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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八章 浮動(一)

李珍反應不及,被茶盞砸了個正著。

額頭一陣劇痛,然後腥熱的液體滑了下來,眼前都紅了。

「不好,小郡主額頭流血了。」耳邊響起宮人們的驚呼聲。

孟雲蘿這些時日心情惡劣,發脾氣是常有的事。隨手拿茶盞砸宮人,也沒料到女兒李珍就在這個時候進來被砸中了額頭。

眼看著李珍滿臉鮮血的淒慘模樣,孟雲蘿既懊惱又心疼。

再看李珍那副神似李昌的眉眼,心里那根緊繃的弦不知怎麼又爆了,孟雲蘿忽然就喊了起來︰「你怎麼也不讓人通傳,就這麼闖進來了!這般沒規矩,活該被砸了額頭!」

李珍又疼又怕,以手捂著額頭哭了起來。

婉秀心急如焚,一邊攔下如瘋了一般叫嚷的主子,一邊急急令人去宣太醫。

太醫來了之後,立刻為李珍清洗敷藥包扎。

李珍疼得小聲哭個不停。

孟雲蘿又喊又叫發泄了一通,此時稍稍平靜,又開始心疼起女兒來。握著女兒的手哭道︰「珍姐兒,對不住。剛才是我不好,不該砸了你又沖你亂發脾氣,你別和娘生氣。」

李珍整個人不停顫抖,手也抖個不停。

這樣的娘親,實在可怕。

前一刻像發了狂,下一刻就痛哭流涕。隨時都會變臉。

她知道,娘親是因為爹折騰成了這樣。她也很擔心爹,很希望爹早些回來。她想過回以前那樣的生活。

雖然爹娘都更喜歡弟弟,至少對她也不錯。她能安心地進宮讀書,回府也能高高興興的。

現在這樣的日子,就像頭上頂著巨石,隨時會掉下來。

她真的好怕啊!

當天夜里,李珍發起了高燒。口中不停地喊著胡話︰「娘,我錯了,你別生氣。」

「爹,我要爹。」

孟雲蘿守在床榻邊,眼里滿是血絲,面容憔悴不堪,懊惱的淚水不停滑落。

婉秀也哭紅了眼,啞著聲音道︰「剛才喂了退燒的湯藥,太醫說了,只要小郡主能將藥喝下去,就沒大礙。娘娘也別太憂慮了。先去歇著吧!奴婢在這兒守著就是了。」

孟雲蘿恍若未聞,依舊淚流個不停。

她是不是做錯了?

她想求父親救出李昊。父親確實領兵闖進宗人府,可李昊運道太差,走到半途就被滎陽王遇了個正著,被帶進了滎陽軍營。

宗人府到底近一些,哪怕見不到李昊的人,心里也踏實些。

滎陽軍的軍營,離京城一百多里地。騎快馬也得三四個時辰。而且,軍營里都是陸家人。李昊落在陸家人手中,還能有什麼好?也不知這些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永嘉帝又下旨令太子歸京了。最多半個月,太子就能回到京城來。

李昊還有什麼機會月兌身?

孟雲蘿越想越絕望,哭得全身都快月兌了力。

也不知是為了李昊,還是為了無能為力的自己,抑或是在哭晦暗不明的未來。

……

李珍高燒未退,額上的傷也得慢慢將養。

孟雲蘿不得不打發人進宮告假。

陸明玉听聞此事後,皺了皺眉頭。

喬皇後輕哼一聲︰「這個孟氏,別的能耐沒有,整日就會拿孩子出氣。」

陸明玉淡淡道︰「母後這麼說就太小瞧她了。當日廣平侯沖進宗人府救人,和她月兌不了干系。」

這些日子,陸明玉將這件事翻來覆去想了數次,做出了這樣的推斷。

一提廣平侯,喬皇後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呸了一聲。

喬皇後素來端莊自持,要不是厭極了一個人,也不會做出這麼失儀的舉止來。

陸明玉扯開話題︰「母後可要去文華殿探望父皇?」

趙太後每日都去文華殿,孟妃秦妃隔三日去一回。至于喬皇後,禁足令解了之後一回都沒去過。

由此也驗證了這麼一句至理名言。

于男人而言,這世間無條件無原則愛你的女人,只有親娘。

果然,喬皇後聲音淡了下來︰「相見兩厭,不見也罷。」

事實上,孟妃秦妃去了,也只在屏風外問候幾句,就被打發出來了。有時候連寢室都去不了。

她滿心為兒子憂慮,哪有心情去問候永嘉帝龍體如何。

陸明玉也未再多勸。

彩蘭走了進來,低聲稟報道︰「今日濮陽侯夫人進宮,去了壽寧宮請安。太後娘娘留了濮陽侯夫人午膳。」

喬皇後冷哼一聲︰「濮陽侯最是刁滑,自己待在軍營里不動彈,就讓濮陽侯夫人進宮。」

濮陽侯夫人隔三岔五進宮,次數太過頻繁,難免令人疑心。

陸明玉目光微閃,低聲道︰「母後繼續讓人盯著壽寧宮。有什麼異動,立刻令人傳信給我。」

喬皇後點點頭。

宮中諸事不消停,有陸明玉在,就如吃了一顆定心丸。

……

壽寧宮里,濮陽侯夫人正紅著眼對趙太後說道︰「宮中出了這麼多事,我們侯爺心里十分惦記太後娘娘。他不能隨意出軍營,時常令人送信回府,讓我代他進宮探望太後娘娘。」

「皇上如今躺在龍榻上,這宮里全指著太後娘娘。娘娘可千萬得保重鳳體啊!」

在偏心眼又護短的趙太後眼里,這世間最可靠的,除了兒子就是佷兒。

濮陽侯夫人一席話,听得趙太後既窩心又心酸不已︰「哀家也有些日子沒見濮陽侯了。哀家待會兒就去文華殿,讓皇上下旨,召濮陽侯進宮。」

濮陽侯夫人忙抹了眼淚,低聲道︰「武將不得出軍營,這是皇後娘娘下的鳳旨。皇上雖未發明旨,也是這個意思。」

「娘娘千萬別張這個嘴,讓皇上為難。」

趙太後卻道︰「這有什麼為難的。廣平侯和滎陽王還不是都出了軍營,倒是濮陽侯最老實最听話,這都一個多月了,就沒回過京城,也沒進過宮。堂堂濮陽侯,又不是犯人,倒被拘在軍營里不得動彈。」

「這事你別管,哀家親自和皇上說。」

「濮陽侯是哀家親佷兒,是皇上嫡親的表弟。哀家早就想和皇上說道說道了。皇上放著最親近的人不用,倒一味重用梁戰。這是個什麼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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