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天上不知何時掛起了一輪明月,照耀的江水波光粼粼。
忽的,範安感應到,江里有一團黑影飄過,仔仔細細的看過去。
就見一團白膩膩的東西,從上游緩緩漂下。
原來是一個死人!
尸體已被江水浸泡得腫脹,幾乎辨不清手腳,已呈巨人觀。
「哇哇哇」
空中飛來只烏鴉,落在尸體上面,尖利的鳥喙落在鼓脹的肚皮上,似乎想要飽餐一頓。
但,這一啄,就好像激活了生化炸彈。
「砰!」的一聲。
發黃的尸水、腐爛的內髒一並炸出,洋洋灑灑落滿河面,威力堪比爆竹。
那被炸個正著的烏鴉,身上掛著截腸子撲騰了幾下,終究也沒入了江中。
那惡臭一直漫到了岸邊。
「這里溺水而死的人不少?」
範安問灰姑娘。
畢竟剛來便見到這惡心的一幕,說明這不是小概率事件。
「有水鬼的地方,就不會少了被淹死的人。」
灰姑娘邊說著,邊在地上蹦了蹦,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
隨後,在灰姑娘的帶領下,範安離開了道路,投入林中,前往水鬼的府邸。
到了此地,未免周身氣息太強,驚了蟄伏在此地的水鬼,範安和灰姑娘收斂全身氣息,裝作一副客「人」模樣,款款而去。
一路行來,樹俞高,林俞密,光線俞暗,寒氣俞深。
望之四周,盡是枯寂聳立的槐樹。
「這水鬼的舊府邸在剛才那江里,新府邸在這密林中,四周還種上了不少的槐樹。」
灰姑娘是個嘴上閑不住的主兒,一路上嘰嘰喳喳個不停︰
「他原本就一普通的溺死鬼,幾年前不知是何原因,發了家,實力大增」
說著,兩「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
風動樹林,林中嗚嗚如鬼哭,寒氣從四周圍攏過來。
只見,蒼蒼郁郁的柏樹林中,環抱著一座高牆飛檐的大宅子。
前面,一道朱漆的大門看來頗為陳舊,門旁兩只石獸也掩沒在茅草中。
「就是這里了!」灰姑娘指著前方道︰「這便是水鬼安置的婚房。」
「這麼破舊?這水鬼也太沒品了,我去會會!」
說完,範安也不膽怯,推門而入。
「 」大門打開。
範安看見眼前情景一怔,旁邊的灰姑娘也是目瞪鼠呆。
此時,大院里,張燈結彩,大紅燈籠高掛,院內貼著喜慶氛圍的大紅囍字。
瞧著模樣,似是正在成婚。
大院中央搭建有一座高台,鋪著鮮紅如血的紅毯。
台上的戲子穿著花花綠綠的戲服,臉上還涂抹著各種濃妝,看上去詭異莫名。
竟跟那祭奠用的紙人非常相似,就像是一群從陰間跑出來的妖魔鬼怪。
「看天上,陰森森寂寞如牢獄看人間,董永他將去受煎熬守著這孤單歲月何時了,今日我定要去人間」
台上正唱著《黃梅戲》,女聲卻非常尖銳,鬼氣森森。
但,範安听著,竟覺得莫名悅耳,忽的,他有感一絲不對勁,台上戲子周身陰陽二氣散亂,詭異的很。
定楮一看,才赫然發現,唱戲的竟不是鬼
而是活人!
灰姑娘鼠目亂竄,見範安盯著高台,便小聲為範安解釋。
原來,這些戲子是高台門的人。
舊時,根據各行各當,劃分了三教九流。
其中三教比較簡單指的是︰儒教、道教、佛教。
而這九流就很廣泛了,原本指先秦至漢初的九大學術流派,現如今指的是九個行當,便是一高,二吹,三馬,四剃,五卜,六丹,七修,八漁,九娼!
這一高指的是高台門,高台唱戲,也就是以唱戲的為營生的奇人義士。
他們不僅接紅白喜事,還接給死人唱戲的活兒。
畢竟
這個時代,大家都去看演唱會了,誰還听戲曲啊。
傳統戲曲沒落的厲害,只能來撈陰門了。
範安將視線從高台離開,看向大院。
此刻,院里已快坐滿了賓客,這些賓客均在推杯換盞,或欣賞著戲曲
處于門口的範安和灰姑娘,並無人注意。
「水鬼在家嗎?」範安小聲的問灰姑娘。
「不知道呀!」灰姑娘說道︰「我們去桌子上問一問。」
隨後,一鬼神,一鼠便隨意找了一處還剩兩個座位的酒桌坐下,打算探听消息。
兩者剛坐下,周圍的鬼怪們似是直到這個時候,才終于留意到他們,目光看來。
「這位小哥好面生,你也是來參加府主婚宴的?」一位吊死鬼好奇的問向範安。
範安呵呵︰「這位鬼兄問得好,不知道這位可知瞎子過河,為什麼叫瞎子過河嗎?」
吊死鬼︰「……」
「這不廢話嗎,因為他是瞎啊。」
範安做了個以拳擊掌的動作︰「說得好,那我再問一下,鬼兄可是瞎的嗎,這里大擺婚宴,大家不是來參加婚宴,難道還是來參加離婚宴的?」
吊死鬼︰「」
範安回問道︰「怎麼不見府主出場?」
「你不知道嗎?」吊死鬼道︰「府主去接新娘去了!」
範安問︰「多久回來?」
「不知道啊!」吊死鬼吐著舌頭,含糊其辭︰「府主都去了一個星期了」
範安一怔,不會半道被打死了吧,他轉頭看向灰姑娘。
大耗子愣愣的瞪著一對精光燦爛的鼠目,頓了頓小聲說︰
「這水鬼好像娶妻快娶了個把月了吧,還在擺酒宴,我也正納悶著此事。」
範安再問桌上的賓客︰「你們在這吃了幾天酒宴了?」
「我們快吃了一周了!」
吊死鬼聳拉著腦袋︰「府上的鬼兵們也不讓離開,就在這耗著,不接回新娘,不準我們走。」
範安若有所思,灰姑娘亦是如此。
「怎麼辦?」範安再扭頭看向灰姑娘︰「你知道那水鬼在哪迎親嗎」
「我不知道呀!」
灰姑娘也有些尷尬︰「要不我們再問問?」
正待開口詢問。
就在這時,有溺死鬼端著黑氣繚繞的菜上桌。
範安和灰姑娘瞥了一眼,沒有動筷子。
桌上都是些腐爛發臭的浮尸肉,上面爬滿了白膩膩的肥蛆,及一些水草,估計是剛從江地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