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這俊俏小哥兒」
那蛇妖捂臉,手指縫中,露出一雙三角眼,滴溜溜的往範安身上轉。
「眼生直勾勾的好不滲人,可惜我是活的,你是死的,不然嘿嘿嘿」
說完,她似乎很不好意思,便又取出兩張請帖,塞到範安手上。
「我還有別處請帖要送,這就告辭了!」
送完請帖,蛇妖女子一扭一扭的離開了
天邊,一顆紅丸躍現。
霎時間,驅散了夜幕,星光隱晦,大日朝陽晨輝如血,灑滿天地之間。
磯山上。
範安、水鬼、鬼新娘三位鬼魅迎著朝陽而行。
範安跟沒事「人」一樣,任由太陽神輝落在身上。
鬼新娘則是身披紅嫁衣,頭戴紅蓋頭,手里還撐著一把油紙傘。
而水鬼就很狼狽了。
他應水而生,直面陽光會被灼燒,便帶著斗笠,披著厚重且保水的簑衣。
三「人」腳不著地,一路飄過去。
來時,範安便被好了一切。
帶上了水鬼的三顆妖珠,還把近百名鬼兵收入了招魂幡中,打算來一波大的。
臨近虎妖所在的山谷,範安感慨一句︰
「這個地方倒是適合觀日」
「出」字還未說出口,便已戛然而止。
前方,山脈走勢在此徒然塌陷。
高陵深谷,古木參天。
粘稠夾著灰氣的濃霧盤踞于此,範安站在谷口,往前望去,但見濃霧漫漫好似雲海,偶爾探頭的樹冠便似零星島嶼。
谷中甚少聲息,太陽投下光芒如萬千利劍,刺入這灰色的「海洋」,卻被這霧氣蠕動著轉瞬間吞噬殆盡。
在這霧與光的交界處,範安負手而立,在他身後是明媚人間,身前卻好似鬼蜮魔窟。
不。
那確實就是鬼蜮魔窟!
「主人,這便是山君所在之處,名曰「散魂谷」!」
水鬼解釋一番,而後目光瞥向鬼新娘,他還記得,若今天表現良好,娶妻有望。
就是範安沒告訴他,該如何表現。
進入散魂谷。
範安才發覺,谷內並非像外邊看起來那般死寂。
在灰霧深處,影影綽綽的人影在竄動,甚至隱約傳出幾句幽幽地哭聲。
迷霧中,時不時有人影探出,不停的呼喚著︰「來呀~來呀~來」
霧中,一個女子沖範安招手,卻被他一個眼神整得惶恐而逃,轉瞬間便被那霧氣吞沒。
範安沒有去理會,一個霧中殘魂而已。
連孤魂野鬼都算不上,沒有絲毫靈智,不然也不會敢來撩撥他了。
這種殘魂,甚至無法害人,因為但凡陽氣足一點的活人,都能將它們驅散。
「這里的死人不少嘛!」範安隨口說了一句。
「主人,這些霧中殘魂,大多都是被虎妖的倀鬼騙來的活人,被吃干血肉後,變成糞便拋棄在這里,魂魄也被霧氣同化。」
水鬼為了掙表現,連忙解釋道。
「倀鬼」
範安呢喃一句,傳聞,被老虎吃掉的人,會化作厲鬼,變成老虎的僕役。
這些厲鬼會從親人開始,引誘活人,使其被老虎吃掉,所謂「為虎作倀」便是此意。
再走一段路,道路越來越寬。
並入的小路也越來越多,匯聚而來的魑魅魍魎也越來越多。
虎妖的聚會不如殷先生的那般高級,無法洞開一條通道直達。
反倒如趕集買菜一般,各種妖魔鬼怪應有盡有。
有厲鬼、有黃皮子、有鬼狐、有僵尸、狗妖、蛇精
迷霧之中,百鬼夜行。
範安到不畏懼,四處打探著。
殷山聚會時,所見的妖怪大多數與動物差不多,最多體型大幾號,能人立而起行走。
但是此地的妖怪,卻是吃下了三流的化形丹,變成了人不是人,妖不是妖的猙獰模樣。
充滿著獵奇感。
忽的。
前方灰霧中出現一個長著網紅臉,衣著時尚的美婦人,手里持著請帖,正款款而來。
美婦人見到範安後微微一愣,美目眨動,仿佛有粉色霧氣噴薄而出。
但凝視片刻後,嘀咕了一句︰
「原來是厲鬼!」
說完,轉頭體態妖嬈的離開了。
看到對方詭異的雙眼,範安到無反應,只是略感奇怪。
他問水鬼︰「這是活人吧?虎妖的宴會為何邀請她?」
水鬼沒有回復。
他的一雙死魚眼泛光,色眯眯的看著前方的美婦人,嘴角流出綠色的涎水。
只不過,他頭戴斗笠,旁人無法看到。
「那是青城婦!」
這是,在旁邊一直默然不語的鬼新娘說了一句。
範安恍然,揭過此事,不再詳談。
青城婦是蛇妖與婦人交配生下的女子,是為半妖。
「下面」宛若蛇口,長著蛇信子,若與男子結合,蛇口會吸干男子陽氣,使其暴斃。
也就是說許仙和白娘子若生出的是女子,便有可能是青城婦。
灰茫茫的霧谷內,數條林間小道,最終匯聚成一條寬廣的石子路。
道路越來越寬闊平坦,霧氣也似乎輕薄了許多。
各類妖魔鬼怪行走在石子路上,有些嘰嘰喳喳,有些高談闊論
範安行走在其中,泰然自若,一點心理負擔也無。
前方石路邊上,豎立著幾只長得怪誕詭異的妖怪,亂七八糟的穿著衣服。
有的把褲子籠在頭上,兩只手從褲腳穿過,不倫不類,有的把裙子如麻袋般的套籠在頭上
範安思忖著它們在吃化形丹之前,是什麼種類。
突兀的,旁邊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
「這位小哥兒,你看我長得像人嗎?」
範安和鬼新娘均是一怔。
扭頭看去。
只見一個全身布滿黃毛,把花裙子圍在上身的丑陋老頭,正在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範安嗅了嗅,從老頭身上傳來一股讓人惡心的腥臭味,正準備問這是什麼玩意兒。
鬼新娘忽地傳音告訴他,這應該是一只吃了化形丹的黃皮子,因為味兒太沖了。
範安一怔,當即回答道︰
「我看你長得像個j.b!」
黃皮子︰「」
鬼新娘︰「」
水鬼︰「」
周圍的妖怪也是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範安是下意識的認為這黃皮子在找茬,討封居然討到他的面前。
一般而言,普通人遇到黃皮子討封,那就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無論怎麼回答,都討不了好。
說他不像,那當場就死。
說他像,折磨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