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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婚之日

晉王宮。

宦官、宮女垂立殿外等候,微開的殿門之中,銅雀、盤龍的燈盞火光通明,上座長案後的身影重重落下杯盞,緊接著便是長長嘆出一口氣。

李克用看著掛在殿柱一側的地圖,他心情似乎並不好。

「蓋先生,李曄那小兒指東打西,倒是玩的很好,隨後就被朱溫那廝給擺了一道,原本以為這事就完了,最近傳來消息赫連鐸、盧龍節度使李匡威、還有南面汴州的朱溫,準備向河東、雁門用兵。」

長安前方,有一老人坐在側席,發髻正中顯出一道白跡,面容肅穆而威嚴,正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酒水。

「殿下這是怕了?」

「呵呵論打仗,孤何曾怕過。」李克用不過三十余歲的年紀,正當鼎盛之年,舉手投足間豪邁威武,捏著杯盞眯了眯眼楮冷哼了一聲。

「赫連鐸不過一頭老王八,盡做落井下石之事,當年若非他背後偷襲,豈會有藥兒嶺之敗。那盧龍節度使李匡威,他若有他父親李全忠半分本事,倒也能忌他些許。三路之中,唯那朱溫棘手,不過有我兒存孝,敗他數陣也是輕而易舉。」

老人呵呵輕笑兩聲,拿過桌上酒壺過來,給他斟上酒水︰「那晉王還有何慮?」

「唉」

李克用端過酒杯仰頭一口喝盡,胡須間盡是酒漬。

「孤憂帑帛空虛,糧秣拮據,空有麾下英勇兒郎,卻無法長久征戰,先生之前所教那些酒、田賦稅,仍難以解決困境。」

老人名叫蓋寓,從李克用在蔚州時便一路跟隨,可謂忠心。

他放下酒壺緘默,做為晉王府下左都押牙、檢校左僕射,更傾向軍略,至于生計、利民之道,少有涉及,縱然如此,河東、雁門、蔚州等地,地廣人稀,稅賦、田畝難比中原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以至于三年來,晉王能戰,卻無法遠征,只能維持小部分兵馬南下,這根本無法撼動朱溫的汴州(開封)。

蓋寓有心也沒辦法改變,四下之地,皆有主,對河東這邊多有防範,何況朝廷還在,那李曄最近一兩年都在聚集兵馬,在長安已達十萬之眾,令他這個老頭都有些眼紅。

兩人正在說話,忽然外面有侍衛過來殿門站定,說是飛虎將軍領兵回來。

「存孝怎的這個時候回來?」

將領領命在外,多有任務在身,李克用算算時間,心里清楚這肯定是有要事先行回來的,急忙著人過去問問,不多時,那侍衛回來復命,後面緊跟而來的身影,一身甲冑龍行虎步來到大殿,解下披風丟給門口的宦官,大步入內。

「存孝拜見義父!」

「起來說話。」李克用單手虛抬,「存孝,這個時候,你似乎回來的有些早了,是否有要事未辦,先行回來?」

被問到這個問題,李存孝臉上有著笑容,似乎很高興。

「義父,昨日收到兄長的信函,知他要成親了,無論如何,孩兒都要過去一趟,還望義父準許。」

「你兄長」

長案後,李克用皺起眉頭,片刻,頓時想起是誰來了,也跟著笑起來,「就是那個臥龍再世的耿青?孤想起來了,三年前,他送孤一份大禮,平添一份功勞,否則哪有今日,既然他大婚,孤也不能沒有表示。」

他站起身來,著人下去備些金銀,「這些都是小禮,孤還有一匹好馬,正好讓存孝帶去恭賀一番。」

「存孝代兄長謝義父大禮!」

李存孝連忙抱拳謝恩,得義父看重,這次過去他怎的也要說服兄長過來才行,正想著,準備告辭出去,還沒說話,一旁的老人笑眯眯的走到中間,拱起手來。

「晉王,那位耿青,可是又叫狐先生?呵呵,如此大才,殿下怎能托存孝之手送禮,蔚州飛狐縣距離這邊也不算遠,殿下不妨親自登門。」

多年君臣關系,李克用哪里不知老人話里包含的意思,做為好不容易從蔚州起家到的如今三州之地,哪怕貧瘠,他也不想就此放棄。

「存孝,明日一早,為父便與你一起前往飛狐縣!」李克用一拳重重砸在掌心。

不久之後,他拉著義子、蓋寓又說了一番話,待天色徹底黑盡,二人告辭後,才獨自一人返回後宮寢殿歇息。

想著即將要去請那個人出山相助,言語、姿態該如何,想的有些徹夜難眠,畢竟那人所做之事雖少有人,但做為知曉內情的一撥人里,他明白那位狐先生可以說是難的大才,隱隱覺得甚至比跟隨許久的蓋寓,還要來的厲害。

直到天光蒙蒙發亮,李克用都未睡著,索性也不睡了,早早準備起遠行的事物來。

與義子李存孝,領了兩千騎兵,帶著一車禮物沿著最近的道路前往蔚州。

晨光從東面雲隙照射下來,推開了冥冥的天色,長長的隊伍蜿蜒行進之後的數日,也就在三月底這天,遠在飛狐縣的耿家村,以呈出喜慶的氣氛。

村子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比過年關還要來的熱鬧,就連通往耿家村的幾條路旁的樹枝也紛紛掛上了紅燈籠,從山上俯瞰而下,仿佛數條‘紅龍’匯聚過來一般令人震撼。

因為巧娘沒有娘家的緣故,就在村里大春家作為娘家,由大春他娘給她添妝畫眉,穿上嫁衣,一身大紅衣裙,令得大春在旁邊看得眼楮都直了,饒是接觸許久,都未覺得巧娘能有這般美麗。

「誰叫你喜歡一個年紀大的。」大春他娘狠狠挖了兒子一眼,將他推了出去,「去大柱那邊,準備過來接親。」

「幾步路的事」

大春還是被推了出來,隨後又被張寡婦給掐著耳朵拖走了,真要讓他招呼人,也就本村的左鄰右舍,官面上的人物終究還是王里正來回奔走,端茶倒水都是他一個人做。

不僅城里的縣令、縣丞、主簿、縣尉都來了,郡里的大官兒也過來了一趟,見了耿青後,便悄悄離去。

這可把村里,還有別的人過來看熱鬧的百姓瞅的那叫一個眼花,報出的官名兒,越來越听不懂,反正听說很厲害的就是。

看著一個官員進去,站在村口不遠的人群里,有人哼哼朝別村的人,頗為神氣的挑挑下巴。

「這算得什麼,听大春說,咱大柱,可是見過皇帝的,還不止一個,皇帝是什麼?那可是天底下最大的官兒了。」

「我的娘咧俺以前也只在說書的口中听過皇帝,想不多你村的大柱還見過皇帝啊得空你幫俺問問,皇帝是個什麼樣,種地是不是用的金鋤頭?」

「哪還用說,定是金鋤頭了。」

人群望著過往從未見過的官員時,吹吹打打的聲音掐著良辰奏響,迎親的隊伍從院落里出來,耿青一身掛紅,笑呵呵的坐在馬背上,朝四周鄉親拱手

這他娘的像個傻*。

這是他此時頗為尷尬的想法。

好在兩家距離並不遠,不過還是繞著耿家村走了一圈才重新回來,到大春家停下,禮節繁縟,統統交接了一片後,這才由媒人進去將新娘接出,送入花轎,一路又吹吹打打的回到籬笆院落。

王金秋端著耿老漢的靈位坐在堂屋前的檐下,看著兒子下馬背出新娘跨過火盆過來跪下磕頭行禮,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村里幾個婦人過來勸慰一番,才擦去淚水。

行高堂、夫妻、天地禮數後,眾人哄鬧著將耿青和巧娘推進了洞房,王里正背著手嚴肅的告誡了村里一幫後生,不得鬧洞房,方才將想要听牆根、鬧新娘的人給趕走。

畢竟這些後生每個眼力勁兒,又容易上頭,極容易惹出麻煩來,到時候就不是訓誡一番就行的了,說不得要弄出好幾條人命來。

‘老子是在救你們,沒眼力勁兒的幾個憨貨。’

王里正可是知道里面那位光祿大夫從前是什麼樣的人,當了官兒之後,雖說不清楚,可能在長安那種地方混的風生水起,能是一般人嗎?

不過自己今日能與這麼多當官的打個照面,還能給耿青奔走,這功勞可就少不得他了。

「里正,過來吃席了!」

外面已經開席,王里正瞅了抽四周沒人,這才急急忙忙的朝曬壩趕去,人走後,整個院子清閑下來,二三層上的一扇扇房門輕輕打開,二十多個腦袋悄悄探了出來,一群女子貓著身子靠近喜房,貼起了牆根。

里間,紅蠟搖曳豆大的火光。

耿青沒成過婚,放到後世,他也是頭一遭,杵在床前看著莫不作聲新娘,糾結著下一步做什麼。

「夫君,掀蓋頭啊~~」

外面一幫女人等的不耐煩,隔著窗欞喊出聲來,驚得床上的巧娘羞的幾乎將頭垂到了雙腿間,還沒等她羞的快哭,視線陡然明亮,蓋在頭上的紅巾,此時被耿青揭開放到了桌上。

紅紅的俏臉,愣愣的眨了眨眼楮,巧娘連忙將臉偏開,想到晚上的事她更加害羞了。

好在尷尬並沒有持續太久,揭了蓋頭,吃了一些東西,耿青便出去招呼席間的賓客,大白天的誰能干這種事。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耿青也喝了不少,宴席差不多的時候,村里一幫男女推著他回去。

「兄長!」

這時,村口那邊響起李存孝的聲音,他身旁,還有一人,身形高大,只著了常服,一只眼似乎看不見,但仍不敢讓人輕視。

「兄長,這是我義父,晉王李克用!」

跳馬下來的李存孝上前恭賀了一番,便伸手指向下馬過來的男子,周圍官吏、村里百姓瞬間一片鴉雀無聲。

王里正直接顫了一下,雙膝軟軟的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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