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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未來景,臣服心

那個牌位,是誰的牌位?更確切地說,是靳珂的誰?靳珂為何要祭奠對方?為何那麼恭敬、難過、以及激動,甚至笑了。

是的,祭奠那人的時候,靳珂並沒有掩蓋他的情緒,藺槐清楚地察覺出,他的情緒波動十分厲害,最終激動到笑著流淚。

還有,殿下是指誰?在進入天諭國境內,一路上,靳珂已經提及「殿下」這個稱呼至少有五次了。

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泰安太女殿下?

最後,他們這是要去哪里,去做什麼?靳珂為何帶上了自己?

無數疑問縈繞心頭,但藺槐一直沒問出口,只能忍著,相信終歸會得到解答的。

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的他忽然發現,身前的靳珂,終于停下了腳步。

藺槐也連忙停止前行,看著他在前方東張西望,嘴里嘀嘀咕咕地說著︰「應該是這里了,我記得是這里,嗯,就是這里沒錯!」

「這里是……?」藺槐終是沒能忍住地問了一聲,他總覺得,這一路來的目的就要被揭曉了。

靳珂看向了他,答非所問地笑著道︰「你真能忍,到現在才問了這麼一句。」

「王爺的事情,屬下自是不應該逾越多問才對。」藺槐趕忙辯解道。

「真不愧是殿下安排來的人。」靳珂明顯不在意他如何回答,感慨道。

「屬下……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藺槐自是不肯承認,心里一陣緊張,笑容都沒那麼自然了,他現在嚴重懷疑,靳珂把他帶到這種荒山野嶺來,就是想殺了他,好毀尸滅跡的。

不過,為何沒帶上牧南南?再者,殺他,用得著這麼復雜麻煩麼?他有點想不通。

靳珂沒有理會他,感慨了那麼一句後,就背對著他看向身前鋪滿銀裝的山脈,開始了自問自答。

「知道年前,我帶你去祭奠的是誰麼?」

那牌位用布蒙得那麼嚴實,我怎麼知道是誰?藺槐月復誹道。

「我是誰?」靳珂又忽然來了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句。

「……」這位是不是年紀太大,腦袋有些問題了?藺槐嚴重懷疑了起來。

「我是北靳國的祖王,我是靳氏一族的漢王,都不!」靳珂搖了搖頭道。

不什麼!?這人難道是冒充者?藺槐心中一驚,人都懵了。

「我是靳珂,是北荒十八部那一代最出色,最優秀的兒郎,是年輕一代都認同,都信服,可以統領十八部的未來領軍人物!是北荒大地上展翅翱翔于空中的雄鷹!」他張開了雙臂,來回走動,大聲說道。

「可是這樣的我,最終並沒有一統十八部,甚至連靳氏一族的族長之位都沒能繼承,這是為什麼?」他猛然回頭,雙目如鷹眼般犀利,炯炯有神。

藺槐被其目光一驚,不由得隨著他的話問道︰「為什麼?」

「因為有人讓我看見了自己的渺小,看見了自己的愚鈍,更看見了北荒十八部的未來。」

「那未來便是,順其者,昌,逆其者,亡!」

「我怕了嗎?我難道會怕了嗎!?」他忽然很激動地連問了兩句。

沒怕!藺槐覺得他想表明這個。

「我怕了!」靳珂說得斬釘截鐵,讓藺槐的表情都沒能收回來,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頭一次見把害怕說的這麼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人。

「她雖然沒說,但是我能明白,只要我敢繼承靳氏一族的族長之位,那一天,就是我的死期。」

「不繼承就不繼承,她不想讓我一統十八部族,那就不要一統好了。我不在意了,因為她讓我從心里畏懼,但更從心里臣服。」

「有她在,十八部遲早會擺月兌那種漂泊不定,物產貧瘠,宛如愚昧蠻族的狀態。十八部終有一天,會像皇朝人那樣,過上安定,富足,平和的生活,美好而幸福。」他的臉上帶上了一種向往美好的憧憬。

「所以我可以按照她的要求,去追尋武學的最高境界,可以沉浸在閱讀書籍的快樂當中,做一個忽然換了興趣的臣子。」

「天塌下來,還有個她在,一切都會變得很好。」

那個時候,藺槐隱隱覺得,靳珂說的那個人,就是他所想的那個人。

「你知道,那種信念所在,卻忽然有一天,轟然坍塌,令人措手不及的絕望之感是怎樣的嗎?那種讓人看不到未來,如同要吞噬人心的深淵是如何黑暗嗎?」他忽地又有些傷感,眼圈都隱隱發紅了。

「她怎麼可以在那麼年輕就忽然薨逝!」曾經被壓抑在心中兩百年的感覺,讓靳珂在此刻,沒能控制住情緒地咆哮而出。

「我,不,應該是所有忠心追隨她的人,都以為她哪怕身體再羸弱,也能一直活下去。」

後來尚武女帝以及四大家族的一舉一動,都表明有異,他從澹台察察那里探听消息,得知殿下可能會復生。

但他不敢將希望寄托在這上面,所以,多活一天,就是多一天的絕望,哪怕曾經一統十八部的願望,對他來說,都變得不重要了。

他只能埋頭苦練,與暗影衛們如同往常那般,交手對練,彼此爭鋒相對。

因為只有那樣,他才感覺,依然活在當年,活在太女還在帝京紫微城,還在大殿的龍椅上坐著的時候。

他能感覺得到,那幾個暗影衛的內心與他一樣。

所以他們,依舊按照殿下吩咐的任務繼續做下去,假裝她還在,假裝她沒有薨逝。

「所以,你知道我祭奠的是誰了嗎?」

藺槐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來。

「沒有錯,泰安太女,她的謚號就是這個,從她薨逝的那一年起,那個牌位就在那里了。」

「每年,我和活著的暗影衛們都會在那里祭奠殿下。」也只有那一天,他們之間的關系才像同伴,也因此,康林和康依才會知道他的忠誠度,才會在離去的時候,提點了他一句。

「殿下逝去的時候就是在臘月里,具體是哪一天,我不確定。皇朝習慣,帝薨,鐘響九九八十一下,太子太女薨,鐘響八九七十二下。」

「鐘響,都是在人徹底離世後的第三天才會被敲響。」

「但當初將鐘敲響的人,之後都被尚武女帝下旨隨殿下殉葬了。我得到的消息是因為裴氏國師施秘法,進而泄露天機,當場亡于東宮,為殿下續命六日,所以尚武女帝遷怒于敲鐘之人,喪鐘敲早了。」

「所以對泰安太女薨逝的時間記載是不同的,有二十一日的,也有二十六日的。但我一直覺得,殿下就是薨于臘月二十三日。」

「殿下她,已然復生了吧?」靳珂看著藺槐,終于問出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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