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紅的血跡點綴著皚皚白雪,在山林間一路鋪到遠方。
猝不及防遭遇襲擊的輝金部族被迫扔下族人們的尸首,還有大多來不及收拾的物資,邊打邊撤。
後面那些嗷嗷叫著的熊鹿族在損失了一定人手後,進攻不像先前那般瘋狂,帶著一種驅逐之意。
最終,看著對方狼狽撤出了山林,趟過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逃向了一望無際,幾乎沒有樹木的貧瘠原野,熊山下令停止了這場持續三天三夜的追襲。
已經可以了。
再強追下去,只剩壞處沒有好處。
把實力尚存的輝金部族逼的走投無路了,來場決死之戰,完全沒有必要。
這場寒冬,就會消磨他們的力量的,而己方則會趁機發展壯大。
「回部族,清點收獲!」
「是!族長!」
周圍族人應著,語氣興奮,不過也顯疲乏。
雖說最開始在族中飽餐過,但這麼久的追逐,就算路上吃些搶來的生冷食物,也早就饑腸轆轆。
相比之下,輝金族肯定更是難過,所以諒他們也沒膽子敢回來。
返程路上,一名長老過來低聲匯報︰
「族長,先前那些蠻人部族的男人,還剩23人活了下來,您看?」
「賜我族熊氏姓,若有妻兒,按之前許諾的還之。」
熊山頓了下補充道︰「不接受賜姓者,殺了。」
「是,族長。」
八切洞,是一個較大的單洞口洞穴。
洞口傾斜向上升起,冬季時,這個大洞中的暖空氣便會被保留在洞穴的上部,難以流動。
進入洞中,洞壁有八道向外凸出的巨大刀狀長石,依次向下,就像環洞而下的階梯。
八切洞的名字就由此而來。
在每一個刀狀長石的‘刀面’頂端,熱氣匯聚最盛,相比洞外寒冬,已是能夠生存下去的溫度。
而在洞底,雖然整體溫度更低些,但有一個地下湖,湖中又有個面積不小的湖心島,島上的溫度並不低。
此處正好被斜著透進來的天光照射到,平常有光亮,再加上周圍湖水的保溫作用,總體來說倒是更適合扎營。
大月族族人不明白這個洞穴冬季會有熱氣的各種原理,只是偶然發現,並將其稱為——
隱秘的聖地。
每當大月族遇到過分寒冷的冬季,便會遷徙到此處。
今年的冬季並不屬于特別寒冷的,但大月族遷徙路被奪,食物缺乏,所以他們也得來到這個更加溫暖的地方,減少對食物的消耗。
同時,因為八切洞距離坎鴆森林更近,作為中轉落腳點,等開春也可以更加迅速的抵達補充食物的地方——
原來靠西面的遷徙路,已經回不去了,今後新的遷徙路線,大概都會如此。
長途跋涉後,班彌,姬諾等族中地位最高的,進入洞中,住在洞底湖心島上。
島上有先輩們早就搭建好的木頭房,不用帳篷。
剩下的族人們住在了洞壁上的八個‘刀面’上。
再住不下的,就圍在洞外的洞口處搭建帳篷,汲取一點點冒出的熱氣,並定期和洞內的族人交替更換。
「暫時安穩了。」
族長班彌吐出口氣,連日趕路,風雪交加,已有不少族中老人沒能撐下去,在路上依雪埋葬。
雖然每年冬天都會死人,但今年冬季死的人太多了些,這不禁讓他想到了往年便發覺族人越來越少的大木族。
「大姐頭,你說我們西面東面都可能存在食物緊缺的問題,那將來,豈不是還有東面的部族要防?」
「我當時並沒有得出這個結論哈。」
木屋中只有兩人商議,姬諾不用避諱,月兌去腳上裹著的獸皮‘鞋’,在篝火邊活動著凍僵的腳趾。
「東面你見著有部族侵入我們的遷徙路了嗎?」
「呃,你是說,東面和西面有哪里不同?」
「我覺得是。」
姬諾點頭︰「大木族族人衰減是事實,他們肯定也缺少食物,但與西面的緊迫情況還是有差異的。
至少,沒有被食物逼迫到必須和其他部族起沖突,互相爭奪資源的程度。
大概只是環境惡劣了,食物少了,而不是直接被外部族奪走了遷徙路這種。
所以說,我們今年沒見到他們,或許是他們自行縮減了遷徙路線。
說不定還遣散了部分族人,換取更易部族生存的條件。
這很正常,大月族記載中不也經常有這種情況嗎,無需擔心。
只不過嘛」
「怎麼了?」
對方說著神色猶豫了下,似乎欲言又止,這種表情極少在她臉上看到,班彌趕緊問了句。
姬諾沉吟片刻道︰「班彌,之前那道從天而降的金芒神跡,你覺得是哪個方位?」
「嗯?」班彌怔了怔,有些不確定︰「就是坎鴆森林?」
「應該沒錯。」姬諾還記得之前目睹那一幕,自己心中的震撼。
她對那道浩大的神跡隱隱有些猜測,這個猜測讓她有些不安,此時只有他們兩人,她也就說了︰
「若大月族的遷徙路上環境變差,食物缺乏,族中會舉行祭祀,大木族肯定同樣如此。
我有點怕,不會是大木族的祭祀獲得了他們神明的回應吧。」
「」
班彌愕然︰「神,神明會用這種方式做出回應?族中,有記載嗎?」
「就是從未有過記載,也從未听說過,所以我才不確定啊,再說咱們的神明大人和他們的神明大人又不同。」
「大,大姐頭」
班彌有些傻眼︰「你當時給族中做出神意推斷的時候,不是說這是天上大月降下的神跡嗎?
這不是我族的神跡嗎?」
「可是落點你剛剛也說了是坎鴆森林,而那里是大木族最重要的遷徙地」
姬諾搓搓下巴,眼楮微眯,後半句自己小聲嘟噥道︰
「要是神明幫助的是大木族,一過去發現大木族反而變強了,那就遭了。
雖然這種情況太過不可思議,不太可能發生,理應是之前推斷的那樣,但要是萬一出現了,咋辦吶。
神明大人
哎,那看起來就非同凡響的金芒神跡,到底是什麼」
「大姐頭,你說什麼?」
「呃,沒什麼。」
姬諾回過神,想了想,心中做出了一個決定。
相比于面目可憎的熊鹿族,大木族看起來順眼多了。
到時候若真的出現那種情況,大月族無路可退,那自己便盡力斡旋,闡明利弊,讓大木族意識到西面的危機,為大月族爭取一個還能存活的未來。
然後,大不了舍了自己這條命,也不枉班彌他們自小就跟在自己後面喊一聲大姐頭。
當然,話再說回來,這種可能性還是很小的。
她調整好心態,對班彌笑了下道︰「行了,不說這些瞎猜的話了,沒意義。
等風雪稍退,你趕緊帶人出洞尋找食物吧,這個冬季,還很艱難呢。」
「我知道,已經讓在洞外的族人們注意了,合適出行些了,會過來匯報的。」
班彌應了句。
話剛說完,屋外正好就有族人跑來,隔著獸皮簾匯報道︰「族長,大祭司,洞外的雪停了!」
「嗯?」班彌稍一怔,立即起身。
「好!我這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