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在平城等你。」
字跡算不上好看,但是鏗鏘有力,字字有鋒。
劉義真折起書信放在桌上。
「看來拓跋嗣要吃定我了。」
這說是戰書,還不如說是居高臨下的蔑視。
「去給建康寫一封信,請求朝廷發益州之兵助戰。」
「再給鎮守徐州的朱齡石將軍寫信,懇請其北上佯攻魏國河北之地。」
至于在洛陽的朱超石,劉義真和王買德都沒有提及。
洛陽之兵動不得!
一旦洛陽有失,那關中等于直接被人包了餃子。
別說關中,洛陽一旦被魏國攻佔,整個中原都會暴露于魏國的兵鋒下,到時候朝野必定動蕩。
而在劉裕籌謀禪位的時候一旦朝野震動,那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劉義真真正能借助的力量只有蜀地晉軍。
「沒記錯的話駐扎蒲阪的是我那位叔叔劉遵考吧?」
蒲阪位于河東郡西側,地勢險要,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給他發一封公文,讓他務必盡快將河東郡百姓遷往蒲阪以西。」
遷民也是無奈之舉。
河東北邊就是晉陽,晉陽再北就是魏國國都平城。
而之前劉裕北伐後秦,雖奪關中,但河東北部大量要塞關隘還在魏國手里,所以若是在河東這塊平原上和魏軍主力作戰,吃虧的必然是晉軍。
反之,只要退守蒲阪,借用山川之禮來抵御魏軍就要容易的多。
「另外請吾虎符,調用一些天策府兵充盈潼關。」
潼關上次被赫連勃勃偷了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劉義真絕對不會再犯第二次。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說這話的時候劉義真有些無奈。
「給各級州、縣發布政令,讓他們組織百姓趕緊搶收糧食。」
如今剛剛入秋,還沒到收獲的最好時候。
但很明顯拓跋嗣這個人精太清楚這點了,所以他才沒有給關中時間收獲糧食,當機立斷立馬發兵。
劉義真握著一張關中的輿圖,仔細打量著上面的信息。
王買德也在一旁幫忙分析局勢︰
「魏國雖然強大,但他們想從東邊攻過來我們好歹有蒲阪、大河、潼關這些地方防守。」
「乞伏熾磐與沮渠蒙遜兩方都是看形勢下場的主,只要我們沒有陷入劣勢,他們應該不會主動進攻我們。」
「唯獨赫連勃勃」
王買德欲言又止,他太清楚自己這位前主公了。
上次的失敗會讓赫連勃勃愈發的謹慎,這也意味著他會愈發的難纏。
劉義真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又望了望眼前的長安。
「這關中,誰也拿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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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的動作讓關中周圍的野心家都松了口氣。
特別是在統萬城的赫連勃勃。
他端著美酒,抱著美人,側臥在黃金制作的龍椅上,無不得意的看向南方︰「劉義真,這關中你終究還是要給我。」
在赫連勃勃身邊還矗立著一個漢人。
這便是王慧龍。
此時的他左衽披發,眼中同樣閃著興奮的光芒︰「天王出馬,此次必然馬到成功!」
接著王慧龍頗有些煽風點火的說道︰「等天王奪取長安,務必要先狠狠折磨劉義真以報心頭之恨!還有那王買德,听說他已經叛變天王,到時候必然要將他千刀萬剮。」
「哈。」
赫連勃勃有些敷衍的回應過去,眼神里卻有些不屑。
他承認王慧龍的才華在某些方面不遜于王買德,但在道德層次二人就差太遠了。
王買德身為漢人,雖投于赫連勃勃帳下,但卻始終是漢人打扮,不肯如匈奴人一般左衽披發。
再加上王買德雖然投身于劉義真,但那全是因為救下赫連勃勃才導致自己被劉義真俘虜。
所以赫連勃勃對王買德並無不滿,王慧龍這記馬屁卻是拍到了蹄子上。
王慧龍察覺自己說錯了話,眼里出現一絲不悅,但還是明智的閉上嘴巴。
「此次我要出動三萬勇士,一舉陷落關中!」
赫連勃勃沒有劉義真手中那樣測繪精準的輿圖,但關中一帶的地形早被他牢牢記于胸中。
「此次與上次不同」
「劉義真佔據關中已有半年,也算有了些根基,所以圖謀關中就要先毀掉這些。」
赫連勃勃的思路極為明確。
「吾先帶一萬人包圍潼關,其余士卒則借用嶺北地勢,不斷騷擾關中,燒掉糧田、村莊!」
現在鎮守潼關的是晉朝名將王鎮惡,而且那駐扎著一萬北府兵精銳。
這幾乎是關中一半的軍事力量,單憑赫連勃勃想要強攻下來幾乎就是痴人說夢,所以他才打算佯攻潼關,騷擾關中。
「拓跋嗣那老狐狸倒是給我們選了個好時候,只要我們能盡可能快的摧毀關中糧田,之後再封鎖關中與中原的聯系。缺糧缺兵的劉義真能撐得過這個秋天也絕對撐不過這個冬天!」
「此外,給西邊的沮渠蒙遜傳信,讓他趕緊帶兵東進,封鎖住關中的西邊,免得生出什麼事端。」
赫連勃勃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將懷中的女子推開霸氣起身。
他伸出右手,五指漸漸握緊,似乎要牢牢握住什麼。
「關中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