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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一個不留

听完魏朝所說的後,熊廷弼看了看放置在廳堂中間的尚方寶劍,只感覺有千斤重。

此前還在擔心遼東各城堡會有奸細混入,現在,想不到陛下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

現今,陛下雖只有十六歲,但不難看出已有明君之資。

有如此君主,何愁我大明不興?

此刻,被當今陛下如此信任,恨不能提槍立刻剿滅女真,以報君恩。

「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說著,熊廷弼朝著京城的方向跪了下去。

第二天的夜里,袁應泰剛剛領完聖旨,還沒有離開,熊廷弼便開始行動起來。

沈陽城北的流民區。

安真爾輾轉反側睡不著,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听著旁邊幾個女真同胞震天的呼嚕聲,安真爾正要走過去踹對方一腳。

忽然,听到漆黑的門外樹枝斷裂的聲音,雖然輕微,但是常年與敵作戰,每日都走在生死線上的生活,鍛煉了他極高的警覺性。

輕輕的推醒了旁邊幾個熟睡著的女真。

「嗯?安真爾大哥你怎麼不睡覺啊?」

「小聲點!俺感覺不對勁,讓兄弟們起來,跟俺走。」

漆黑的屋子,幾個女真韃子雖然剛剛被叫醒,但是不得不佩服他們善于作戰的服從性。

幾乎瞬間,也感到出了不對勁,從枕頭底下把刀輕輕抽了出來,靠著牆根一步步向外慢慢走去。

外邊漆黑一片,除了寒風聲外便再沒有其他聲音了。

牆內的安真爾側耳仔細傾听了一會後,向身後幾個女真韃子揚了揚頭,便率先向外小步跑去。

幾個人行動迅速,不一會,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在他們沒有注意的大樹上,一個雙眼楮隱匿在枝葉茂密處,死死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當安真爾幾人走遠後,一個黑影從樹上輕輕的跳落在地上,向著同樣得方向跟去。

經略官署里,熊廷弼一身戎裝,手持上方寶劍。看向從蒲河被臨時召回來的副總兵賀世賢。

「出發吧。」

沈陽城中頻繁的軍隊調動再次引起了百姓們的恐慌。

街上到處都是一隊隊穿梭而過的士兵。

怎麼回事,建奴不是已經退走了嗎?又發生什麼事了?

常年生活在戰火里的遼東百姓們,過著終日不得安寧的生活。當戰火來臨時,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們,有的只是苦難和哀嚎。

家家戶戶都緊閉大門,從門縫里偷偷向外看去。強壯的男人們一邊強壯著膽子把自家的婆娘和子女保護在身後,一邊在心里暗暗祈禱著。

這時,有傳令兵拿著鐵鑼從街旁走過,一邊敲打鐵鑼一邊大喊。

「熊經略有令,沈陽,遼陽,及遼東諸堡,所有蒙古,女真降民,無論男女老幼,皆殺!」

消息很快傳遍了全城。

緊隨其後的,是一隊隊裝甲齊全的軍隊,挨家挨戶搜。凡是藏有女真,蒙古人的地方,都一一被大規模照顧。

起初看到一隊隊明軍在不遠處的街道上走過,春蘭卷縮在角落里,心里極度害怕。

當听清明軍傳令兵所喊得內容之後,由錯愕到驚喜,最後演變成熊熊的仇恨。

終于不用再和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建奴住在一起了。她還清楚的記得那幾個欺辱過她的女真韃子,他們臉上的一根汗毛都不會忘記。

隨手拿起一根木棍便走了出去。

不光光是春蘭,越來越多與蒙古,女真有殺妻殺子之仇的漢族百姓走出了街頭,參與到了這一場圍殺當中。

當年這些韃子們對他們的家人有多麼絕情,現在他們就有多少恨。

蒙古和女真族的人自然不甘心被殺,開始組織起來反抗,但是卻會遭到更多的明軍和百姓圍殺。

明軍殺起來還好,直接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但是被普通百姓們所殺的就淒慘多了。

有的被火燒死的,有的被用拳頭活活打死的,更有甚者是被一堆女人用拳頭活活打死的。

遼東巡撫的官署里,半夜被吵醒的袁應泰走了出來,問旁邊的侍從。

「這三更半夜的,外邊發生了何事?」

侍從說道︰「听外邊的士兵們喊,城中所有蒙古,女真降民,無論男女老幼,一個不留全部殺光。」

「胡鬧!取我的官服來,我到要看看這個熊蠻子究竟要干什麼!」

不一會一頂轎子落在了經略府前,袁應泰從中走出。

「去,把熊蠻子給老夫叫出來。」

旁邊一個看門的,透過火把看清是袁巡撫,不敢怠慢,陪著小心說道。

「袁大人,真是不巧,熊經略今夜不在府上。」

在同一時刻,在一個穿著破舊棉襖,手提木棍的女子帶領下,一堆百姓來到了一個帳篷前。

可是里邊卻早已空無一人,也沒有絲毫打斗的痕跡。

女子搜尋了一圈,卻一無所獲,頹然的靠在旁邊的一顆大樹下。

其中一個年過五十的老翁,看了看,上前說道。

「閨女,看來那幾個人提前得到消息跑了。咱再找其他韃子去!」

「對對,找其他韃子去,別在這浪費時間了。」

夜風呼嘯而過,其他人已經結隊而走,樹下,只留有一個孤零零的聲音立于天地間。

這場圍殺行動,一直從三更天打到天色大亮才漸漸接近尾聲。

經略官署里,熊廷弼看了看已經一夜沒睡,渾身是血的眾武將們,問道。

「都清理干淨了嗎?」

賀世賢首先爽朗的哈哈大笑幾聲,說道。

「放心吧台台,一個也跑不了。」

「痛快啊,要俺說早該這樣干了,早看那幫韃子不順眼了。」

遼東副總兵尤世功也跟著說道。

「哼!」

尤世功剛說完,在經略府上已經呆了一夜的袁應泰便不滿的哼了一聲。

經過一夜,袁應泰也知道自己無力阻止,畢竟自己已經被調離了遼東巡撫的位置。

但還是不滿的說道。

「熊經略,你如此行事,老夫定會上奏參你一本。」

熊廷弼看都沒有看袁應泰一眼,輕笑兩聲,而後,目光定在大堂中其中一個游擊將軍身上。

「來人!把這斯拉出去砍了!」

袁應泰本來還以為熊廷弼服軟了呢,現在一看,好嘛,直接在自己面前殺人,再仔細一看,殺的還是李成梁李家的舊部。

熊廷弼與東林黨人在遼東的主張完全背道而馳的。

東林黨認為應該以遼人守遼土,遼人生于斯,長于斯,這里是他們的根,必定會全力替朝廷守衛遼東。比如當年的李成梁李家人,稱雄于遼東時,手下幾乎全都是遼東的猛將。

所以,東林黨很自然的就和李家人勾連在了一起。

事實證明,遼人守遼土此策根本不行。因為遼東的官吏土紳,特別是軍隊,和女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們存的只有養寇自重的心里。

他們想的只是把朝廷當做一個長期的飯票。

熊廷弼今日不光是要殺光所有奸細,更重要的是,要打擊遼人土紳和軍隊的囂張氣焰,讓他們明白,這遼東究竟是大明的遼東還是李家的遼東。

「還愣著干什麼?還不把這斯給我拉出去砍了?」

說著,熊廷弼拿出了尚方寶劍與王命旗牌。

手下的士兵一看,熊經略是真的要這麼做。二話不說,械了那名游擊將軍的佩刀,拖著便要向外走去。

「熊經略,我犯了什麼罪,為什麼要殺我?!」

「熊蠻子,你還有沒有王法?」

幾乎同時,那名將要被砍的游擊和袁應泰同時發聲。

熊廷弼模了模手中的尚方寶劍,說道。

「熊某持尚方寶劍,四品以下犯罪,皆可殺之!」

說著,看了看對方身上沒有一絲血跡的盔甲,手指那名游擊將軍,怒道。

「汝作戰貪生怕死,還經常苛責欺辱士兵,貪墨軍餉,勾結包庇女真,最大惡極。」

「我沒有,袁大人我冤枉啊!」

那名游擊也急了,情急之下希望袁應泰可以救他一命。

收攏異族流民本就是袁應泰在做的事情,現在剛剛離任還不到兩天,熊廷弼便下令把所有流民全部殺光,這是赤果果打他臉啊。現在又要在他面前殺一個游擊,簡直狂妄至極。

袁應泰當即再壓不住火,就要阻止。可還沒等他說話,熊廷弼先說了。

「既然你覺得冤枉,那熊某就讓你死的明白。帶人上來!」

不一會,幾個頭頂小辮的女真壯漢被士兵們五花大綁押了進來。

但是,待看清對方幾人身上的傷口後,滿堂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幾人的耳朵全都不見了,看傷口的痕跡,分明是被人給深深撕扯下來的。鼻子也被人用刀割了下來。尤其幾人的,直到此時仍然在流著血。

很難想象,究竟會是多大的仇恨,會這樣去折磨對方。

與其他人不同,待看清來人後,那名游擊將軍便有些心虛了。

熊廷弼手指著被押進來的幾個女真人,說道。

「據可靠情報,這幾人乃是奴酋努爾哈赤的貼身護衛,現今他們竟然出現在了這沈陽城里,而且還出現在你游擊將軍的家里,你作何解釋啊?」

那名游擊將軍此時已經癱軟在了地上,他不知道自己收留女真人的消息為什麼這麼快就被發現了,而且還被直接抓獲。

其余眾人看到他的樣子,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事實面前,再沒有一人提出異議。

很快,那名游擊將軍和那幾個女真被一同拉了出去。

只是在行刑的時候,周圍圍觀的民眾之中,有一個滿嘴是血,穿著破舊棉襖的女子,趴在一個壯碩的明軍士兵身上在低聲哭泣。

熊廷弼看了對方一眼,暗嘆一聲,沖對方微微點了點頭。

沒錯,那兩人正是喜子和春蘭。而那幾名女真,正是安真爾幾人。

也是喜子一直暗中跟蹤對方,才最後知道了他們的確切消息,最後報于熊廷弼。

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內,不光是沈陽城,在遼東明軍控制著的所有城堡里,但凡有蒙古和女真流民,一個不留,全部殺光。

由于有那名游擊將軍的前車之鑒,許多想暗地里搞小動作的土紳和軍隊都老實了很多。

這一消息不光震驚了朝廷,也打了女真高層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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