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楚堯陷入了沉默。
根據雪梨和尕娃的描述,當時在胖子炸開昆侖眼後,下到洞里的就只有他,老胡,以及胖子。
至于他們二人則被留在上面負責接應。
而且這個方案,正是楚堯自己提出來的。
楚堯震驚,他最初的確有這樣的打算,畢竟昆侖風眼之行,只是為了幫老胡和胖子解開詛咒。
可楚堯也清楚記得,當時雪梨堅持要跟著下去。
對此,胡八一和胖子也是記得的。
而且之後的路上,確實也是一行五人,直到在鬼棺那里幾人才失散。
如果風眼下那兩人不是真的雪梨和尕娃,那又是誰呢?
楚堯沉默,腦子里很亂。
這時胡八一走近,小聲道,「我試探過了,沒問題。」
「沒問題麼…」
半小時前,楚堯讓老胡去試探性的問雪梨和尕娃一些問題。
問題都是只有他們才知道的一些經歷,比如昆侖雪山之行,以及精絕古城的秘密。
原因很簡單,楚堯懷疑這兩人的真實性。
畢竟地下那兩人跟了一路,也未曾發現不對的地方。
可老胡現在說沒問題,這…
「算了,先回莊子里再說吧!」
胖子腦袋上還頂著紗布,剛才又泡了黃湯子,不做清創的話極可能感染。
……
之後的路上,大家都沒怎麼說話。
可能是太過疲勞,又或者心頭都有不好開口的疑惑。
天黑之前,五人再次回到了筒子樓。
「老楚,老胡,你們先歇著,我去廚房給你們做點飯!」
「尕娃,你幫胖子清理一下傷口,包里有藥!」
「好的楊姐!」
雪梨安排眾人休息,自己下了廚房。
楚堯和胡八一對視一眼,又搖了搖頭。
還是模不準。
不過就一路上的表現來看,確實沒發現什麼異常。
「胖爺,我先給你清理傷口!」
尕娃打了一盆清水過來,胖子病怏怏的點頭,「謝謝了尕娃。」
楚堯,「沒事吧胖子!」
胖子擺了擺手,「死不了,回頭睡一覺就好了!」
胡八一說,「那咱們今晚就先在這里休息一晚上吧。」
楚堯點頭,接連的奔波不論還是精神都已經到極限,是要好好休息了。
不過,
當看見老胡和胖子手臂上的鬼爪印還沒消失,楚堯眉頭一皺再皺。
胡八一拍了拍他,「生死有命,沒事的!」
楚堯沒說話,但心里始終有一根刺。
這時雪梨從廚房走了出來,手里端著兩盤菜,一碟子青椒炒雞蛋,一碟土豆絲。
「廚房里的食材不多,只能弄這些了。」
「不過鍋里還有米飯煮著呢。」
楚堯笑著擺了擺手,還能有熱乎的飯菜吃,已經很好了。
大家伙也不講究,直接狼吞虎咽了起來。
尤其胖子,這貨兩碗米飯下肚,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晚飯差不多接近尾聲,雪莉楊問楚堯,「之後怎麼辦?」
意思很簡單,是直接轉到雲南,還是先回北京修整一下。
胖子和老胡都沒說話,一切听楚堯的。
楚堯沉默片刻,然後放下碗筷道,「胖子,等會兒陪我出去找個人!」
……
五分鐘後,楚堯和胖子出了筒子樓。
老胡,雪梨,尕娃,則留在筒子樓里休息。
胖子帶著楚堯來到了臨近村尾的一家,「老楚,驢車老頭就是這家,不過你找他干什麼呀?」
楚堯沒解釋,而是在門前敲了幾聲。
透過門縫看見屋里很黑,並沒有點燈。
本以為家里沒人,可就在敲到第三聲的時候,房門打開了。
從門後探出一顆腦袋,臉上褶皺多到可以夾死蒼蠅。
胖子湊近,笑嘿嘿道,「大爺您好,還記得我們嗎?!」
老人咧嘴一笑,有些猙獰。
然後招了招手,引兩人進屋。
「等你們好久了,屋里說話吧!」
「等我們?」
楚堯與胖子對視一眼,都有些不解。
難道這老頭提前算到他們會來?
這時里屋的油燈已經被點亮了,楚堯向胖子揮手,兩人走了過去。
屋里,
空間不大,甚至有些狹窄,
老頭給兩人拉著一張長凳子,「坐吧!」
楚堯本來還有些猶豫,可一旁的胖子卻一點也不客氣的一坐了下來,
楚堯皺眉,但也只能跟著坐了下來。
一落座,楚堯就道,「大爺,我記得您上次和我提到過魔王鬼窟吧?」
當時他們這些人剛從九龍坑上來,準備前往昆侖風險,結果在村口的時候遇上了老頭,老頭要求與楚堯對話,並告誡千萬不能去魔王鬼窟。
只是楚堯當時根本不清楚魔王鬼窟是什麼,
此次風眼一行,楚堯這才突然想起老人曾說過的話。
老頭重重一嘆,「你們到底還是去了。」
「不過你們還能活著出來,卻是超出了我的意料。」
「看來你們都是不簡單之人啊!」
果然,听老頭話里的意思,他的確知道一些隱秘。
楚堯張嘴還想再問。
這時老頭擺了擺手,「不用著急,既然你們成功闖過鬼窟,我自會將一切坦白。」
微微頓了一下,老頭緩緩道,「實際上這件事情還要從我師傅說起。」
「你師父?」
「嗯,他是南爬子!」
楚堯皺眉,胖子則驚呼出聲,「老爺子,同行啊!」
楚堯白了胖子一眼,老頭則擺手笑了笑。
「我師父可與尋常盜墓賊不同,他老人家精通觀風走勢,善于尋找龍脈吉穴。」
「平時就給人家看個墓地,尋個陰宅什麼的,很少沾手盜墓的行當!」
胖子嘴角抽了抽,心道這老頭指定有點毛病。
說的再好听,那也就是個不下地的盜墓賊,瞧不起誰呢。
老頭自然不知道胖子心里想什麼,自顧回憶道,「有一年吶,我跟著師傅路過黃河,師傅突然盯著一處山脈連道三聲古怪!」
楚堯心想,大概是發現小昆侖了。
果然,老人說道,「我師父覺得其中定有蹊蹺,于是就租了一條船,從黃河上游一路往下,最後在田花村前面的山溝溝里確認,原來岸上山勢竟與昆侖山極其相似。」
之後師傅便下了船,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找到了昆侖風眼。
胖子呵呵,「你那師傅也不咋樣啊,胖爺我一的事,搞了三天三夜,嘿嘿。」
楚堯沖胖子搖了搖頭,然後又向老頭問道,「那你師傅進去了嗎?」
老頭說,「當時並沒有進去!」
楚堯注意到他的用語,當時沒進,那是不是意味著之後某段時間進去了?
老頭沒在這個問題上停頓,繼續道,「小昆侖只是按照昆侖山走勢修剪出來的,不可能埋在帝王,極可能是某個時期的皇後墓。」
「皇後墓?」
「嗯,至于師傅為什麼這麼推測,我就不知道了。」
「不過師傅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
「什麼地方?」楚堯追問。
老人點了一袋旱煙,便抽邊道,「師傅說,如果下面真葬了某個朝代的皇後,那麼為什麼不直接與帝王合葬?」
「歷史上帝王與皇後合葬的例子,並不在少數!」
「而且,就算不與帝王合葬,也可以另找一處吉穴,甚至直接葬在昆侖山上得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的在黃河岸邊修剪出昆侖地勢?」
楚堯點頭,關于這一點他也和胡八一討論過,卻沒能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要知道,改變山脈風水,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是風水大師,也一定不會提倡這樣的事情。
當然,如果說是帝王墓,
為了江山萬代,為了國泰民安,如此大費周章倒也能理解。
可一座皇後墓,竟如此勞民勞力,實在罕見。
除非這墓中女子身份驚人,遠不止皇後那麼簡單。
再或者就是,這墓葬另有目的,並非簡單地葬人。
所以在之後,老頭的師傅就返回家中,翻遍各種古書史冊,只可惜並沒有找到任何有關昆侖風眼的線索。
師傅不甘心,于是便再次來到黃河邊上。
這一次,
師傅選擇了一塊高地,遠距離眺望對望,
可這一望,師傅害怕了。
楚堯疑惑,「這話怎麼講?」
老頭連嘬了兩大口旱煙,像是在穩定情緒,然後開口道,「那是對勢。」
「對勢?」
「嗯,也就是說,在與昆侖風眼相對的位置,還隱藏著一處墓葬!」
楚堯挑眉,「你說的是黃河眼吧?」
「沒錯!」老人點頭,不過神情卻格外凝重,「師傅推測出那處墓葬的位置,可那里埋葬的卻是上古陰煞。」
「又因為在黃河下,呈困地水牢。」
「無論誰葬在那里,都永世不得超生啊!」
胖子臉皮抖了抖,「老頭,你沒開玩笑吧?」
「什麼上古陰煞,還不得超生。」
「那不是古人下葬的鎮河棺嗎?」
「鎮河棺?」
老頭冷笑。
「如果只是上古陰煞其實倒也沒什麼,畢竟幾千年過去了,就是再凶的煞氣也早給磨沒了。」
「可偏偏這陰煞正對昆侖風眼,風眼下埋葬的又是女人,這集天地人三者陰氣與一體,上古陰煞始終不滅。」
「據我師傅推測,只要黃河水不干,昆侖風眼不破,河下那陰煞將萬古不滅,生生世世不得超月兌。」
胖子一哆嗦,「照你這麼一說,這上古陰煞還挺可憐,連個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楚堯則有不同意見,「也許是這陰煞太強,本身就可千秋不死,之所以被人困在那里,也只不過是施法者的一種無奈。」
老頭明顯一愣,大概是第一次听到這種說法。
楚堯繼續問道,「所以黃河眼下根本不是什麼鎮龍棺,而是鎮妖棺?」
老頭頹喪的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師傅他老人家發現這件事情以後,說一定要搞清楚那下面到底葬的是誰,于是三天兩頭的網黃河邊上跑,之後更在附近村里住下來了。」
「有一年中秋,我回家看看父母,等再回到村子里的時候,就沒見到師傅了。」
楚堯皺眉,「你是說從那以後都沒有再見過你師父了?」
老頭低頭悶悶的抽著旱煙,眼神中充滿了背上。
「一別就是六十一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啊!」
「六十一年…」
楚堯身子一震,難道…
老頭擺了擺手,打斷楚堯的話,繼續道,「我知道師傅一定是去查黃河古墓的事情了,于是我就一直留在村子里,希望能等道師傅回來。」
「可許多年過去了,始終沒有在見到師傅。」
胖子說,「這麼一個大活人不見了,難道你就沒做點什麼嗎?」
「比如報案!」
老人苦笑,「報案?」
「你讓我到了派出所怎麼說?」
「說我師父跳黃河里挖墓去了,讓他們幫忙找找?」
楚堯點頭,這就是盜墓賊的悲哀。
自打入了這一行,一切都見不得光。
也許死在墓里,終將變成每一個盜墓賊最後的歸宿。
可是,你沒有下過墓嗎?
老人說,「咋個沒下過嘛!」
「只不過之後黃河每隔兩年便泛濫一次,下面水太凶根本下不去啊!」
不過,
老人猶豫了下又道,「不過這些年,我也一直在收集線索,索性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讓我推測出黃河眼下到底葬的是誰了。」
「這也算解了師父他老人家當年一個心結,以告慰他在天之靈吧!」
楚堯一愣,「你知道墓下葬的是誰?」
老人點頭,緩緩說出五個字,「大魔王蚩尤!」
「蚩尤?」
胖子和楚堯對視一眼,之前他們也有類似的猜測,難道是真的?
可是,楚堯盯著老頭,「據我了解,當年蚩尤戰敗,被黃帝五馬分尸,又怎麼會有尸體入葬?」
雖然在昆侖風眼下的種種線索都指向蚩尤,可說到底都是猜測,並沒有實質的證據。
而且,不論蚩尤,還是黃帝,那都是被神話的人物,
甚至老胡還說,黃帝長著四面臉,
長四張臉的那還能叫人?
說不定他和蚩尤誰才是大魔王呢。
這時老人敲了敲煙感,嘆聲道,「歷史總是掌握在勝利者的手掌,蚩尤是否真的被五馬分尸,又或是別的死法,這個後人根本無從考證。」
楚堯點頭,話是這樣說沒錯,
「不過,你到底如何篤定黃河眼下葬的就是蚩尤。」
老頭吐出一口煙圈,淡淡道,「因為…天殘地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