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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沒人是傻子

知~~知~~

秋日初臨,滿山遍野的蟬鳴,響著最後的合奏,炎熱的氣息在陽光令人汗流浹背,從太原出來的兩輛馬車此時顧不上燥熱,正全速趕路。

耿青坐在悶熱的車廂,正揣摩長安目前的局勢,白芸香母子的事送來,途中就經歷一月有余。

事情自然在月前,他還在太原忙碌遷民屯田時發生的。

「大柱,休息一陣吧,天太熱了,飛狐縣最熱的時候,也沒這邊熱。」

外面響起大春的聲音,耿青撩開簾子一角,九玉騎著馬,臉上沒什麼汗水,另外幾個村里的青壯,早已汗流浹背。

旋即,點了點頭,讓大春去前面一處林子,「別靠路邊,把馬車趕緊林子深處,回頭來個人,把地上的痕跡遮掩了。」

大抵吩咐了一句,車里的青年望著手里的書信又陷入了思緒。

李克用派不派人來追他無所謂,長安那邊才是最擔心的,結合秦懷眠、謝瞳兩人不同的書信,以及這段時間在太原听聞的朝廷動靜,李曄應該正對蜀地用兵。

皇帝的目光應該不會放到孤兒寡母上,何況與他並不相熟。

走出馬車,天光灼熱,透過衣裳也能感到滾燙的溫度,耿青抬了抬頭,烈日炎炎,罵了一句︰「真他娘的熱」

便走進樹林短暫休息。

白雲如絮,飄過蔚藍的天際,灼熱的陽光根本掩蓋不了長安百姓的熱枕,甚至沸騰的情緒。

畢竟積弱多年,朝廷終于變得兵強馬壯了。

正如耿青所想,一個月前,朝廷三年來暗中謀劃蜀地越發明顯起來,暗中唆使東川節度使顧彥郎、利州(四川廣元)刺史王建,設永平軍,以名叫王建赴任邛州為節度使,與西川節度使陳敬瑄對峙,發生了幾次大小規模不一的摩擦。

而明面上,李曄遣左諫議大夫李洵為兩川宣諭和協使,一面偷偷督促顧彥郎、王建備戰,一面安撫陳敬瑄情緒,做最後攻伐西川的準備。

剩下的事,靜待發酵了,長安、蜀地來往的軍情信函烘托出天子重振朝綱的氣氛下,李曄正著手另外一件事。

「樞密使楊復恭、王彥範,左軍中尉劉季述、右軍中尉王仲先全在朕的名冊上,北面的李克用無暇南顧,與朱溫、赫連鐸、李匡威對峙,如此妙機,正是朕動手的機會,秦侍郎,你覺得如何?」

文昭殿書房。

裊裊檀香飄出香爐,正首位龍案後面,已坐了三年的皇帝李曄,不復初登大寶時的迷茫,批閱完手中的奏折,抬了抬臉,看著下方身形魁梧的吏部侍郎。

「卿是老臣了,身懷高超劍術,到時可要保護朕。」

話語以說笑的方式講出來,听在秦懷眠耳中,是有敲打的意味,如今的陛下確有明君之相,運籌帷幄也嫻熟的緊,就是太醉心于平衡朝中勢力。

不知是否知道宮中宦官當年的事,還是跟已經退出長安的耿青有關,新晉宰相來自清河崔氏,與當年被耿青所殺那位崔璆乃同堂兄弟

此時,對方就站在秦懷眠前面,身姿挺拔,闊臉高鼻,上唇下頷胡須半尺,年約三十有二,眼楮如鷹眸露出寒光,仿佛時刻都在審視旁人。

不久,召集的幾個文武從文昭殿出來,走在前面的秦懷眠被人叫住,正是那位新晉宰相崔胤。

笑呵呵的過來,與秦懷眠並肩走到一起。

「秦侍郎走的這般急做甚?對了,陛下剛才之言,你我可要同心啊,宦官之疾,頑固已久,落到眼下,該是徹底根除才是。」

「崔相說的是,秦某自然听從陛下差遣的。」秦懷眠跟著輕笑,似乎感覺不出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走了幾步,他看著前面,「忘記一件事,崔相可有婚配?」

「呵呵秦侍郎,崔某今年三十有二了,你說成婚否?」

「那為何,秦某听說崔相家里有人,窺視一對孤兒寡母難道崔相喜歡?」

「呵呵。」

崔胤偏過臉來,陽光正落在他臉上,眯了眯眼簾,沖他笑笑︰「大概是喜歡吧。」

哼。

一旁,秦懷眠也壓低了嗓音,哈哈笑出聲。

「崔相啊,你看天多好,若是有一天看不到了,真乃憾事。」

「呵呵,侍郎說的是啊。」

兩人意有所指,又好像多年老友般隨意交談走出宮道,到了皇城外,各自上了馬車,上一刻還在笑臉相迎,放下的簾子的剎那,崔胤笑容冷了下來,朝車夫輕聲喝道︰「走!」

當年崔璆的死,讓清河崔氏大為震動,可惜當時黃賊當政,無法撼動,也不可能派出族中子弟過來仕賊,只得按下來,如今李家天子主政三年,當年積壓的事再次翻了出來,崔胤入相便是第一步。

三年間,大抵已經模清了原委,不過崔胤知道那人在長安還有許多舊友,其中宮里那些宦官就曾做過那人手中的利器,鏟除宦官,正好迎合了天子,也剪去阻力。

但剪除這些握有兵權的宦官,指望長安這邊顯然不合適,畢竟誰不知道,里面有沒有閹狗的人。

前一段時日,他將目光投到了東面的朱溫身上。

也知曉對方脾性,喜好什麼,而他前陣子路過東市,看到一家酒樓的女掌櫃風姿綽約,雖有孩子,卻正因為如此,才合汴州那位的胃口。

「找機會,將這女子綁了,給東平王送去」

天光劃過白雲,東面的天際黑沉沉,似有秋雨下來,汴州,正在軍營大帳小歇的朱溫,陡然一個激靈,從夢里驚醒過來。

外面天色黑壓壓,秋雨正啪啪打在帳篷,他腦門上全是冷汗,密密麻麻的順著臉頰滾落,感受到帳口吹進來的濕冷,披上一件單衣,從木榻下來,走到帳口。

光芒昏暗,嘩啦啦的雨聲,撲面的水汽讓他清醒了不少。

「嘶娘的,怎麼眼皮老是在跳,莫不是背後有小人?」

在‘大概真有小人背後搗亂’的想法里,裹著單衣,罵了句︰「別讓孤知道是哪個王八!否則殺他全家!」

旋即,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轉身回走,繼續剛才未做完的美夢。

同樣的時候,北面河東靠近河中的地界,大雨傾盆,一千輕騎冒雨疾馳官道,朝著附近渡橋、碼頭洶涌趕去。

轟隆隆的馬蹄聲濺起積水飛馳而過,附近的林野深處,幾雙眼楮在泛黃的灌木後面看著,之後,有人轉身跑進林子深處。

「看來那位晉王也非心胸寬廣之人。」

九玉挪了挪位子,讓開雨水落下的地方,幾步之遙,耿青坐在一塊青岩上,慢條斯理的撕著白面餅子放進嘴里咀嚼,對于宦官說的話,只是抬起臉笑了一下。

「其實這樣挺好,往後各不相欠,他要趕盡殺絕,往後我也能下得去手。」

沒人會傻到,外面到處都是騎兵是為了請耿青回去的,眼下一行人兩輛馬車,加上耿家村帶出來的青壯,不超過十個人,想要正面與沙陀騎兵對抗,顯然不成。

再好的計謀,在此刻也只能用作月兌身的辦法。

大雨還未停歇的趨勢,不久,一行人從林子另一頭悄然出來,由九玉騎馬打前站,耿青及其他人坐馬車在後面慢行,不時得到回傳的消息,躲進密林或山坳,如此這般,倒也安穩的出了河東地界,到達河中府。

順利的話,很快就能抵達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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