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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九章 冬雪隨信飛出千萬里

長安一場大戰後,城中百姓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起初破城听說有人家被搶奪了錢財,傷了人命,第二日犯事的幾個士卒就被推到了菜市口,當著許許多多百姓的面執行軍法,砍下了腦袋。

此後的數日,入城的西北士卒與百姓秋毫無犯,羈押城外的降兵,多多少少也都回來,加入了隴右軍中,看情況應該是要長時間停留的,甚至還會佔據長安,城中官員、富戶豪紳已經準備好與入主皇宮的隴右軍將領搞好關系,然而,得到的消息,卻是皇宮府庫陸陸續續又不少轅車拉著錢財糧秣運去了城外。

投降入伍的神策軍,也逐步從操練,到的開拔,離開長安,這一系列舉動,無不說明打進來的這支西北軍,已經在做撤離的準備了,有人不信,來到大街,或借口去了城外,跟著遠行的一輛輛轅車走了一段,才確信了這一點。

消息傳開的同時,更遠的方向,沿途各州郡縣得到長安被破,天子李曄逃遁華州的消息才剛剛發酵。

越過潼關,順著黃河流淌向東,汴州坐在溫暖房間里的朱溫摟著不知哪里得來的美貌褻玩,年中時期攻下徐州等地的興奮勁還未過去,听到消息傳來,他臉上殊無喜意,在女人上拍了一掌,將人趕了出去,坐在書桌後,將消息來回翻看了幾遍,一拳將桌面打的凹進去些許。

他對于耿青,從未輕視,甚至一度想要引為知己,留在身邊听用,對方卻跑到那貧瘠的西北之地,為從未听過的人謀劃,讓他感到憤怒。

「朱某哪點比不上一個名不經傳的他人養子?你要女人,我敢將全城的女人給你找來,除了發妻,朱某甚至能將身邊女人送給你都成,你當真瞎了眼——」

好在耿青固然是一個手段頻出的謀士,可他身邊謝瞳也是難得一見,這幾年盡心盡力輔助自己休養生息,摧枯拉朽攻城掠地,到時候就算對上耿青,他心里都有把握的。

不過可惜,不是那麼貼心而已,如今被自己留在他處,坐鎮滑州,為明年攻伐朱宣、朱瑾做準備。

「就是不知他听到這消息,會有何感慨了。」

朱溫將那紙條揉成團,投進了火爐里,望去的窗外,陰沉的天空,有雪花飄落下來,漸漸漫天的雪花飛舞起來。

跨過黃河,滑州。

充滿暖意的書房里,留起長須的謝瞳咳嗽兩聲,挽著袖口,握筆寫下一副好字,卻沒多少心思的放下筆墨,一旁,剛來不久的消息正放在桌角,他推門走出房門,負手走到柵欄,微微仰臉看著滿天飛舞的大雪,庭院花木、涼亭已有厚厚的積雪。

「不能共謀一主,當真是遺憾吶,耿兄、秦兄,往後交手,謝某當不會留情面。」

風吹著雪花掛在他須髯微微撫動,朝著西面長安方向拱手微微躬子,不久後,他回到前院,有消息傳了過來,名叫謝瞳的謀士看了一眼,隨意的扔到一邊。

當年耿青手下敗將,叫唐寶兒的女子糾結了一幫黃賊殘兵浪蕩中原,四處出擊,眼下終于讓他模到了實處。

「你和你師父在耿兄手下吃癟,在我手中豈能討到好處」

輕笑的書生起身拿下了掛在柱上的佩劍出了前院,大步走進漫天大雪之中。

之後的兩日,藏匿山中某處的女子也听到了關于長安、皇帝的事,曾經好看青春的俏臉,已歷經風霜,凝出了俠女的氣質,听著匯報消息的手下,臉上沒有喜怒,只是默默的看著放在不遠的兵器,那是師父曾經用過的一把佩劍。

「師父,你老人家等著,徒兒一定為你報仇!哪怕他如今勢力已經龐大,但我不怕,寶兒身邊也有兩千人馬」

然而,下午,來自滑州的五千兵馬冒雪出城,洶涌的腳步、兵鋒以最快的速度撲向這座大山。

淒厲的廝殺,沖出重圍,在封山的時候,激烈的對抗起來,唐寶兒隨後帶著剩余的一千兩百人轉進向西,沖入河中地界。

同樣的大雪天,北方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由長安傳來的消息到的這邊,又是半個多月過去,李克用等人針對幽州的攻勢隨著大雪停了下來,大半個幽州已落入他手中,史敬思提著李匡威的人頭擺在了長案前。

「那耿青不知好歹,干脆回去的時候,把他家小一起捉了,听說他有二十多個婆娘,夠咱們一人一個分了。」這位軍中悍將裂開虎須,朝帳內眾人哈哈說笑。

「那日,並未動粗,沒有當面撕破臉皮,就還有回旋的余地,再說我兒存孝與他還是義兄弟,叫耿青之母,也叫母親,不能不顧這份情面。」

李克用看著地上血淋淋的人頭如此說道。

「只是擔心,他听到這條消息。」

雲州。

滾熱的鮮血灑在積雪,染出晶瑩的顏色,隨後被踏來的鐵蹄踩出深深的蹄印,火紅的戰馬踏雪飛奔,濺開半空的雪花里,禹王槊呼嘯怒斬,將迎面而來的吐谷渾人打飛,恐怖的力道下,人的身體硬生生在倒飛里斷成兩截,拖著髒器落去雪地。

「撞進去——」飛奔的馬背上,披風飄揚,橫揮長槊的李存孝聲音咆哮如雷。

身後的飛虎騎結成陣勢,在雪地里發起瘋狂沖鋒,前方還有更多的吐谷渾人沖過來,舉起的刀兵槍林當中,無數奔涌的戰馬濺起飛雪撞了進來,然後,一面倒的屠殺。

這是吐谷渾都督赫連鐸今年第七次與號稱飛虎大將的李存孝交鋒,他身邊親衛在第六次的時候,基本已經死傷殆盡,那一次,對方甚至甩開了自家騎兵,單槍匹馬沖進了他中軍,直接殺到了他大 面前,若非親衛也都是部落中百戰勇士,怕是頸上頭顱已經被對方割了去。

對于南方的長安,他有著憧憬,盯著部落中巨大的壓力,想借著北方大雪,發起一次偷襲,可一戰開打,手下部落兵並無戰意,前陣剛一接觸,就被沖的潰散,抵抗了一陣後,他不得不放棄了繼續打下去,牽制李克用襲擊幽州的念頭。

如潮水般的潰退和死傷里,赫連鐸帶著僅剩不多的親衛拼命逃亡,不久之後,他也听到了關于長安被攻破,給予重振大唐的皇帝李曄,亡命華州的消息。

對那曾經盛世大唐最後的念想,終于還是熄滅了。

同樣,打掃了戰場,帶兵回到營中烤火取暖的李存孝,終究還是听到了從太原送來的消息,他特意讓親衛拿來了酒水,喝的酣暢淋灕,只是有一個疑問一直在他心頭鬧騰。

‘兄長為何跑去了隴州?他不是在太原隨義父做事麼’

心情同樣不好、疑惑的,還有遠在南面,坐鎮華州的天子李曄,他看著手中遞送來的書信,以及站在堂中的信使。

「他將朕這天子當做什麼?!」

「拿長安與朕做買賣,亂臣賊子,就是亂臣賊子,朕不認——」

擠壓心中的怒火、憋屈在這一刻爆發出來,李曄將手中信函‘嘩’的扔出,幾頁紙張飄飛落下,他歇斯底里的大吼,叫來侍衛,「將亂賊遣來的信使,給朕拖出去砍了!!」

隨後,杯盞‘呯’的碎裂聲在房中濺開。

聲音傳出窗外,庭院間,漫天雪花還在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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