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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燕青一身戎裝,青絲向上高高扎起,系紅色綢布頭巾,身披黑色斗篷,這里是山口,風勢甚大,斗篷被風裹起,上下翻飛,宛若蝴蝶曼舞,啵啵有聲。

美人兒騎駿馬,颯爽的英姿,不僅好看,還威風。

頓時,喊叫的人停下嘴,推搡的人住了手,人群不由自主,往後挪了幾步,閃開一條道來。

「駕」

沈燕青輕聲催動坐騎,胯下大青馬邁著小碎步,‘得,得’地朝左文燦這邊小跑過來。

「你過來。」沈燕青翻身下馬,招呼小兵過來。

小兵忙不迭地跑過來,愣愣地看著沈燕青,沈燕青拍拍馬鞍,斥道︰「愣著干什麼,還不快檢查。」

小兵懵逼了,但見沈燕青不像在開玩笑,硬著頭皮,做勢左右翻看大青馬背上的馬鞍子。

沈燕青放過小兵,轉身向左文燦看過去,冷冷的眼神。

左文燦明白了,沈燕青這是存心讓他難看呢,她的意思是,我沈燕青,沈家堡的女王,都主動下馬接受檢查,你左文燦,一個落魄的弱雞,還得瑟什麼呀?

左文燦想多了。

要擱以往,沈燕青一抬手就讓左文燦過去了,更不會親自下馬接受檢查,養馬場出了內奸,這事讓沈燕青意識到,楊波定下的那些規矩十分必要,她不過是率先垂範,並非有意讓左文燦難看。

雖然左文燦表面上不敢造次,但心中卻止不住惡意地月復誹。

封雅雯肚子里懷著的是楊波的種,沈燕青大概還不知道呢吧,瞧你得意到幾時,哼

左文燦又錯了,沈燕青不僅知情,而且是始作俑者,楊波反而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位,這事兒,日後知道真相的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從某種意義上說,楊波和左文燦一樣,也是受害者,只是這事對楊波的傷害性和侮辱性不值一提,而對左文燦則剛好相反。

左文燦扛不住沈燕青逼視的眼神,只好強壓住心中的怒火,乖乖地下了車,接受盤查。

沈燕青翻身上馬,一揮手,帶著幾個親兵,揚長而去。

這時候,在一輛過了關卡的馬車上,四通錢莊的老侯,發出了指令,「我們走。」

他所在的馬車要走在左文燦的前面,左文燦的馬車始終在他的視線範圍內,還有一輛貨車則跟在左文燦之後,前後兩輛馬車,左文燦還能飛了不成?

馬車一路前行,已經開進虎山,老侯背靠座椅,閉目養神,對面坐著兩個伙計模樣的褐衣人,老侯听到一陣水流之聲,開了口,「這是什麼地方?」

「是小清河,侯爺,再往前三里地,就到小陳莊了,到時呵呵。」一個伙計笑著應道,另一個伙計撩起布簾子,往後瞥了一眼,左文燦的馬車隱約可見,正不緊不慢地往前趕。

「左文燦完全沒有防備,殺他,易如反掌。」那人放下簾子,一臉輕松地道。

看得出,這些人對于這種事駕輕就熟,這種髒活兒,他們以前定是沒少干。

封家在沈家堡之前,大部分生意都來自錢莊,這個世代,錢莊本質上,就是高利貸,是血腥的勾當,每一兩銀子都滴著人血,髒活自然少不了,譬如,飯菜里下個毒啊,推人落個水啥的,都是家常便飯。

這一次,本無需老侯親自出手,下面的人輕松都給辦了,但考慮到,對付的人是左文燦,左文燦不僅是從五品的朝廷命官,更是封家的乘龍快婿,至少曾經是,情況很特殊。

這事兒也不能讓楊波知道,四通錢莊開在沈家堡,用楊波的話說,要用全新理念經營錢莊,高利貸的那一套統統拋棄,對此,封萬里並沒有完全信服,甚至瞞著楊波,偷偷建了密室,這是第一次啟用,老侯必須慎重對待。

行動馬上就要開始了,老侯索性閉上眼楮,在心中盤算一番,前後捋一捋,計劃可謂周全,應該萬無一失了。

下手的地點選在西出小陳莊之後,一個叫官塘的地方,那里是一片廢棄的窯場,窯場常年挖土,以至于挖出一個大坑,時間久了,就成了池塘,水深可達丈許。

楊波拿下梅鎮後,曾在此地展開過一次新舊火搶的攻防演練,對陣雙方是方立春和何起風,這里地勢高低不平,便于擺下戰陣,過去是有名的賊窩子,人煙稀少,殺人越貨,最合適不過了。

老侯備下兩輛馬車,過了小陳莊,貨車調到前面,貨車車體長,橫過來,擋住去路,後面的馬車跟上,成夾擊之勢。

有人會在馬鼻子上涂抹催情藥,兩車四匹馬受到刺激,齊聲吼兒吼兒亂叫,造成驚馬的效果,理想情況下,左文燦的馬車自己都奔池塘去了,最壞的情況,用人推,也要把左文燦的馬車推進池塘,表面上看起來,這是一件因為馬受到驚嚇,引起的一場交通事故。

干脆利落,不留遺患,完美!

正當老侯閉著眼楮冥想之際,身後傳來‘ ’的一聲響,老侯猛地睜開眼,精光爆射,驚問︰「什麼聲音?」

話音落下之際,又接連‘ , ’兩聲。

「是槍聲,有人向左文燦的馬車開火槍」一個伙計往後張望,一邊緊張地叫了起來。

「調馬頭,快,快」老侯不淡定了,有些氣急敗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計劃堪稱完美,可再完美的計劃,沒機會實施,也是白搭,這你娘的半路還殺出個程咬金了還。

不管是誰,他有前後兩輛車,還能讓他跑了不成?

馬車迅速轉了彎,車夫舉鞭催馬,馬車以最快的速度疾馳,還得說,這是拜楊波所賜,石廟的馬車前輪采用懸掛式,可在有限的角度內旋轉,使得馬車在不寬的官道上轉彎成為可能。

官道就在虎山腳下,一邊是小清河,一邊是虎山,槍聲顯然是從虎山山坡上發出的,目標正是左文燦的馬車,開槍的人就躲在山坡上的隱蔽之處。

老侯在馬車上左右觀望,快速地做著分析,就在這當兒,一個人騎著一匹大黑馬從山坡上沖下來,‘ ’的一聲,又開了一槍,顯然是在補槍,然後上了官道,往南拍馬而去。

這貨竟然有功夫補槍?這讓老侯出離憤怒了。

可轉念一想,南邊有他布置的貨運馬車,他的人絕不會讓他輕易逃月兌,老侯心下又快活起來。

果然,不多時,大黑馬折返向北,往這邊沖了過來。

「別讓他跑了。」老侯叫道。

「瞧好吧您啦。」

兩個褐衣人已經從疾馳的馬車上跳下,像飛豹一般,迎了

上去,他們的肩頭多出了幾只短標,這是一種帶有鐵質槍頭的拋擲兵器。

「 」槍聲又響了,一個褐衣人應聲倒地。

看著同伴中槍倒下,活著的伙計急眼了,嗷嗷叫著‘你娘啊’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兩只短標如離弦之箭,月兌手而出,‘嗖嗖’的破空聲中,迎面而來的一人一馬,先後撲通倒地。

一只短標正中槍手的咽喉,那伙計走上前去,探手拔出短標,一股血霧噴薄而出,喉頭洞開,汩汩往外冒血泡。

另一只短標,似乎沒有擊中大黑馬的咽喉,馬還活著,四只蹄子在空中無力地干刨著,褐衣人對準馬的咽喉,補上一標,大黑馬這才堪堪斷了氣。

自己一方損失一人,還沒能留下活口!

趕過來的老侯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懊喪不已。

錯了,錯了,這完全不是他預料的結果。

左文燦倒是死了,死在車廂外面,可問題是,左文燦應該由他的人殺死,而不是讓人捷足先登。

不僅如此,自家人還折了一個,而且,就算那槍手是個意外,總該留下活口才是,現在可好,死無對證,也不知這槍手是何方神聖,竟然跟他們搶著殺左文燦。

槍手顯然是有備而來,事先備好大黑馬和火槍,隱蔽在山坡上,待左文燦的馬車趕到,先開槍打馬,然後殺了車夫,左文燦倉惶跳下馬車,被槍手一槍撂倒,槍手下了山,還心定神仙地補了一槍,攏共開了四槍。

火槍是槍槍斃命,也讓老侯驚駭不已,他覺得他對火槍的威力,考慮不足。

其實,就算考慮充足,又能如何?難不成短標還能贏了火槍不成,老侯應該感到慶幸,因為他們這一伙人,對槍手來說,也是個意外,否則,損失可就不是一個人了。

己方損失一人,槍手被短標所殺,沒能留下活口,無論如何,也不能算‘干脆利落,不留遺患’,而這正是封萬里特別要求的,這次行動失敗了。

可事到如今,多想無益,老侯見天色已晚,趕緊讓人清理現場,先把自家摘趕緊,然後匆匆踏上歸程。

正當老侯坐在馬車上,想著如何向東家交待的時候,留在市舶司的馮儀也坐不住了。

槍手是他派去的,正是和拐子在茶水鋪子見面的那位,生得黑瘦的大高個兒。

如果得手,並順利返回,應該已經有消息傳來了,畢竟從梅鎮到沈家堡以現在的路況,不到一個時辰便可以趕到。

這一次,馮儀走得是市舶司的正門兒,他有了很好的由頭,出去吃面,用不著躲躲閃閃。

從市舶司到沙柳,馮儀徒步而行,沙柳是楊波道的起點,楊波道直通西口。

西口現在聚集了數萬來自北方的流民,如今都是施工人,白天在工地上干活,晚上回到西山腳下歇息,一來二去,便有了規模不小的夜市,流民帶來各地的美食,北方的各種面食,在夜市里都能找到。

「到西口夜市。」馮儀伸手攔下一輛出租馬車。

不用說,這出租馬車,又是楊波折騰出來的,不過,有了這出租馬車,從沙柳,到西口,乃至梅鎮,如果趕時間,只消十幾個二十文銅子兒,便能租到一輛四輪馬車代步,方便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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