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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蹬鼻子上眼

山東德州是京杭大運河沿岸一個重要的城鎮。

朱由校所乘坐的船隊從滄州出發只用了不到三天時間就輕輕松松的抵達了這里。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大的城鎮,朱由校和數萬勇衛營將士自然要上岸好生歇息一晚。

接見了本地州縣的各級官員以及衛所兵官後,已經是深夜。

朱由校好不容易回到臨時寢宮準備泡個澡好好歇息一下。

正在這時門外王朝輔小聲的喊道。

「陛下,錦衣衛儉事許顯純求見。」

嗯?許顯純?

朱由校明顯一愣,他不是在山東暗中調查白蓮教的事情嗎?

現在看到自己親自到了山東,想必也和其他官員一樣是來照常問安的吧。

停下正在寬衣解帶的動作,對門外喊道。

「讓他去前廳等著。」

重新整理好衣冠後的朱由校,當出現在前廳看到許顯純時,險些快認不出他來了。

只見此時的許顯純滿臉憔悴,好像短短時間內便衰老了十多歲一般。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

「深夜相見,有何緊急事務?」

看到朱由校終于出現,許顯純臉上閃過激動,趕忙行禮,然後左右看了一眼,做出一臉為難的樣子。

「你們全都下去吧,十步之內不許有任何人靠近這里。」

揮退眾人後,整個客廳里只剩下了朱由校和許顯純二人。

「說吧,有何事。」

自從許顯純等一干錦衣衛暗中潛入山東後,朱由校並不是就對他們听之任之不管了,多則十日,短則三日依舊會不斷的收到他們在山東調查到的各種消息。

本來按照朱由校的設想,許顯純此次前來只是尋常問安的,只是時間選在深夜有點不同尋常。

但是當他示意事情機密,需要揮退眾人單獨稟報後,朱由校便知道了,一定是最近出了什麼重大的事情,否則不至于這麼興師動眾。

「稟陛下,微臣現今已經掌握了聞香教眾主要頭目二十余人,其中尤以巨野徐鴻儒,以及北直隸武邑于弘志為首。听從陛下吩咐,臣等只是暗中監視,並沒有打草驚蛇。」

朱由校點了點頭。

「嗯,做的不錯。」

「可是就在前幾日,這些邪教頭目忽然開始變得警覺起來,似乎發現了我等。」

「臣有罪!」許顯純說完後便趕忙跪在地上請罪,隨後繼續說道,「臣等自問之前並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卻不曾想這些人竟然一連數人同時警覺起來。」

「所以臣敢斷定一定有人偷偷向他們通風報信,一定有內鬼!」

朱由校的臉色也跟著開始變得嚴峻起來,眯著眼楮盯著地上爬伏著的許顯純,沉聲問道。

「消息可曾屬實?」

「千真萬確,微臣以項上人頭擔保。」

事情透露著詭異。

朱由校並沒有第一時間做出決定,而是不斷的來回踱步,努力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無論是屋子里還是外邊,世界忽然變得出奇的安靜,只有朱由校不斷來回走動的腳步聲在有節奏的響徹著。

‘ 嚓’一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不尋常的聲音響起,隨後便是一個小火苗,再然後便是一股煙草味彌漫開來。

沒錯,朱由校點燃了煙斗里的煙絲。

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後,慢慢的吐出一個煙圈,才笑道。

「不簡單吶!朕才剛到山東,就發生了這樣的變故。難道是有人要逼著這群邪教提前起事?這不是正撞在朕的懷里了嗎?你說,這群人為何要這麼做?」

早在來這里的路上許顯純就已經思考過這個問題,此時他也沒有隱瞞,將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以微臣之見,是有人不想讓陛下再繼續南下,從而故意來拖住陛下。」

「你猜會是誰?」朱由校再問道。

這次許顯純卻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斟酌著說道。

「幾個月前四川奢賊反叛朝廷,南方各省以征集糧草參與平叛的名義從沿岸各大糧倉里抽調了不少存糧。微臣按照陛下指示暗查是否有人貪污,一路追蹤到淮安一帶便再難有寸進。」

「錦衣衛中的幾個好手也大多在此次行動中不明失蹤。」

「淮安?」朱由校小聲嘀咕了一句,心中已經了然。

早在還沒從京城出發的時候,四川的錦衣衛暗探就已經向他報明,總督朱燮元一直在為大軍糧草的事情發愁,甚至不惜和孫傳庭鬧出不和。如果他得到了南方各省資助的話又何須如此。

那麼運河沿岸的這一批糧食究竟去了哪里就不言而喻了。

其實事情往往就是這樣,聰明的人並不是他一定有多聰明,關鍵的問題是雙方所能掌握的信息不對等而已。

朱由校氣笑了,本來他一路南下並沒有必須要和沿路官商作對的意思,只是想要盡快趕到四川,迅速平定叛亂以免遲則生變。

所以一路走來見到各地官員士紳也都是笑臉相迎,雖然知道他們不干淨,糧倉里儲存的糧食也必定對不上賬,但他依舊沒有深究的意思。

但天不如人願,自己不想深究,自己想要息事寧人,卻偏偏有人蹬鼻子上眼,非要往自己眼楮里跳。

那就別怪朕心狠手辣了!

「听說在山東這地界上,百姓們只知有兗州的魯王以及曲阜的孔家,而不知有朝廷?」朱由校幽幽的問道。

啊?

許顯純一時沒有回過神來,之前不是在商議聞香教的事情嗎,怎麼又轉到魯王和孔家上邊來了。

「這這」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許顯純一時有些難以啟齒。

「將你們所掌控靠近曲阜的頭目放了,留他們一命。」朱由校一邊抽著煙,一邊說道,「那些遠離曲阜的就不要再留了,全都盡快殺掉。」

為什麼靠近曲阜的教眾頭目就要留下,其他地方的全都殺掉。

為什麼不一網打盡呢,這樣豈不是更好?

許顯純頭深深的埋在地上,一時想不明白。

曲阜,曲阜這不是孔府所在地嗎?!

也難怪許顯純一時沒有想起來,畢竟他又不是讀書人,甚至他是專殺讀書人的。所以情急之下竟然沒有想到這里。

此刻許顯純一下全都明白了。

陛下這是要打草驚蛇之下逼著這群邪教徒造反啊,然後讓靠近曲阜的邪教徒沖擊孔府?

「陛下,孔府戒備深嚴」說到這,許顯純沒有再說下去了,意思很顯然,只憑聞香教那群烏合之眾還真拿孔府沒辦法。

「你再教朕做事?」朱由校蹲子,看著許顯純笑呵呵的問道。

「微臣不敢。」許顯純肩膀有些顫抖。

忽然,許顯純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手抓住了,然後頭頂上傳來朱由校的聲音。

「聞香教一眾頭目發現爾等並非你之過,在外暗中調查這些時日爾等也著實辛苦。好生做事,朕有功必賞,其他的不需要管,照做就好。」

朱由校一邊說著,一邊將許顯純從地上拉起來,拍了怕他身上的塵土,說道。

「去吧。」

「微臣絕不辱使命,微臣告退。」

直到走出朱由校所居住的臨時寢宮後,許顯純才算松了一口氣,此時他的後背早已被汗水打濕。

陛下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這是要借助聞香教的力量來掘了孔府的根啊!

至于聞香教眾徒沖擊不開孔府的大門?笑話,到時三萬勇衛營士兵會幫他們沖開,衣服一換又有誰知道是何人干的?

正是想到了這一點,許顯純才忍不住濕了後背,出一身汗。

孔府是什麼地方,那可是讀書人的聖地啊,他許顯純雖然不怎麼看得慣那些讀書人,但也架不住他知道孔府在大明讀書人心中的位置。

誰敢動這個地方,那是在和全天下讀書人作對。

他現在是知情者,將來也必定是參與者。事成之後不知道陛下會不會為了怕事情泄露而秘密除掉自己?

許顯純此時有些拿不定注意。

一邊心里想著事情,一邊跨上馬向遠處趕去。

當夜風撲面吹來,仿佛一瞬間,許顯純忽然想通了什麼似的,颯然一笑。

到時恐怕參與不僅僅有自己,還有那數萬勇衛營士兵呢,那可都是陛下花費重金培養的精銳軍隊,陛下會舍得將他們全都除掉?

況且那些讀書人不是傻子,總會有人能看出其中奧妙,但是那又如何,無憑無據誰敢憑空捏造?

這一刻,許顯純心里又放松了下來。

「駕!」

輕輕一揮馬鞭,整個人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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