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巨野縣。
鮮有人來往的偏僻住宅區,一個挑著扁擔走街串巷的賣貨郎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四周方向打探了一遍後,隨即推開了一扇老舊的門,然後又輕輕關上,最終還不忘從里邊上了鎖。
屋子里听到動靜的幾人急忙從家里的門縫向外看去。
其中的一個滿臉胡子的中年人對著里屋說道。
「是郎二兄弟。」
呼。
屋里的幾人全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然後又將剛剛撲滅的燈火點亮。
‘咯吱’一聲。
那個名叫郎二的年輕人快步走了進來。
繞過漆黑的前堂,轉進里屋,看到屋里的幾人依然健在後,臉上閃過一絲喜色。
「郎二兄弟回來了,外邊怎麼樣,最近風聲緊不緊?」旁邊的一個人迫不及待的問道。
郎二掃視了一圈,然後對著最里邊的一個人說道。
「教主,事情已經到了萬分緊急的時候,宿州堂主張東白,蘭陵堂主沈智,武邑左副教主于弘志等相繼失蹤,我懷疑是錦衣衛所為。」
話一說出口,在座的幾人身子全都一震,忍不住瞪大眼楮,不可置信的看著郎二。
「什麼,你再說一遍,左副教主遇害了?」
屋中最里邊,那個被稱作教主的人同樣坐直了身體,燈光看不到的陰影兩個眼楮緊緊的盯著郎二。
「沒錯,千真萬確。看來之前與我等報信的那人所言不假,我等早已被朝廷盯上了。」郎二面上閃過一絲愁苦,而後憤恨的說道。
到了此刻,人們已經不得不信了,他們之中郎二是最虔誠忠實的教徒,而且為人機敏,所以當他們得知已經被朝廷盯上後,便急忙派遣郎二前去打探。
到了如今事實勝于雄辯,人們不再猶豫,紛紛向最里邊那人請命諫言。
「徐教主,看來我等只能提前起事了。」
「是啊教主,不能再猶豫了!」
嘈雜聲此起彼伏,而那個被稱作教主的人影卻依舊穩坐于黑暗中,身子都沒有動一下。
良久後,當屋子中再度陷入安靜後,略顯沙啞的聲音才說道。
「宿州,蘭陵,北直隸武邑。」
「為何是這些地方的堂主教眾率先被捕遇害,此事本教總覺的透著蹊蹺。」
「還有,之前向咱們通風報信那人,只是幾年前本教傳教之時無疑中結識的一個朋友,充其量只是點頭之交,此次卻冒著殺頭的危險前來報知我等。」
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的確有些匪夷所思,而他們這些人又是干著殺頭的買賣,由不得他們不小心謹慎。
其余幾人听到教主這樣說,也開始認真分析起來,但卻總是不明所以,情急之下找不到思路。
「是不是跟那狗皇帝來到山東有關?」其中一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大明皇帝路過山東南下的事情,他們自然是知道的。為此還特地提醒教眾們最近一段時間要小心行事,等風頭過去了再說。
可是就在這時,有人秘密找到了他們的教主徐鴻儒,說身份已經暴露,還望早做打算。
而後徐鴻儒等一眾聞香教高層將信將疑,派遣出了幾路探子前去探查情況,然後便發生了之前郎二探查清楚來報的情形。
此時有人提出這個說法,一瞬間便得到了大家的同意。
「沒錯,一定是和那狗皇帝有關。」
「可是根據得到的消息,那狗皇帝是要去四川參與平叛的,軍情似火耽擱不得,難道他還想順手把我等一並鏟除了不成?!」
「哈哈,那狗皇帝胃口可真是不小啊。」
最里邊那個被稱作教主的人正是徐鴻儒,此時他雖然還是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但是形勢逼人,不得不令他做出選擇。
「本打算再過些時日,一切準備就緒再行大義,可是如今那狗皇帝不讓我等好活,那我等自然也不能讓那狗皇帝好過!」
「什九。」
「在。」听到喊自己名字,一個人影站起來。
「右副教主哪里可曾取得聯系。」
「回教主的話,王副教主已經答應,只要咱們這邊率先起事,他立即率眾相應。」什九激動的答道。
「好!」徐鴻儒一派桌子,激動的說道,「事不宜遲,分頭行動聯略城中教眾,三更之時起事,率先攻佔巨野。」
得到命令的眾人無不激動萬分,喬裝打扮一番後,紛紛走出大門去向各地奔走。
兩個時辰後,時間緊逼三更,空中今夜沒有月亮,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還是那個破舊的院落。
只見一伙挎著腰刀的,穿著官府的人從外邊一腳踹開了院門,然後魚貫而入。
刀已經抽離刀鞘握在手中,一隊人馬行動間井然有序,借著火把又快速沖入屋子里。
院子中央,許顯純手握繡春刀,不斷的向院子四周打量著。
「報,屋里沒人。」一個之前沖進去的錦衣衛,又急忙跑了出來,來到許顯純近前說道。
「沒人?!」許顯純波瀾不驚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急色。
由不得他不緊張,此地可是聞香教的老巢,之前一直派人緊盯著這里的,怎麼會沒人?若是讓人跑了,那亂子可是大了。
其他地方錦衣衛進行的都挺順利,這里是聞香教的老巢,許顯純為了確保萬一專門帶隊行動,想不到卻出了岔子,那樂子可大了。
「屋里屋外全都搜查過了,全都沒人。」那名錦衣衛也急了,聲音都有些打顫。
「廢物東西!」許顯純大罵一聲,疾步向屋里走去。
屋里屋外再次搜查了一遍後,確實空無一人,許顯純臉色已經陰沉的厲害。
借著燃燒的火把,他先是查看了灶台等地方,發現里邊的灰燼早已陳舊,表明屋里要麼一直沒人,要麼就是從來不在這里做飯。
然後許顯純又翻看了被褥櫃子地,還是一無所獲。
到了此時許顯純已經有些懷疑自己了,難道情報錯誤,這里一直都沒人居住是一個空屋子?
「小的們盯著此處已經數月,一定有人在此居住,小的們敢用項上人頭擔保。」其他錦衣衛紛紛說道。
許顯純沒有說話,四周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早已熄滅的油燈上邊。上前幾步,拿起來湊近鼻子聞了聞。
閉上眼楮深吸幾口,當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目光中已經充滿了堅定。
「這個屋子里兩個時辰前還有人,兩個時辰,他們跑不遠,給我追!」
說著第一個向外疾步走去。剛剛推開院子的大門,便听到街上傳來陣陣整齊的喊聲。
「大劫在遇,天地皆暗,日月無光,天下當大亂,彌勒佛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