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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神醫馬駝

「那你又是怎麼搭上沈家的?」楊波又問。

「沈燕青她爹沈繼之,自稱是元末江南富商沈萬三的後人,沈萬三是什麼人你知道吧?」馬道長問楊波,見楊波點頭,就接著往下說道︰

「沈萬三也是海商起家,富可敵國,朱元璋修建南京城,據說沈萬三就貢獻了三分之一。但朱元璋卸磨殺驢,把沈家連根拔起,沈家幾乎被滿門抄斬。沈繼之所在的一支得以逃月兌。到了沈繼之這一代,仍念念不忘祖上的血海深仇,索性加入了聞香教對抗朝廷。馬一真,也就是我了,那時已經和沈繼之有過往。」

「天啟二年,山東聞香教徐鴻儒起事,後被朝廷所滅,沈繼之帶著一幫兄弟逃到海州外海的荒島上。這些年明廷的海禁政策形同虛設,沈家做海貿,亦商亦盜,勢力慢慢壯大。朝廷現在上下離心,政令不通,所以官府也不能把沈家怎麼樣。所以至少眼下,呆在沈家堡還是安全的。」

下船了,楊波第一次站在大明的土地之上。佇立海岸,遠望大海,風起浪涌,匯集成一道道白色的巨浪。一浪接著一浪,後浪逐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永不停歇。

海是遼闊的,雲層卻壓得很低,讓人有沉悶的感覺。唯有腳下的土地是堅實的,這是在人間,真實的人間。

然後此時的大明王朝已經到了窮途末路,再過十幾年,那個倒霉的崇禎皇帝就要在煤山上找一顆歪脖子樹吊死。身後留下一個滿目蒼夷,殘缺不全的虛弱國度。

有人說大明的滅亡是家天下的周期律使然,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是歷史的必然。

有人說崇禎還算是個節儉勤政的好皇帝,他自己臨死前也說,‘朕非*國之君,臣皆亡國之臣。’大明之亡,亡于黨爭,東林黨難辭其咎,可是大明為什麼會有東林黨呢?

也有人說大明之亡,亡于小冰河期的極端氣候。登基伊始,便遭遇大旱,此後年年天災不斷,中國北方赤地千里,寸草不生。百姓吃不飽飯,紛紛揭竿而起,農民起義烽火不斷,造成國庫空虛,國力衰敗。關外蠻夷趁虛而入,踏馬南下。偌大的帝國竟然被區區幾十萬野蠻人輕輕一推,便轟然倒塌。還留下‘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說法流傳後世。

這些說法楊波都听到過,各有各的道理。可謂眾說紛紜,莫衷一是。那種餓殍遍地生靈涂炭的生民慘狀,以及接踵而至的文明浩劫,想一想,都讓楊波內心不由一陣一陣地發緊。

現在可不是前世,楊波可以以一個傍觀者的身份隨便在網上看看,他現在是身臨其境,身在其中。他不會幻想一己之力去改變歷史車輪,還是先設法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保全性命吧。

「我們到家了。」不知何時,沈燕青過來了,一雙明眸閃動著期待的神色,看著眉頭緊皺神思不在的楊波,問道︰「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楊波舒了一口氣,故作輕松地應道。「自然是仗劍江湖,除盡人間不平事,唱一曲驚天地泣

鬼神的英雄贊歌。然後事了拂衣去,不留功與名。」

「這就是你的書生意氣?」沈燕青嘴角向上勾起一絲弧線,揶揄道。

看來,沈燕青對偉人的那幾句詩耿耿于懷了,楊波只好又解釋一遍︰「那幾句話是一個鄉村教師寫的,我不過拿來涂鴉練筆罷了。」

「你要做教書先生?」沈燕青顯然會錯意了,詫異道。

楊波搖搖頭,他倒是想做一個像偉人那樣的鄉村教師,振臂一呼,改天換地。現在倒是個改天換地的好時機,可他是個極普通的人,沒有那麼大的胸襟和氣魄。

見楊波不做聲,沈燕青也不好再說什麼,正要轉身離開,突然想起什麼,說道︰「你在船上也做了幾天貨艙管事,該給些報酬銀子,回頭我讓人送去。」

沈家堡背靠群山,東面河汊縱橫,與大海相連。這一帶沼澤遍地,土地並不適合耕種,所以人煙稀少,是官府勢力的真空地帶。

沈家在此地築堡而居,短短幾年,已經是海岸南北、上下百里範圍內最大的一股海上勢力。即使在海州府城,沈家的勢力也盤根錯節,不容小覷。

在沈家堡,楊波要住在一個叫石廟的地方。這個石廟坐落在沈家堡西邊的一個緩坡上,馬道長自從來到沈家堡,就一直在這里居住,至今已經六年。

據說當初沈繼之帶著一幫聞香教的弟兄最先在這里落腳。沈家堡築成之後,沈繼之在原址上修了聞香教的香堂,對外宣稱是石廟。

天啟二年,山東聞香教徐鴻儒覆滅,沈繼之做起了海商,亦商亦盜,風生水起,漸漸成了氣候。早年聞香教的教義則被拋到九霄雲外,石廟也就被荒廢了。

楊波比馬道長晚到半日,一個人來到石廟前。廟門前的平地上,遍地都是狗尾巴草,石廟牆頭上也長出了荒草,大殿看起來破敗不堪。

大殿後門直通後院,後院有兩排房屋,東邊的一排做為馬道長的診病之所,開有前後門,方便病人前來求醫問藥。西邊的一排做為客舍供人居住。後面沒有圍牆,能看到連綿的群山,石廟的後面也有些建築,看起來像工棚。

楊波尋思馬道長人呢?東邊似乎有人聲,于是楊波推開一扇門,走了進去。似乎是馬道長在說話。

楊波見一只羊被放在一張木台上,月復部已被剖開,馬道長系著圍裙,雙手血淋淋的,樣子有些嚇人。傍邊站著一個少年人,手里拿著一個托盤,楊波見那少年也是把頭別過去,閉著眼楮不敢看。

楊波走到近前,確信那是一只羊,他很久沒吃羊肉了,不禁欣喜道︰「師父,你們在殺羊,晚上吃羊肉?」

屋內的兩個人聞听,一邊齊的扭頭看過來,馬道長見是楊波,沒好氣地說道︰「不學無術的劣徒,這是在解剖。」

「樂水見過師兄。」

那少年倒是乖巧,主動過來跟楊波打招呼,正睜大一雙烏溜溜的眼楮好奇地看著楊波。

楊波也拱拱

手,見這少年郎,面容白皙,細眉大眼,也就十三四歲的光景。這樂水是馬道長早前收的一個徒兒,馬道長出海時,樂水留在石廟看家。

楊波感覺月復腔一陣痙攣,忙說道︰「師父我暈血,我去大殿等你,你們繼續」說完,逃也似的跑回大殿。

回到大殿,楊波停下腳步,想起雷矬子臉上的那條蜈蚣傷疤,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馬道長也不能免俗,他應該已經用上了現代外科手術,這也算個金手指吧。

事後楊波了解到,馬道長因采用酒精消毒和用羊腸線做外科手術,醫治了無數病人,早已是聲名遠播的神醫馬駝了。

而此次能在海上相遇,真是因為遼東東江鎮總兵毛文龍仰慕他的神技,邀他去遼東,在軍中傳授醫術。

之後搭乘沈燕青的貨船返回沈家堡。好巧不巧,才有了他們兩個穿越者的奇遇。楊波不禁感嘆,也許冥冥之中,上天真有個無所不知的主宰者?

楊波在大殿中久等馬道長,不見人來。無聊之際,只好上下打量著高坐蓮花台上的觀音菩薩的塑像。乍一看,覺得此觀音有些面熟,一時納悶,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又等了片晌,馬道長終于出現,花白的胡須向前撅著,臉上沒有好顏色。帶著楊波走到西邊的館舍,指了指最靠邊的那間屋子,說︰「你就住這間,隔壁就是我。」說完,轉身進了隔壁房間。一骨碌躺在前屋的坐塌上,看樣子是要休息了?

楊波的房間門敞開著,楊波走了進去。前屋面積不大,就一張木桌,兩張凳子。桌上竟然放著一些銀子。楊波拿起銀子掂了掂,也就十兩左右,心想這大概是沈燕青口中的報酬了。

「就十兩?我頂你個肺,奸商。」楊波不滿地嘀咕了一句,掉包案少說也幫沈燕青追回好幾百兩銀子吧?突然里屋傳出一陣女聲。

「楊公子?」一個小婢模樣的丫頭探出頭來,楊波把眼一看,臉小膚白,眉清目秀,讓楊波想起前世某劇里的金鎖,妥妥的美人胚子。

「公子莫怪,我在里面給你拾掇屋子呢。」香兒走出來,福了一禮。一雙杏眼圓溜溜睜得很大,好奇地上下打量起楊波來。

「這位美麗可愛的小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呀?」楊波本性不改,又撩起來。

小姐姐?這是什麼稱呼啊,香兒小臉一紅,先是覺得這位楊公子生的好相貌,細皮女敕肉,唇紅齒白。年紀又和她相仿,心里便有了好感。

可當楊波一開口,怎地又覺得他嬉皮笑臉,一副色相。剛剛還听到他嫌棄十兩銀子太少?小戶人家一年的使喚錢也不過二兩銀子,十兩銀子竟然嫌少?

這個楊公子不是善類,又,有貪財。

「香兒,我叫香兒。小姐讓我給公子送銀子來,說是公子在海上的報酬里屋已經歸置好了你可以歇息了。我我走了。」香兒神色緊張,結結巴巴地撂下一句話,腰身一扭,一陣風似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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