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昌府,位于運河南北貫通的居中位置。
憑借運河得天獨厚的優勢,所以東昌府一向是經濟繁榮、文化昌盛的地方,沿河九大商埠之一,被譽為「江北一都會」。
吳蘊此時便在東昌府的城中小路上穿梭。
當初吳蘊從諸葛神候處得到消息,運河一帶的幾座城已經陸續出現了不少行蹤詭秘的人。
大明遷都在即,不少魑魅魍魎都在這個時機紛紛開始興風作浪起來。
其中以東昌府為甚,所以吳蘊此行便是和因陀羅一起調查此事。
若是今天不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恐怕到時候還得在東昌府多滯留幾日。
吳蘊此時在東昌府內看似漫無目的,卻已經來到一處小院。
小院大門緊閉,不同于街上的熱鬧,仿佛另一方天地般。
吳蘊在小院門口敲了幾下之後,院門打開。
小院內出現一名臉上長著一顆毛痣的年輕男子,年輕男子對著吳蘊笑了笑說道︰「快進來,我已經在此等待多時了。」
側身讓吳蘊進入院子,這處小院自然是點金閣的產業。
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名坐在屋子前閑聊的幫眾,所有人都穿著厚棉衣戴著皮帽,看見吳蘊進來後都笑著打了個招呼。
而身邊這年輕男子自是之前就見過的林漢聲,自從吳蘊接到任務之後,便已經和鐘離郁打過招呼,這種打探消息的事情,如果能讓鐘離郁幫忙再好不過。
林漢聲听聞之後自告奮勇的要來幫助吳蘊,得吳蘊同意後,鐘離郁便大手一揮讓其前來。
吳蘊進入小院,與那幾人打了招呼後,走進屋子坐下,對林漢聲道︰「怎麼樣?你來這里這麼久了,有消息嗎?」
林漢聲微一點頭道︰「倒是有那麼一些,現在知道的是年幫和十二連環塢內部都有人參與其中。」
吳蘊眉頭微皺︰「年幫?怎麼回事。」
林漢聲笑道︰「自從半月之前,年幫在南京城的主要人手就逐漸撤出。鐘離老大派人暗中跟隨,只知道他們沿著運河水路離開,之後不知去向。」
隨後想了想,續道︰「對了,東興五虎之一的下山虎烏鴉,你還記得嗎?」
見吳蘊微微點頭,林漢聲接著道︰「最近在東昌府有烏鴉的行蹤,但是我只要一去調查,線索就斷了,不過」
「不過什麼?」
林漢聲眉頭微皺,說道︰「不過,最近幫里派過來的一名兄弟在東昌府看到過烏鴉」
吳蘊點頭道︰「是誰?」
林漢聲笑著沖門外喊道︰「老穆,進來吧。」
門外走進一人,和吳蘊打了聲招呼後笑著道︰「吳老大,還記得我嗎?那次回家尋親,排隊調休的時候,我還讓你和其他幾位插隊排在我前面呢。」
吳蘊看著此人一愣,只覺得極為臉熟,隨後偷偷看了一眼好友列表才想起來道︰「啊!想起來了,你是穆前承?」
穆前承哈哈一笑道︰「對啊,就是我。」
接著道︰「我家就在這東昌府,所以回家以後就一直留在這里當差了。」
吳蘊笑著點頭後,穆前承接著道︰「事情大概在一周前,我那時候接了個巡邏任務。在街上巡邏的時候就看到烏鴉那吊人。烏鴉在南京城誰不認識啊?突然出現在東昌肯定沒好事。」
「所以我就偷偷跟著烏鴉,見他走到城里一棟小樓,我就一直蹲在門外守著,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烏鴉就和一個戴著斗笠的男的走出來往城外去了,我那時候穿著公差服不合適繼續跟著。」
吳蘊听得不斷點頭,而後道︰「後來呢?」
穆前承搖頭道︰「後來我換好便服再次跟到城外的時候,他們就不見了蹤跡,之後我一直在那小樓附近蹲守,就再也沒看到他們了。」
「那戴斗笠的人長什麼模樣?」
「看不清面容,他把帽檐壓的很低,一身漁夫裝扮,和運河上那些船夫穿的差不多,不過應該是個中年人。」
吳蘊听得眉頭直皺,而後道︰「他們當時出現的那棟小樓在哪?出城出的是哪個門?」
穆前承回憶道︰「他們當時出的是西門,西門外都是些村莊,所以我之後和老林過去打探也沒查到什麼線索。」
問清了小樓的位置後,吳蘊便走出小院,直奔穆前承口中的小樓而去。
到了此地之後,吳蘊便看到一棟三層高的烏黑色樓閣,周圍都是圍牆圍著,只有一面牆上有一扇緊閉的門。
吳蘊縱身一躍,跳上旁邊一間二層房子的屋檐,拔出烏鞘劍插入窗縫間探索片刻,察覺一個硬物後用力一挑,而後推開窗戶。
窗內頓時飄起一陣灰塵,顯然很久無人居住了。
吳蘊進入房內,將窗戶虛掩著留出一條縫隙,捂住口鼻之後,過了好半天,灰塵才逐漸落回地面。
這一等便等到了夜幕降臨,吳蘊吃了點干糧和涼水後,便繼續等待。
直到打更人都已經敲過兩遍鑼之後,靜立在原地聚氣調息的吳蘊才听到一絲腳步的動靜。
吳蘊立即從窗縫向小樓望去,只見那棟黑色的閣樓內依舊是一片漆黑,也沒有任何燈光。
而這時,一名帶著斗笠的人畏畏縮縮的從街角出現,吳蘊心中微沉,這人穿的衣服和船上的小船夫鐘昌穿的一樣,都是打著補丁的舊棉衣。
只見此人縮著頭,四處張望一會後才小心翼翼的跑到小樓門口開始敲門。
敲門聲極有節奏,連敲三下後又慢敲四下,而後又急促連敲五下,合計十二下,這才有一名同樣帶著斗笠,漁夫裝扮的人從樓里走出打開門。
吳蘊盯著二人動向,只見二人微一點頭後,就一齊進入了樓中。
樓內一片漆黑,即便吳蘊將真氣運至楮明穴,也看不出任何東西。
吳蘊心中一嘆,他對這小船夫鐘昌印象不錯,但若真是牽涉此事,吳蘊也不得不狠下心了。
過了一會,鐘昌便畏縮的縮著身子從樓內走出,打開門看了一眼四周之後。
確認無人之後才將門關上,朝著渡口方向小跑離開。
吳蘊躍出窗戶,將窗戶重新合上,跟隨鐘昌的方向而去。
吳蘊知道這個鐘昌確實不會任何武功,所以從一開始也沒起太多懷疑。
但此刻也不得不開始慎重起來,既然鐘昌是十二連環塢的人,那船上的老船夫又是何人?
只見鐘昌小跑著朝著渡口方向而去,路上遇到有人巡夜還小心躲在角落,吳蘊就運著輕功吊在鐘昌身後。
直到來了碼頭,此時已經大門緊閉。
才看見鐘昌熟悉的來到一處隱蔽的草叢,從一個狹小的牆洞鑽了出去,往小船跑去。
吳蘊一躍到城牆上趴著,盯著鐘昌的動作,只見船夫老鐘頭此時就坐在船頭,接過鐘昌遞來的一封信,取出來看了一會後。
拿著信的手一震,整封信就化作塵埃,飄散在風中,似乎從來沒有這封信出現過。
這一手內功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達到的,吳蘊心頭微震,這老鐘頭至少也是超一流層次的高手。
吳蘊心中思索︰「老鐘頭?只怕此人並不是老鐘頭那麼簡單,那又會是誰?」
「十二連環塢中除了鷹眼老七之外,難道還有其他人有這樣的功力?可是鷹眼老七怎麼可能扮做一個船夫出現在此地,甚至給自己搖了三天船。」
「可若不是鷹眼老七,又會是誰?」
思來想去,也沒得到結論,而此時,鐘昌已經對著老鐘頭作了個揖回到船上。
吳蘊便繼續呆在原地靜觀其變,大約過了半刻鐘後。
一名身穿紫色衣袍的男子從城中掠出,正見到趴在高牆上調息的吳蘊。
發出「咦」的一聲,吳蘊同時抬頭,那男子對著吳蘊眨了眨眼楮,隨即裝作沒看到一般繼續向碼頭邊躍去。
吳蘊此時卻只有無盡疑惑,陸小鳳出現在這里做什麼?
剛剛那男子正是陸小鳳,只見陸小鳳到達碼頭邊上笑著對老鐘頭道︰「你讓我幫的忙,我可是幫了。」
老鐘頭對著陸小鳳微一拱手笑道︰「多謝陸兄!」
陸小鳳卻突然開口道︰「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抽身。」
老鐘頭苦笑一聲道︰「事已至此,能否抽身已經由不得我說了算了。」
陸小鳳模了模自己的兩撇小胡子道︰「你身為十二連環塢的總瓢把子,還有你無法做主的事?」
吳蘊此刻雖然幾經猜測,但現在知道了老鐘頭就是鷹眼老七的事實後,還是免不了心下驚詫。
鷹眼老七苦笑道︰「我不過就是一枚棋子,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卒,你覺得我能做什麼主。」
陸小鳳來回踱步微笑道︰「你不能做主的事?難不成和上面有關。」
說完這話,陸小鳳還伸出手,用手指了一下天。
「你別再管了,若非我實在找不到人,也不會選擇讓你來幫忙。」鷹眼老七長嘆一聲。
「不對,不對,如果你鷹眼老七都說找不到人,那世上還有誰配找的到人。」陸小鳳頓了頓,突然停下腳步看向鷹眼老七。
「這件事背後,年幫那些人口中所謂的安大人究竟是誰?還有這周圍這些船上的日本人又是什麼人?」陸小鳳雙眼緊盯著鷹眼老七的臉。
鷹眼老七低頭沉默,陰暗的帽檐下看不清面目。
隨後緩緩抬起頭,伸出手在臉上一扯,露出一個中年男子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