽略了她所稱呼的「俞氏家將」一詞所帶來的不適,反擊嘲笑道,「還最強一族?被一個女人統領的牧氏可是跟北荒雄獅根本牽扯不上關系好吧!小女圭女圭,你說的話,真是個笑話!」
「是個笑話嗎?」她的聲音不大,但依然清晰地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曾經的榮耀的確早已不在,但是,」她緩緩地抬起了頭,伸出了雙手輕輕地抓住了頭上斗篷的帽子,「我會讓這榮耀重現于世。」
就在所有人因她的話而再一次愣住之時,遮住她半張臉的斗篷帽子隨著一雙小手往後的動作而緩緩落下,露出了一張五官精致無比的小臉。
雖然年齡很小,卻已顯出未來的絕色輪廓。
對面眾人還沒有從她的長相中回過神來之時,就見她轉頭看向了身旁的尉遲老祖,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說道︰「好好養傷吧!」
什麼?尉遲老祖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但在看見她再次轉頭,朝向對面走去的時候,條件反射地伸手想要抓住她,阻止她的前行。
不料,連她的衣袖都沒能抓住。
尉遲老祖一愣,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懷疑中,難道他的傷勢已經嚴重到連一個四歲小童都抓不住了的地步了嗎?
就在那個時候,他的耳邊傳了一道聲音,依然稚女敕,卻讓他臉色大變。
「尉遲查查,對嗎?你也叫查查呀,不過,應該是跟察察不一樣的查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