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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燕青遠遠地站著,一雙美目看著楊波,一瞬也不瞬,直到他從人堆里擠出來,往她這邊走來。

一雙柳眉輕蹙,她是在壓制內心無法掩飾的歡喜,但是她眸子里閃動著的光亮,出賣了她,小嘴兒翹著,臉頰緋紅,表情實在復雜,簡直不可名狀。

「過來。」沈燕青柔聲道,拉住楊波的一只手,立刻閃身進了身邊的一個艙室,這是一個逼仄的雜物間。

「青兒嗚」楊波真奇怪呢,嘴巴卻是被火熱的紅唇給堵上了。

小小的雜物間,頓時一片旖旎的春光。

「三哥,我們去喝幾杯」

緊跟在楊波身後的徐文爵興沖沖地叫道,卻是沒想到倆人動作如此之快,不由神色一呆,只听到那艙室里發出呱唧呱唧的聲響,就像有一對青年吃貨男女比賽吃雞翅的聲音,徐文爵沒吃過,他自然無法想象出,那是一種什麼聲音。

許久,那種聲音消失了,沈燕青卻是賴在楊波懷里不肯離開,那模樣有些嬌憨,些許慌亂,就像喝醉了酒一樣。

沈燕青突然想到什麼,說道︰「那艘船你打算怎麼辦?」

「開回沈家堡唄,還能怎麼辦?」

「可是,那船吃水*很深,沈家堡可沒有合適的碼頭泊它。」

「有個地方可以去。」楊波說道。

「什麼地方?」沈燕青奇道,「我怎麼不知道?」

「藏兵洞,你該知道藏兵洞的東頭連著大海呢,我很早就讓人去勘測過,落潮的時候,我估算,七月號可以開進去。」楊波說道︰「我準備給船改個名,就叫燕青號,如何?」

「不要,紅毛船有什麼好?等咱們自己造了船,第一艘便叫燕青號,好不好?」沈燕青說道,有些撒嬌的味道。

「那這艘叫什麼呢?」楊波略一思忖,喜道︰「我準備把船和帆都涂成黑色,船行海上,就像幽靈一般,所以,就叫幽靈號吧。」

「好險啊。」楊波心有余悸,感嘆道。

沈燕青和楊波並肩站立,此時卻是忍無可忍了,猛地扭頭,美目圓睜,看著楊波,剜了又剜,她好想罵人啊,小嘴兒微動,動了又動,終是沒有開口。

楊波是個冒失鬼,再沒有人比沈燕青更了解了。

楊波言稱要把七月號從海里的溶洞拉進這個山洞,這腦洞開得大不大?大,比這個洞還大。

果然,那一日,沈家船隊南下運糧返來,楊波特意登上七月號,站在船頭意氣風發,要親自看著七月號進洞,七月號興沖沖地駛來,到了位于黑石崖的這個溶洞,人們卻發現中桅桿高了,也沒高多少,就超出溶洞上沿兒一兩尺,就是這點兒長度,七月號便被堵在洞口,進不去了。

楊波也是無計可施,沒辦法,只能狠下一條心,下令把中桅桿從根部給鋸了。

沒有中桅桿的七月號勉強進

了洞口,往前挪了幾十米的距離,又被洞頂突出的一塊巨大的鐘乳石擋住了後桅桿,眾人又是一陣慌亂,趕緊安排人搭了腳手架,讓人爬上去敲鐘乳石,可是馬上要漲潮了,于是乎,人開始和海潮賽跑,好在最終有驚無險,要是再晚上那麼兩刻,海潮漲起來,可以想見,這溶洞下面深不可測,七月號怕是已經沉在洞底了。

楊波這人有時真的很不靠譜。

可人家單槍匹馬,把荷蘭人一條船都給撬來了,再次稱神,這次開了腦洞,拉七月號進山洞,又給他得逞了,不是?

有時候,狗屎運也是一種實力,不服不行啊。

「三弟有福星高照,我好生羨慕啊。」鄭芝虎哈哈大笑,說道︰「事情辦成了,什麼都好說,燕青可不要再責怪三弟了。」

楊波臨時請來幾十個青壯,充當縴夫,用人力把七月號往上拉,幾個人跟著七月號往前走,這個方向應該是這條廢棄的伏河的上游。

又往前走了幾百步,七月號終于停了下來,它將在此處停泊一段時間。

楊波站在河岸上,準確地說,他的腳下應該是古河道,這里原是一條地下伏河,歷經千年萬年,可能是地殼變動的原因,不知何時起,西山下來的水流已經改道南溪河和二道溝,流向東海,這里被廢棄了,但東邊的這一頭,連著溶洞,和東海相通。

楊波環顧四周,心里卻是想著七月號的改裝計劃。

山洞在這里變得異常空曠,水面甚是開闊,頭頂之上,是巨大的穹頂,上面的鐘乳石星羅棋布,形狀千奇百怪,有的似乎還在往下滴水。

洞壁則是壁立千仞,青色如黛,有人早已燃起了火把,把洞內照的燈火通明,遠處暗影重重,給人幽深神迷的感覺。

這里應該是很隱蔽了,做為七月號的臨時船塢,夠安全。

楊波最初的計劃很簡單,他要把七月號的船身和風帆全部改成黑色,在船舷的外側刷上幽靈號兩個白色的大字。

楊波還要自己鑄炮,如果新炮的性能經過測試,超過荷蘭人的加農炮,至少會更換掉一部分荷蘭人的加農炮。

之後,七月號將變身幽靈號,如果一切順利,這艘幽靈號,將是東海海面上無敵的存在。

如今卻出了變故,七月號的中桅桿被鋸掉了,將來就算裝回去,也要短上那麼幾尺,由此還可能產生一系列的變化,楊波甚至考慮在船舷兩側加裝橫衍,把風帆伸到船舷外面去,將來的幽靈號,看起來會矮一些,胖一些。

這樣的改裝當然也有積極的一面,至少重心更低了,這總是好事,至于適航性能如何,只能等到海試以後才知道。

楊波等人重新登上七月號,好不容易繳獲一條荷蘭人的戰艦,當然要仔細勘察,模清荷蘭人的底細,歐洲人的戰船和火炮走的都是一個路子,鄭家在南方海域的主要潛在對手,正是那些歐洲人,萬一將來,鄭家跟歐洲人干仗了,對敵方的底細一清二楚,當

然對作戰有利,這也是楊波邀請鄭芝虎過來的原因。

「三弟,你看這個加農炮的這個子銃的設計,確有獨到之處啊,交戰時,有了子銃,射速可以大大提高,我大明現有的火炮有所不及啊。」看完了荷蘭人的火炮,鄭芝虎感概道。

「二哥,有了這次的繳獲,我們便可以把荷蘭人的火炮吃透,不過要吃透,我們這樣走馬觀花可不行,需要工匠們花費相當長的時日,才能做到。要不這樣,這三門甲板炮,二哥回去時帶上,讓閔地的工匠多多研習,萬一將來鄭家和西人交戰,也好有備無患,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楊波看著鄭芝虎,眼神頗有深意,這次他有意帶鄭芝虎登上七月號詳盡觀摩七月號內部結構,加上這三門甲板炮,便是他要送給鄭芝龍的見面禮,雖未和鄭芝龍見面,通過鄭芝虎送過去,鄭芝虎又是他結拜的二哥,效果應該大差不差吧。

鄭芝虎聞言一怔,顯然沒有想到楊波會主動提出,送幾門加農跑給鄭家,鄭芝虎倒是想過跟楊波討要一門,這可是當今世上最好的火炮,有了樣本,便可以仿造,和西人交戰,至少火炮上不至于太落了下乘,這對鄭家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他思前想後,實在開不了這個口,原因很簡單,這次繳獲七月號,全憑楊波一己之力,或者說,全憑楊波個人的狗屎運,他鄭芝虎可沒什麼貢獻,就算和楊波剛剛拜了把子,成了結義兄弟,又如何?

火炮這種東西,說是國之利器,也不夸張,兄弟之情這個時候可不一定管用。

楊波開口就是三門,倒是讓他汗顏不已。

「這」鄭芝虎內心突然一陣發虛,好想要,但是嘴巴癟了癟,還是開不了口。

「就這麼說定了,我這就讓人給搬下來。」楊波心知鄭芝虎這是抹不開面兒呢,又笑著對沈燕青說道︰「青兒,有了這三門炮,這次鄭家的三條船幫著運糧,沈家可就不給銀子了。」

沈燕青也是笑道︰「二哥,你就干脆接下這三門炮,省的沈家還要付你鄭家的船費。」

鄭芝虎心生感激,趕緊道︰「我就代我大兄感謝三弟和弟妹的美意了。」

「二哥,先不要說感激的話,我還有個請求,上次我跟二哥提過到安南買糧一事,我真需要鄭家幫忙啊,還請二哥回去以後,和大哥多多商議,倘若大哥沒有異議,我希望二哥能盡快能從安南運糧過來,有多少,我要多少。」

楊波說的這件事,鄭芝虎還真是找了多個米鋪的老板了解過,從交趾買糧運過來,算起來價格比市面上的糧價,並沒有優勢,甚至還要超出一些,如今楊波再次提及,看來楊波是認真的,不過鄭芝虎卻是糊涂了。

鄭芝虎把他了解到的情況告知楊波,楊波卻道︰「高出一些不打緊,我不在市面上出售就是,鄭家運來的糧食,我暫時只用來釀酒,然後做成白火再出售,若是有剩余,便儲存起來,以備急需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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