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的這番話將冬蜜莉婭嚇了一跳。
這不光是因為他說的這些在這個時代顯得太過離經叛道，更重要還在于他這份毫無保留的坦誠。
這就好像我還在矜持的跟你用眼神暗送秋波，而你已經一把把戶口本都拍出來了……
就……挺突然的。
但她不知道穆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工商業的發展需要的三大前提︰即統一的制度、開放的市場、穩定的局勢。
而如今的分封貴族一樣都無法提供！
封地貴族會切割王國，他們都有權在自己的領地內任意制定法度和稅賦標準，造成一地一法，甚至一城一法，這樣極度不統一的制度只會成為商路的阻礙。
同時他們還在阻礙人口和商品流動，大部分貴族都不希望自己的領民去其他城市工作，也不想看到其他地方的高價商品在自己領地內傾銷，為此他們封鎖邊境，隨意設置關卡，只顧自己家族的私利，而根本不在乎市場的流通和開放。
最後，過多的貴族還是國內局勢的定時炸彈，除非一直有足夠大的外部壓力，否則各大家族之間暗地里的齷齪和矛盾遠比他們表面上的風流韻事更多！有他們在，穩定的局勢便永遠是奢望！」
穆一番話雖然說的有些許夸張和針對，但不可否認這些都是封建制度固有的弊端。
資本與封建是天然對立的。
在前世，某漂亮國直到19世紀都可以容許奴隸制的存在，但沒有任何一國在近代化轉型完成後還能容許分封制的存在。
資本與封建的對立，某種程度上比未來資本與紅色赤潮的對立更為尖銳！
這個世界雖然多了精靈，但人類創造財富的方式依然沒有發生根本性的改變，所以這種對立仍是無法調和的。
穆的這一番話將冬蜜莉婭著實嚇的不清。
但她畢竟是一個在舉目無親的新大陸上憑一己之力當了六年教會魁首的女人。
過去她只是缺少方向，但她可從來不缺少智慧。
沒過幾秒她就初步消化了穆的觀點，眼神變得越來越亮。
但與此同時她也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問題。
「可是，清掃了貴族，王室又該如何管理國土？」
如果能沒有中間商賺差價，相信每個國王內心都是願意的，問題就在于，怎麼做到？
穆忽然勾起嘴角一笑。
「你在新大陸不是已經做到了嗎？」
「什麼？」
「就是教會的模式啊，用統一的信仰約束民眾思想，配合直達基層的細致管理制度。」
統治的牢固與否很多時候都和基層管理程度密切相關。
前世種花家早在秦朝就實現了大一統，那時候的信息傳遞和運載能力還不如歐洲中世紀。
這其中直達基層的郡縣制管理制度功不可沒！
在這個世界的舊大陸，當大部分舊貴族的統治都還只停留在一鎮派一個稅務官收稅、幾個鎮安排一隊騎士巡邏這種粗糙的放養模式時，冬蜜莉婭已經在新大陸拿出了按區域分配治安官、劃分管轄區域、明確管理界限和職位分級的細化章程。
這還是她未找到方向，無意間弄出的成果。
在穆看來，自己這個姐姐受世界眷顧的程度簡直已經到了命運女神無條件沖她微笑的地步。
「可當時我的教會最早只有幾個小鎮那麼大的管轄範圍，而王國……」
「如果你擔心王國太大，基層管理官員能力參差不齊，那麼就制定成文的法律，用明確的律法條文來規範和指導他們的工作。」
至此穆終于圖窮匕見，拋出他最為犀利的一道屠龍術。
沒錯，他現在教冬蜜莉婭的這些正是君主立憲。
這可以說是終結封建舊制的一把屠龍寶刀！
很多人有個誤區，認為君主立憲制一定會限制王權，其實不是這樣的。
有這種誤區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前世大嚶帝國的君主立憲太出名了。
實際上君主立憲只是君王踢開貴族中間商，用成文律法來直接統治國家的一種方式。
君主立憲和君王專權從來都不沖突。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前世一戰前的德國——
當時依靠內戰統一普魯士全境的德皇威廉大權在握，其麾下甚至誕生了聞名整個世界史的權臣巔峰︰鐵血宰相俾斯麥！
當時德國走的也是君主立憲制，但這不妨礙德皇說一不二、指哪兒打哪兒。
雖然他後來在一戰里撲街了，但也在戰前幫助德國實現了快速飛躍。
現在穆給冬蜜莉婭灌輸的就是類似這樣的君主立憲。
到時左手君主立憲、右手信仰收割，他敢對所有的舊貴族說一句︰我今天不是針對誰，我是說你們在座的諸位，都是垃圾！
只是冬蜜莉婭仍在猶豫。
「可是這樣的話我們將會和所有貴族為敵，在戰力方面我們真的有勝算嗎？」
這點確實也是不得不考慮的。
因為這個世界的貴族們手里有精靈。
「所以我們需要原始積累，殿下。」穆繼續道，「通過遠洋航運積累財富是積累，復制教會的模式先一步爭取民眾支持也是一種積累，同時就像你在新大陸做的那樣，將精靈資源普及、將精靈的培育方法普及，逐步打破貴族們的壟斷，同樣是一種積累。」
穆很冷靜，他並沒有鼓勵冬蜜莉婭一回國就立刻掀起戰爭。
「這次我把希卡利他們都一並帶上了船。他們的發明未來也會成為殿下您加速積累的重要手段！」
穆說的當然是火車！
火車的設計思路他一早就已經交給希卡利他們了，就等著未來生根發芽。
冬蜜莉婭轉而又提問道︰「可是這種積累現在已經遭到了阻礙，海運方面我的小七叔在插手，他不希望王國太過依賴海上貿易。
另外外部還有來自梔子花和郁金香兩大國的壓力，新大陸東岸的戰爭在未來幾年內結束已經接近定數，到那時航路再不會像如今這般和平！」
穆說的這些積累都需要時間去布局，不管是鐵路網絡的鋪設、對貴族精靈壟斷地位的逐步瓦解，還是爭取底層民眾的信仰支持，都需要花費好一段時間去暗中操作。
在這過程中，海運幾乎成了他們唯一能快速積累財富的手段。
可這項唯一的支柱產業如今卻在同時面對國內國外兩方面壓力的夾逼。
這也正是海軍如今逐漸坐不住，急著要請冬蜜莉婭回國的原因。
穆方才說的那些都是未來藍圖，卻無法解當下之困。
對此，穆依然顯得很沉穩。
他緩緩的開口道︰「對此，我也有個設想，殿下。我將其稱之為︰私掠許可證。」
（Ps︰這章可能解釋的部分有點多，沒辦法，我看到有很多人都在質疑我的背景設定，所以就不得不寫的詳細了些，如果有看的煩的讀者稍微擔待一下，這段解釋完就該開新劇情了，想必會是大家期待已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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