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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親見熊廷弼

熊廷弼和朱由校雖是第一次見面,可不知為何,此時見到陛下後,熊廷弼卻猛然間發現,對方和他腦海里時常幻想出來的畫面竟然如此吻合。

就是這個人,在自己被百官彈劾,已經做好被罷官治罪之時,卻力挺他,堅持讓他主持遼東軍事。

遼東之地何其重要,緊鄰京師,稍有不慎便是馬踏京城之禍。

可是陛下依舊將這項重任交給了他,這份信重,令熊廷弼感到沉重的同時又感動。

此時,朱由校也在打量著熊廷弼,這個原史中的悲劇人物。

因為得明神宗器重,而在薩爾滸兵敗之後臨危受命,迅速穩住遼東,迫使努爾哈赤在整整一年的時間里沒有在遼東再取得實質性的進展。

又因為他是標準的帝黨,看到了遼東本地士紳將官的危害,毅然決然的反對以遼人守遼土之策。

之後,明神宗駕崩,熊廷弼失去了他最後的靠山,被彈劾罷官,最終身首異處,首級被傳九邊。

看著眼前這個魁梧的漢子跪拜在自己面前身體輕輕的顫抖著,朱由校忽然眼眶有些酸。

輕聲說道。

「神宗在彌留之際,硬撐著沒有倒下,當熊愛卿你的報捷奏疏送到他老人家面前的時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听到朱由校這樣說,現場一瞬間全都安靜了下來。

只是跪拜在地上的熊廷弼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卻倔強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這時,朱由校又輕聲說道。

「現在,朕來了。」

聲音雖然輕,但是語氣中的堅定卻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听得出來。

熊廷弼聲音已經有些哽咽,額頭緊挨地面,大聲說道。

「臣熊廷弼唯陛下馬首是瞻。」

「好!」

朱由校上前一步,親手將熊廷弼扶起來,看著他的面龐說道。

「遼東勢族的那些家主都已經到了吧?」

熊廷弼整理了一下情緒,回道。

「按照陛下的吩咐,這幾日已經全部齊聚沈陽城中,臣正準備奉陛下之命將他們遷出關內。」

說著,還是不忘勸諫道。

「陛下,沈陽乃艱險之地,稍有不慎便是大廈將傾之禍。陛下親至此地,實屬太過冒失了。」

朱由校松開攙扶著熊廷弼的胳膊,笑了笑後說道。

「艱險之地?奴酋來得,朕便來得,難道在熊愛卿和諸位將士們的眼中朕還不如那奴酋不成?」

說著,朱由校掃了一眼在場的所有將官們。

其中掌管八千勇衛營的陳策,秦邦屏在,陝西總兵官柴國柱也在。

看到陛下目光掃過他們,全都趕忙低下了頭,不敢對視。

但若是仔細觀察眾人表情的話,就會發現,他們的臉上除了惶恐之外,更多了一分激動和敬佩。

很簡單,武將和文臣不同,武將更佩服的是比他們強的人,心里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

朱由校哪怕一輩子躲在北京城的深宮中,也一定不會有人說什麼,這些武將們拿著一份俸祿,也會為大明朝廷賣命。

但是在這些武將們的心里,對那位住在深宮里的皇帝是陌生的,心底是沒有敬佩感的。

有的只是從小接受的忠軍報國的思想教育和拿一份錢財賣一份命的責任感。

但是現在不同了,朱由校,大明朝的皇帝,身為九五之尊,竟然親臨沈陽城這樣的前線,對于將士們士氣的鼓舞那無疑是巨大的。

這也是朱由校必須要親至山海關的目的之一。

威望,威望。

威望不是在皇宮中耍些陰謀詭計,斬殺幾個大臣就可以形成的,威望是打出來的。

哪怕不親自去指揮,只需要坐鎮在這里,若是打了勝仗的話,對于皇帝的威望都是一種巨大的提升。

只要威望足夠高了,將來自己實行一系列政策的時候,阻力才會更小一些。

否則只圖現在安穩,將來所要面對的阻力將會比此次所要付出的多數倍,甚至幾十倍。

朱由校又接著說道。

「而且,熊愛卿你以為朕若是不來的話,那些勢族們會甘心就這麼撤出遼東嗎?熊愛卿你一個人能應付的過來嗎?」

听到陛下這樣說,熊廷弼想要保證什麼,但他畢竟不是那種喜歡夸大其詞的性格,張了張嘴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看到熊廷弼的這副表情,朱由校笑道。

「好了,那些家主不是已經都到沈陽了嗎?」

朱由校轉頭對方正化說道。

「去,把他們都詔過來吧,你問問他們,朕親至此地,難道他們不來拜見嗎?」

听到陛下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聲音已經嚴厲起來,方正化答應一聲,趕忙前去傳話。

朱由校轉身坐在了主座上,身體靠向椅背,輕松地說道。

「你們想不到朕會親至此地,那些勢家豪族們想不到,那奴酋努爾哈赤更想不到。」

朱由校說完後,武將們也跟著神態輕松了一些,此時他們也想知道,那奴酋听說了大明皇帝親自沈陽城後會是怎樣的表現。

你們建奴不是常罵我朝皇帝只是一個長在深宮婦人之手的黃毛小兒嗎?

現在我朝陛下來了,怎樣?

熊廷弼此時可沒有如此樂觀,猶豫了一下,還是要繼續勸諫。

哪知朱由校將手一擺,直接打斷,然後對熊廷弼問道。

「之前查抄的那些家族,他們之中也有子弟在軍中任職吧?」

對于這些事情,熊廷弼自然清楚,想都沒想,回道。

「是有在軍中任職者,不過臣已按照陛下的旨意將其全部關押了起來,以免節外生枝。」

朱由校點了點頭。

熊廷弼雖說得輕松,但是其中的風險可是巨大的,要知道,有在軍中任職的勢族子弟可不是那些被查抄的家族如此。

其他此次沒有被查抄的勢族們其家族子弟也有在軍中任職者。

關押這些犯事的子弟時,難免不會讓其他家族子弟們感到兔死狐悲,輕則軍心渙散,重則可能直接帶領其手下親兵舉事叛亂。

朱由校將一封密信交到熊廷弼手里,說道。

「這是朕設想到的計策,熊愛卿覺得還有何遺漏嗎?」

看到陛下搞的如此神秘,熊廷弼也知道,事關重大,拿起密信看完後,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語。

而朱由校也沒有著急,就那麼靜靜的等待著。

其他將官們在如此氛圍下,更是不敢弄出絲毫聲音。

過了好一會,熊廷弼才長出了一口氣,說道。

「陛下預要借刀殺人?」

朱由校沒有說話,笑著點了點頭。

卻听熊廷弼贊嘆道。

「此計妙啊!」

接著又有些狐疑的看著朱由校。

看到熊廷弼看自己的眼神,朱由校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著說道。

「朕哪有這樣的本事啊,此計乃是軍機司一吏員獻給朕的。」

「不出半日,他便也會至此。」

听到軍機司,再听到吏員二字,熊廷弼便已經知道是誰了。

微微愣了一下,不僅驚奇于對方一個吏員竟然有如此智謀,更欽佩于陛下絲毫不貪臣子之功的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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