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派出去的人馬目的地不同,路線也自然不同。
陳策需要點齊人馬,備齊路上所需的糧草,所以雖然相比較到眉州和樂山的路線更短一些,卻幾乎是和去重慶送信的數人小隊同時到達目的地。
送信小隊為了安全起見,特意繞道嘉陵江,避開奢軍所佔領的地盤,然後順著嘉陵江一路南下,可直達重慶。
雖有水路之便利,但是整個途中仍然花費了差不多十天的時間才到達。
此時的重慶仿佛絲毫沒有感受到戰爭一般,和四川大亂之前並沒有什麼區別。棒棒軍依舊扛著竹棒在攬著活或者干著活。朝天碼頭依舊熱鬧非凡,往來船只不斷。
喊號子聲,叫賣聲,甚至普通農家的吵架聲摻雜在一起,一種叫做生活的氣息撲面而來。
使得一路風塵僕僕的數人,見識了奢軍破壞後的淒慘場景後,再次見到如此情景,不禁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覺。
沒有再耽擱,幾人牢記自己此次前來的使命,上了岸之後便匆匆向總督府行去
重慶城內,朱燮元居住的後花園中,面積雖然不大,但是假山加水中國式園林藝術一裝飾,卻感覺園子仿佛無線大一般,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意境之美吧。
段高選,之前曾替朱燮元去往成都蜀王府,被解救回來後,便被朱燮元依為心月復,近些日子更是常常伴其左右,所以這座園子他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
但是每次來到這里後都會有這種感覺。
對身後幾人小聲說了幾句話後,讓幾位勇衛營的士兵在外等候,段高選獨自輕步前往通告。
在園子中央一個不大的人工小湖旁,一個五旬老人正在獨自垂釣著,桿拿的很穩,旁邊還放了一張茶桌,熱茶正在上邊冒著白氣。微風吹過,在湖中蕩起漣漪,此情此景在段高選的眼中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
愜意的同時,卻又有著說不出的荒誕,段高選心中已經不是第一次暗暗吐槽了。
湖中明明是放養的魚兒,但是朱督師卻偏偏喜歡再去費勁的一條條將它們釣上來,然後又放了。
如此反復,朱督師竟然樂此不疲。
段高選壓下心中的雜念,輕腳上前,來到朱燮元身後說道。
「督師,成都的孫司長又來信了。」
正在垂釣著的朱燮元頭也沒回,眼楮一直緊盯著湖面,淡淡的說道。
「將信放到桌上吧,魚兒上鉤後我自會去看。」
「送信的差役說︰孫司長特意吩咐,必須讓他們將信親手交于督師您的手上。」
「哦?」朱燮元眉頭微皺,聲音中呆著一絲驚奇,停頓了片刻才轉頭看向段高選,見其手中果然空空,這才慢慢的說道。
「既是如此,那你就將人帶來吧。」
段高選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朱燮元仿佛意識到了什麼,面露思索狀,手不自覺的模向一旁桌上的茶杯,幽幽的喝了一口,正當填茶的侍女準備再次將茶杯倒滿時,朱燮元對她們擺了擺手,說道。
「你們都下去吧,待會不要讓人來打擾老夫。」
當段高選再次返回這里時,身後跟了兩個勇衛營的侍衛。
「孫司長身前護衛,見過朱督師。」兩人抱拳行禮,動作整齊劃一,干淨利落。
朱燮元看在眼里,心下卻微微吃驚,果然是陛下精心打造的精銳,和普通士兵有著質的區別。
之前只是听手下們說,孫傳庭帶來的一萬勇衛營不簡單,但是卻從來沒有真正見過,今天算是眼見為實了。
露出和藹的笑容,朱燮元仿佛一個慈善的老爺爺一般,說道。
「老夫本人已經在這了,將信拿來吧,你們也算完成你們孫司長的托付了。」
兩位勇衛營士兵不敢怠慢,連忙從身上取出信封恭恭敬敬的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朱燮元樂呵呵的吩咐道。
「一路辛苦,下去歇息吧,老夫看完後自會寫信回復孫司長,到時候還得兩位代勞轉交給孫司長啊。」
說完後,還不忘當著兩個受寵若驚的勇衛營士兵的面,再次對段志高說道。
「吩咐下去,兩位小哥一路風塵,且不可怠慢了,還有,備些茶酒錢,算是老夫聊表心意。」
當兩個勇衛營士兵千恩萬謝退下後,原本一臉和藹的朱燮元,此時已經拆開信封看了起來,隨著將其中內容讀完,臉色已經凝重陰沉起來。
送完兩個士兵回來的段志高看到的便是朱燮元凝重的面龐,以及還拿在手中隨風微微顫抖的信紙。
「督師大人,信中可有什麼不妥?」段高選小心問道。
朱燮元將信放到桌上,說道。
「你自己拿起來看看吧。」
段志高也沒有猶豫,拿起信紙看完後,說道。
「孫司長讓您配合他一起,舉全部兵力一舉殲滅奢賊?」
信中當然不止這些內容,其中還摻雜著對于之前和朱燮元鬧矛盾的道歉,以及出兵的各種緣由。
在孫傳庭看來,最好的防御就是進攻,應該在奢崇明將那些掠奪來的士兵以及財富全部消化,形成戰斗力之前,率先開始對其進行殲滅。
不給奢崇明再次壯大的機會。
而且這種事不能托,戰事一旦托的久了,朝廷浪費的錢糧先不說多少,這對于朝廷的威信也是一種莫大的損失。
試想,一個土司小小的叛亂都不能快速平定,其他土司們會怎麼想,可能原本沒有野心的土司們也該有野心了。
最重要的是,朝廷遼東還得防備著建奴,北方隨時有蒙古殘元南下劫掠,拖得久了,朝廷實在吃不消啊。
理由雖然充足,但是段志高卻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看了好一會,他才發現,信中竟然只字未提此次戰役究竟是由誰來指揮。
「那那孫傳庭的意思是全權由他指揮?」
朱燮元看向段志高,眼色復雜,各種情緒在其中,但最主要的卻竟然是失望。
「下官下官考慮欠妥,還請督師賜教。」看懂了朱燮元眼中表達的含義後,段志高趕忙請教道。
「唉!」朱燮元嘆口氣,「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說著指了指信,又指了指段高選,說道︰「他,還有你。」
「這就不是怎麼打的問題,而是能不能打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