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百年前,十二氏族的先祖們遭遇背叛,被迫從北荒逃亡而出後,從來沒有像這一次一樣,連同最幼小的孩童都跟了來,一同聚集在了一起,甚至連一些氏族名下的盜匪團都跟了來。
當然,也有沒有跟來的。
除了被拔除干淨的之外,還有其他各種原因。
因路途遙遠的,不听令的,借機擺月兌控制的,亦或者是不可靠的,氏族根本沒有告知聚集之事的。
其實哪怕跟來的盜匪團,里面的人員也是經過篩選了的。
十二氏族,連帶著跟來的比較可靠忠心的盜匪團,各個拖家帶口,先是分散開來,再又聚集在此地。
終歸距百年前,十二氏族又一次遷徙,被迫離開了賴以生存的駐地。
讓人有些憤怒不甘,亦又有些悲涼哀傷。
何時他們才能回歸故土,再不像漂泊無根的流浪者?
小心無大錯,這是牧成玲自家族大變後,一直所奉行的。
雖說大黎村現在空無一人,天諭國朝廷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將目光移到這里,他國勢力更是不清楚這里,但她雖然提議在這里匯合,卻沒有讓抵達這里的北荒氏族們,聚集在村子里,而是都隱藏在了東綿山里,以便隨時應對變故。
聚集在東綿山內的人數有上萬,卻能悄然無息,恍若並不存在。
每個人都安靜地做自己的事情,不曾發出一絲聲響。
除了各族族內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們外。
他們都聚集在了安明瑜幾人曾經住過的山洞里,商議大事。
這里,有別于其他地方的安靜,爭執聲不斷,吵鬧不已。
人人都在為十二氏族未來的去向出謀劃策,但意見始終不能統一,個個爭了個臉紅脖子粗,沒人肯退讓。
「夠了!」一道年邁且威嚴的男聲突然喝道,阻止了愈演愈烈的爭執局面,讓整個山洞里,瞬間變得安靜不已。
旋即,就看到所有人都起了身,齊聲朝著來人呼道︰「尉遲老祖……」
「唉……」終于現了身的老者長嘆一聲,並沒有再多說,而是背著手,走向了之前空著的主位,坐了上去。
只見他精神奕奕,哪怕有兩百多歲,卻不顯衰弱,依然有著北荒氏族的高大威猛,倒是臉上的褶皺太多,讓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他年紀很大。
也是,他雖然是入境宗師,可也是年紀非常大之時才突破的,自然不能像皇甫乾昭那般,衰老得緩慢,保持較為年輕的容顏。
這位尉遲老祖一現身,就能讓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可見他在十二氏族里都很有威望,哪怕是牧成玲,都恭敬地低下了頭,尊稱他一聲「老祖」。
這一位可是北荒十八部還存在之時的人物,是十二氏族最年長的老祖,也是當年帶領十二氏族逃亡出來,唯一所剩的長者了。
「當年就是如此,各族意見不能統一,如同散沙,差點被人個個擊破,之後又為了生存,無法再聚集在一起,以至于回歸故土,復仇懲戒叛徒,遙遙無期。」
這些年,他心灰意冷,不問世事,一門心思練功,卻不想幸運地突破,成為那傳說中的入境宗師當中的一員,可是,十二氏族還是老樣子。
不,其實當年的北荒十八部也是如此,如一團散沙,始終沒有凝聚力,雖然驍勇善戰,卻只能龜縮在北荒這種連天宇皇朝都不屑于顧的地方,不能南下進一寸。
那個時候,他們那一代年輕氣盛的人都在想,只有當一個特別能讓人信服的人出現,才能改變北荒十八部的局面,才能讓北荒十八部走向輝煌,讓北荒十八部族擺月兌貧困與遷徙,過上富足而穩定的日子。
人人都以此為目標,然而靳珂他,月兌穎而出,讓他,乃至其他十八部的年輕一代,都極為信服。
那是他的結拜兄弟,也是十八部族里的聞人、單于、蒼、桑、以及牧氏少族長們的結拜兄弟。
可是,在靳珂去了一趟帝京之後,一切都變了。
見他沒有回歸,任由靳氏一族族長之位花落他人之手,著急的自己前往帝京去找他時,才發現,他們宛如井底之蛙,而他們信服、甚至想要追隨的靳珂並不算什麼。
因為在這個世上,有那麼一個人,她宛如皓月當空,她的心思深不可測,她的眼界無邊無垠,她的抱負無人能及,她的心胸寬廣無邊。
而靳珂只是那豈能與皓月爭輝的渺小螢火。
那個時候,他終于理解靳珂為何不肯回北荒,為何要在帝京逗留了。
那個時候,無論是靳珂,還是他,都看到了北荒十八部的未來,美好而幸福。
而今,一切都成空,都是因為太女殿下死得太早的緣故,否則的話……
尉遲老祖不願再回憶往昔,那只會讓他更覺扼腕痛惜,心有不甘。
只見他坐到主位上時,就用犀利的眼神看向主張正面對抗殺敵的家伙,斥責道︰「殺,拿什麼去殺?這麼點人,再勇猛無敵,如同北荒草原上的雄師,卻又如何能干得過那些個狡猾奸詐的獵人?要是能殺的話,當年十二氏族早就在比如今強盛的時期,去殺了,還輪得到你們?!動點腦子!」
他暗中唾棄一聲︰莽夫!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殺殺殺,不知道動些腦子的。還是太女殿下說得對,書讀得多的,腦子就轉得快一些。
瞧瞧牧氏的小丫頭,肯定是當年牧氏被殿下罰讀書的緣故,這後人就腦子靈光些,瀕臨滅族都能挽救回來。
還有那靳珂,沉浸在帝京的藏書里很多年,那叫一個月兌胎換骨。
不過,因著殿下的死亡,靳珂轉而更是沉浸在練武當中,甚至在當年,連北荒劇變、他靳氏一族成為背叛中的一員,他都沒出面。
一想起結拜兄弟,尉遲老祖又是一陣煩躁,誰知道那家伙到底是真沒顧上,還是也背叛了十八部族。
不想知道!已經是這輩子老死不相見了!
「阿玲,你是怎麼想的。」他出聲問讓他看好的牧成玲。
「不可力敵。我們,應該改變了。」從頭到尾沒有出聲,參與爭執的牧成玲這才出了聲。
尉遲老祖點了點頭,又道︰「你想怎麼改變呢?」
「招安。」牧成玲只回答了兩個字,是在場所有人都沒去想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