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長樂港此時已經變得安靜下來,與白日的喧囂不同,多了一分寧靜。
吳蘊身穿黑衣,身材在收身的黑衣下顯得更加強壯起來,頭上戴著斗笠,笠檐微微下壓,在屋檐上快速閃動,與黑夜融為一體。
這時,吳蘊身影一動,走到一家船行門口,輕輕敲了五次門,門內隱隱有聲音傳來︰「船行,已經打烊了。」
吳蘊低聲道︰「可是夢里不會打烊。」
「你到我們船行有什麼事?」
「我想找一條會千變萬化的魚。」
而後門內的門閂聲微微響起,大門被打開了一道容一人通過的縫隙,吳蘊進入大門,院子內除了一些漁夫樣貌的漢子外,還站著一個穿著錦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對著吳蘊微微拱手道︰「神使,不知有什麼吩咐。」
吳蘊微一點頭說道︰「姥姥有令,讓你們幾個船行的全部人手明天開始都去報名,姥姥已經讓人做了內應,到時候只需讓兄弟們在報名時統一說是五商船會的人即可。」
中年男子微微皺眉道︰「斗膽問一句,姥姥說的全部人手包括我等在內嗎?」
「不錯。」
「可有憑證?」
吳蘊低笑一聲,取出一枚銅板丟了過去道︰「可以了吧?」
那中年男子並沒有撿起銅板,甚至看都沒看一眼,而是低下頭拱手躬身回道︰「是,屬下這就吩咐下去。」
這所謂的憑證不過是故意詐上一下,若非吳蘊提前從莊青處得知了消息,也絕對想不到所謂的憑證就是爛大街的一枚銅板。
吳蘊走後,那名中年男子臉色變化,對周圍幾人人道︰「神使說的,都听見了吧,各自回去報告你們的當家。」
那些漢子點頭,紛紛走出院子,留下這中年男子站在院子中央,眼中似有一絲淚光,低聲自語道︰「青妹」
而後仰頭望了天空半晌,進入屋內,留下院內一地的空寂
次日,船舶司門口不遠處的一家鋪子外,此時排著長長的隊伍,都是听聞此次船隊招人,特意前來報名的船行。
謝居此時穿著一身借來的官服,坐在一張桌子前,周圍皆是穿著官府的武當弟子,正在維持著秩序。
從早上忙忙碌碌到了下午,隊伍才排完,謝居伸了伸懶腰,拿著一本厚厚的本子道︰「吳兄啊,你這可是累死我了。」
吳蘊看了一眼謝居的表情,笑道︰「你今天早上不是還說當一天官很爽的嗎?」
「那我收回這句話好吧。」謝居甩了甩手,揉著肩膀道。
吳蘊翻了翻這本報名冊,開口說道︰「有幾家船行報的是五商船會的?」
一邊給謝居揉著肩膀的紀珊說道︰「一共七家船行,我都記下了。」
「行,既然已經咬餌了,今晚就可以拉鉤了。」吳蘊笑了笑,對著謝居說道。
謝居面帶笑容說道︰「太好了,來這里這麼久了,這事情終于要完成。」
吳蘊笑著對還在給謝居揉肩膀的紀珊道︰「小紀,你去通知一下老全,讓他的兄弟們準備一下,今晚就可以突襲這七家船行了。」
「好的,吳大哥。」紀珊柔柔的答應一聲點頭離開。
吳蘊拍了拍謝居道︰「老謝,好好照顧人家,別辜負人家的心意。」
謝居沖吳蘊翻了個白眼道︰「這還用你說。」
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的徐懷夢低聲嘟囔道︰「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氣死我了」
「徐師妹,天氣寒冷,要不要喝點熱水?」一名武當弟子拿著一個碗湊過去說道。
徐懷夢不耐的揮了揮手,說道︰「別煩我,一邊待著去。」
那名武當弟子訕訕一笑,拿著碗坐到一邊。
看到這一幕,吳蘊笑了笑,進入市舶司,此時市舶司內已經集合了不少連夜從各地調來的便衣捕快,兩名身穿灰袍的男子對著吳蘊微微拱手道︰「吳大人。」
這二人都是郭不敬的弟子,剛好在福建任職,就被吳蘊召集了過來,此時吳蘊拱手說道︰「二位,今晚要辛苦一下了。」
其中一人笑道︰「不辛苦,吳大人願意讓我們參與這等大事,我等感激還來不及呢。」
另一人也點頭道︰「我們的師父一向和神候交好,都算自家兄弟,應該的。」
夜幕降臨,重歸寂靜的太平港此時卻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隨後腳步聲越來越多,似乎四面八方都響起了腳步聲,讓不少原本在沉睡的人紛紛驚醒。
而後,腳步聲一停,萬籟俱寂,似乎剛剛的腳步聲都是幻覺一般,突然間,「噠」的一聲,似乎是竹竿、木棍一類的東西敲在地上的聲音。
隨後著聲音越來越響,只見窗外此時突然亮堂起來,似乎天空大亮一般。這一下那些百姓才知道這不是幻覺,紛紛起身想看看窗外是什麼景象。
一陣鑼鼓聲響起,一聲溫和的聲音響起︰「官府辦案,閑雜人等不得出戶!」
讓那些百姓心頭癢癢,卻又不敢開窗,只好偷偷開了一條窗縫朝外望去,只見街上站著無數的乞丐,正圍著一家船行,而其中還有捕快、道士,似乎什麼人都有。
其實不止是這一家船行,那七家報了五商船會名字的船行此時都已經被重重包圍,其中一家船行內,此時,那名錦服中年男子喝著茶,听著船行外的喧囂聲。
似乎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一般,黑臉漢子拿著單刀怒道︰「大哥啊,我們被包圍了,這是怎麼回事?」
中年男子淡然輕笑道︰「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有這個結果不是很正常嗎?」
黑臉漢子急道︰「大哥,你」
中年男子抬眼看了一眼身前的黑臉漢子,開口道︰「老二啊,當初若不是你將青妹和藍妹送到羅剎教,我們也許還在村里過著安穩的日子。」
黑臉漢子大聲說道︰「哎呀,大哥啊,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們好嗎,若非如此,我們現在哪有這麼有錢。」
「呵呵,是啊,可惜,藍妹死了也就算了,青妹也死了。」中年漢子低著頭,嗤笑幾聲說道。
黑臉漢子瞪大了眼楮道︰「青妹在姥姥那里怎麼可能會死,她不是姥姥的」
話音未落,中年漢子眼露寒光,手中的茶杯瞬間爆裂,抬手一揮,一片碎片瞬間從中年漢子的手中飛射刺向眼前黑臉漢子。
那黑臉漢子眼中似有不甘,卻被這一小片碎片隔斷了咽喉,鮮血濺射。
中年漢子看著那倒地的黑臉漢子,目露癲狂,低聲道︰「既然青妹死了,咱們兄弟幾個都一起陪她走吧,嘿嘿嘿嘿嘿」
說完這話,中年漢子撿起落在地上的單刀沖出屋外
船行的院子外,此時除了這一家之外,其他六家船行已經開始打起來了。
一時間呼喊聲大作,整個太平港似乎萬家燈火都亮了起來,只是礙于官府的通告不敢開門。
此時,吳蘊對著身邊謝居道開口道︰「可以了,這里交給我,你去其他幾個船行搭把手。」
謝居此時已經重新恢復成了最初見面時的樣子,背後背著長劍,腰間配著長刀,嶄新的白色道袍,听到這話,點頭道︰「好,吳兄,一切小心。」
見謝居離去,吳蘊體內真氣流動,身形一動,躍入院子中央,不過吳蘊此時卻愣住了,看著院子內遍地的尸體,和站在眼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臉色帶著一絲瘋狂,說道︰「青妹是你殺的吧?」
吳蘊沒有否認,點頭道︰「不錯,是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