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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鳴驚人

在楊波看來,這座純白石頭砌成的白屋充滿了神秘色彩,那頂綴著粉色絲帶的斗笠讓楊波確信,尤素卿那晚來過這里。

付先生身材中等,起初楊波並沒有太多留意,直到發現那頂斗笠。

這人著青灰色的布衣長衫,面目清瘦,氣質沉穩,行止有度,完全不像個私鹽販子,更像是一位飽讀詩書的文士。

楊波想起今日的冒失行為,再看人家舉重若輕的氣度,兩相對照,楊波不由嘆道,馬道長曾說他為人極不謹慎,確實眼光狠毒,切中他的要害。

付先生從里間找來一卷薄被,塞在何老金的頸下,這樣何老金可以更舒適地半躺在長條椅上。

完了搬個小凳子在一旁坐下,溫言道︰「黑瞎子不好惹,別人躲都來不及,偏你要去招惹它。實在要打,也該多叫些人,多把手就多把力,萬一有意外,跑總是來得及,也不至于傷成這樣。」

何老金一臉的褶子,像刀刻一樣,其實年紀也不過四十剛出頭,此刻滿臉的愁緒,唉聲嘆氣︰「還不是讓份子錢給逼的,今年又提前了,怕什麼來什麼,這一傷卻不知幾時能痊愈,苦哇。」

「爹,你就答應我山上,俺一個人能行」何起風忽地站起來,紅著臉說道︰「看我這個子,整個西山都找不到第二個。」

「坐下。」付先生斥道,「打獵用的是腦子,傻大個有什麼用?」

何起風一臉的不服氣,不過還是央央地坐下。

何起風個頭確實少見,身上的衣服總是嫌小,可以看出布衣之下賁起的腱子肉,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身大力不虧,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勁氣,楊波在一旁看著,不由心里一動。

何老金之前總是帶著兒子進山打獵,如今他身上有傷,需要將養些時日,何家生計全靠打獵維持,日子還要繼續,何老金不由愁上心頭。

「所幸黑熊還是讓你倆給收拾了,不僅為山民除了害,而且這熊皮熊掌價值不菲,能買上好價錢,也夠你家維持一陣子,眼下最重要的養好傷。說到底,身體才是本錢啦。」付先生笑著勸慰道。

何老金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又扭頭對兒子說道︰「你趕緊回去找盧家叔叔,讓他帶人把黑瞎子弄回去,熊皮和熊掌歸我們,熊肉留半截給付先生和楊公子,剩下的讓你盧叔做主給分了。」

未及何起風出聲,楊波突然插話︰「何大叔,我在山里尋石頭,正打算雇一個向導,起風熟悉山里的地形地貌,不如跟著我找石頭,省得他在家不安生,可好?」

屋內其他三人聞言詫異,都把目光轉過來看著楊波,這也難怪,楊波本人也不過是個少年,今日他獨闖西山,竟然還能出手相救,已經讓何老金驚詫不已,楊波是神醫馬駝的弟子,怕不是一般人啊。

何老金惶急道︰「公子千萬不要說個雇字,可折殺老漢了,你是何家的救命恩人,起風安頓好黑瞎子,讓他去尋你

便是。」

起初付先生只顧著傷者,並沒有追問楊波是如何出手相救的,楊波這一出言,反倒讓付先生心生好奇,這少年是如何出手相救的?

楊波只是說︰「時候不早了,起風得趕快回去叫人,我也得走了,否則天黑之前回不去,可就糟了。」他站起身,說道︰「何大叔,你們先把黑熊的事辦妥,再讓起風去石廟找我。」

事不宜遲,楊波辭別了何老金和付先生,和何起風一道走出白屋子。兩人同行一小段,正要分道而去,何起風小聲問︰「哥哥,今日你是用那個鐵疙瘩救了我爹?能讓俺看看不?」

「當然,」楊波笑道,從懷里掏出左輪手槍,「這是短銃,不要告訴別人,想要不?」何起風沒口子地點頭,像捧著寶貝似的接過手槍,上下模索,一邊迭聲道︰「要,要」

楊波呵呵一笑,說道︰「可惜我只有一把,跟著我干,不定哪天我也給你弄一把。」何起風聞听,兩眼霎霎放光。

楊波一把搶回左輪手槍,插入腰間,揮揮手說道︰「快回去叫人,走了。」兩人分道而去。

楊波接受了在松樹林的教訓,這次變得小心翼翼,他認定西山上的豁口,每走一段,便用樂水送給他的小刀在樹上劃一個記號,免得迷路之後,連回頭路都找不到。

還好返程一切順利,終于在天黑之前趕回石廟,楊波見他的房門虛掩著,便推門進去,發現樂水正坐在桌前等他。

樂水見楊波出現,倏地站起來,飛身過來,雙手緊緊抱住楊波的一只手臂。一頭埋進楊波的懷抱,竟哭了起來。

楊波淬不及防,正欲擺月兌,不料身體觸踫到一塊柔軟的所在,楊波不由一怔,這樂水竟是女兒身?

楊波大吃一驚,只見樂水仰著小臉,淚水順著眼角止不住地往下流,瘦弱的肩頭在劇烈的抽動,仿佛心中有無限的悲傷。

「師父走了,我心里知道他不會拋下我的,他給我送來一個師兄,師兄不會離開我的」樂水喃喃自語,泣不成聲,「可是,我心里忍不住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一個人留在石廟里」

楊波不由暗罵自己一聲,樂水是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子,這麼些日子,他竟然渾然不覺。

楊波也听到一些樂水淒慘的過去,她家是遼東的軍戶,爹讓野豬皮給殺了,娘被人擄走,下落不明,小小年紀便生活無著,四處流浪,幸虧遇到馬道長相救,撿回一條命。

「師父走了,不是還有師兄在?別害怕,一切都會好的。」楊波溫言道。

樂水小臉哭得通紅,鼻尖也掛上了晶瑩的淚珠,淚水打濕了楊溢的衣衫,嘴角偏又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委實在讓人憐惜。

樂水今年才十三歲,在後世還是背著書包上學的年齡,卻已經經歷過太多傷痛,將來呢?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十幾年後的某一天,北京煤山之上,崇禎哀嚎︰「

汝何故生于帝王家?」揮刀砍向自己的親生女兒,然後在一顆歪脖樹上吊死,了卻他慘淡的一生。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按照歷史原有的軌跡,等待樂水的只會是更加淒慘的命運。

楊波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改變歷史的車輪,他甚至不願意多想,但在內心深處,保護樂水這樣瘦弱的女孩的的沖動卻是不缺。

念及于此,楊波長出一口氣,說道︰「師兄答應你,不會讓你再受苦,永遠也不離開你。」

樂水抬眼望著楊波,小小的鼻頭上掛著淚珠,肩頭仍然抽動不止,卻是停止了哭泣,對楊波展顏一笑,柔聲道︰「我就知道師兄不會不管我,我信師兄。」

楊波從來不善長情感表達,情商其實很低的一個人,這種情狀讓楊波有些發窘,便隨口問道︰「一鳴呢?」

樂水不舍地離開楊波的懷抱,小手抹了抹眼淚,說道︰「在工廠那邊跟黑點兒玩耍呢。」

「看看去。」

沈一鳴到石廟來有幾日了,他學會了打 哨,整日里和黑點兒玩召喚怪獸的游戲,樂此不彼,不過這樣下去也不行,畢竟沈家送他來,巴望著他的病情有好轉。

但自閉癥即使在後世也是頑癥

楊波也試過很多辦法,想讓他說話,但是始終沒有突破,沈一鳴現在已經十五歲,不說話的時間太長了,要想改變,恐怕很難。

楊波一直念念不忘他的火柴計劃,平素一有空,便會在紙頭上寫寫畫畫,主要是規劃火柴的生產流程以及生產設備的設計。

為了計算方便,楊波用石灰做了些粉筆,做好之後,他自己還沒來得及用,就讓沈一鳴給盯上了。

楊波趕到時,沈一鳴正把粉筆一排一排地排列整齊,橫成行豎成列,就像等待檢閱的士兵方陣,讓人嘆為觀止。

楊波看著,不由心里一動,也蹲,對沈一鳴說道︰「我也來排,我們換一種方式排」楊波拍了一個從一到十的數列三角形,擦掉,說道︰「一鳴,到你了」

楊波排的時候,沈一鳴雙眼緊盯著,听到楊波這麼說,立刻開始排列,幾息之間便完成了。

楊波詫異,又換成二四六八的等差數列,擦掉,沈一鳴毫不吃力地瞬間完成。

楊波睜大眼楮,像看火星來人似的看著沈一鳴,心道︰「可別讓我一不小心,弄出一個數學怪物來」

當然沈一鳴也有可能是靠死記硬背,楊波去實驗室找到五顆玻璃珠,雖然不是很圓,但比小孩用泥巴捏的要強上很多。

楊波設計了一款類似桌球的游戲,在地上挖兩個小坑,一邊一個,誰最先打進三顆玻璃珠,算誰贏。

沈一鳴不能說話,無法反饋,楊波的用意是測試他對自己說的話的理解能力,如果不能理解,顯然游戲無法進行。

沈一鳴很快理解,並迷上了,而此時樂水還懵懵懂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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