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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磡心情很復雜, 他以為這輩子不會有男人敢站在他面前,說出喜歡甲寶或者乙寶的話。

沒想到,在乙寶二十一歲這年, 就有一個不怕死地跟他開口。

喜歡乙寶,想娶乙寶?

沈磡不由擔心傻白甜乙寶是不是已經在這個人手里吃了虧。

看這人托大的樣子, 想必都不知道乙寶身上的秘密。

沈磡冷靜地坐回椅子上, 他既沒有當岳父的經驗, 也沒有棒打鴛鴦的經驗, 只能冷冷地反問︰「你喜歡乙寶?乙寶喜歡你麼?」

乙寶?

陸縉反應了一下, 明白這大約是顧礡的小名。沈磡是君, 他是臣,皇帝在他面前用小名稱呼自己兒子,想來是撇去了君臣的身份, 像普通人家一樣為兒女的婚事擔憂。

陸縉︰「陛下問我想要什麼賞賜, 我想要正大光明追求小王爺的機會。」

沈磡︰「你們不過是在三年前見過一面,你並不了解乙寶。」

陸縉聞言,心里暗暗磨了磨牙, 他確實不太了解顧礡, 他哪知道顧礡這麼多桃花!

陸縉︰「越了解越喜歡。」

沈磡挑眉︰「是麼?」

時隔三年,甲寶和乙寶一起站在你面前,你能分得清是哪個麼?

說起來,處理乙寶的爛桃花,還是得找太子。

沈磡按捺不悅,道︰「容後再議,你退下吧。」

陸縉斂眸,話沒說死就是有機會,意味著他已經報備過了可以去追求顧礡。

陸縉道︰「臣斗膽一問, 小王爺如今在哪?」

沈磡眸色一深︰「你可以去御花園看看他在不在。」

陸縉心跳微微加快,三年不見,不知顧礡有沒有變化,還記得不記得他?

顧礡在枕頭里留下祝他平安的話語,送他自己喜歡的絲綢被子,難道不是暗示願意做他枕邊人的意思?

在來京之前,陸縉覺得自己沒有會錯意。現在,陸縉不太確定了,萬一顧礡的被子和枕頭是批發的呢?

如果是後者,陸縉想咬死顧礡的心都有了。他必定要顧礡翻出舊賬,以前送出去的,一條一條化成灰也得要回來!

沈磡和陸縉聊了聊西疆的軍隊建設,兩人都心不在焉,但一個比一個偽裝得好。

一刻鐘後,沈磡和陸縉朝御花園走去。

御花園里,顧砃如同往常幾十次那樣,等著替弟弟趕走桃花,不過這回對象有些特殊,不能用普通辦法。

他們需要一個充分的理由勸退陸縉,有什麼理由比他認不出雙胞胎更有力?

顧砃和顧礡早些年練過一陣子身份切換,對顧長衣簡直是地獄模式。

當顧砃換上乙寶喜愛的白衣服,懶散地躺在御花園里的搖椅上釣魚,魚竿插在白玉蘭上,他揣著手,眯起一只眼,慵懶的樣子簡直找不到一絲平日勤政的模樣,渾然就是一只名為乙寶的貓。

沈磡的腳步停在十米開外。

陸縉縱使再想上前,也不得不停住腳步,目光落在搖椅上那人的側臉上。

沒錯,眉眼都是他想象中長開之後的樣子,一分一毫都契合他對顧礡的預判,但怎麼感覺變化有點大?

陸縉心里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就是十分不對勁,但是因為皇帝在一旁,他不敢將這種不對勁表現出來,怕應了那句「你對乙寶了解多少」的話。

他說越了解越喜歡,不是假話。

但是時隔三年,他看著眼前的乙寶,總覺得不是三年前那個了。

沈磡涼涼地看著陸縉的表情,見狀心里嗤笑了聲,行了,哪兒涼快哪呆著去吧,西疆最涼快。

陸縉猛地想起顧礡跟太子是雙胞胎,以他過往的經驗的來看,雙胞胎不可能一模一樣到分不清,就算旁人分不清,父母也總能分清。

所以當沈磡站在他身邊,他便默認了那邊一定是顧礡。

可是,陛下有說過那一定是嗎?

陸縉手心猛地沁出冷汗,陛下從來沒有說過顧礡一定在御花園!

這是一關對他的考驗!

差點馬失前蹄!

陸縉迅速挽救,俯身抱拳,高聲道︰「臣,陸縉,見過太子殿下。」

沈磡都準備走了,聞言不得不高看了一眼陸縉。

甲寶和乙寶的默契中存在一項——不考慮任何眼瘸的人當對象,至今無人過關。

顧砃神情一下子收斂回去,從晃得他難受的搖椅上起來,審視地看向陸縉︰「久聞陸將軍大名。」

這就是當初乙寶旁敲側擊地問他「有沒有好看的人找他」的正主?確實勉強能入乙寶的眼。

不過,顧砃一想到暗衛曾說過陸縉對待乙寶十分魯莽,升起的一點贊賞頓時下降到冰點。

顧礡自小受著萬千寵愛長大,可不能因為一個土匪頭子對他不假辭色就淪陷。

陸縉能感受到父子兩對他都不太歡迎,他設身處地地想了一下,擱他他也不樂意。

陸縉︰「不知小王爺今日可在宮中?」

沈磡︰「嘖,朕想起來了,乙寶好像還沒回京。」

陸縉︰「……」

果然,御花園是個陷阱。皇帝和太子都不好應付,這甚至還不是最難的。

陸縉一直以為顧礡口中的「爹」就是皇帝,但是今日一見,他覺得那個被經常提及的爹,應該是皇後。

連皇帝都說「我媳婦也不答應」,顯然,這一家四口的話語權在皇後那兒,這一關最難過。

陸縉有些頭疼,一想到顧礡出京,不知又招攬幾筐桃花,會不會那麼一兩朵奇葩,頓時更頭疼了。

等待顧礡回京的日子,陸縉一直住在王家里,一來是王熱情,二來陛下賞賜給他的院子正在重新裝修。

陸縉按照自己在軍中的生活習慣,對院子重新設計安排。京城繁華大院數不勝數,哪一座比得上皇宮,如果他的房子沒有什麼特點,如何誘捕顧礡?

每天晨起鍛煉之後,陸縉便會跑步去顧礡的王府周圍繞一圈。

三天之後,他終于看見王府大門敞開,兩輛馬車停在外面,一箱一箱往里搬東西。陸縉留意了一下,都是屬于顧礡逛街會喜歡買的玩意兒,就像他當初留在西疆的那些。

顧礡回來了!

陸縉心髒重重跳了下,上前詢問小王爺在不在。

暗衛恰好也是熟人,看見陸縉如臨大敵︰「小王爺進宮了。」

你這個土匪頭子想干什麼!

陸縉按捺住焦躁的心情,沒有馬上遞折子,免得唐突他們一家人團圓被記仇。

他選了王爺對面一座高樓臨窗處,靜靜等著顧礡回府。

一晚上過去,顧礡顯然住在宮里了。

陸縉回去搓了把臉,準備上朝。

小王爺一向缺席早朝,正在宮里某個軟塌上呼呼大睡。陸縉迫不及待想看看顧礡現在的樣子。

三年沒見了。

縱然答案已經被太子提前透露,但是他們是不一樣的。

早朝無事發生,沈磡說了兩句話便直接退朝,回去給媳婦孩子做早餐。

他和顧砃都簡單吃過了,可以特地給賴床的媳婦和乙寶做的。

當陸縉傷透腦筋,覺得皇帝一家人難對付時,當事人之間還是非常溫馨的。

早朝結束得太快,顧礡大概還沒醒,陸縉只能跟著大部隊離開皇宮。

他轉過一道宮牆,突然看見有人坐在漢白玉欄桿上,仰著腦袋看日出。

听見腳步聲,顧礡笑眯眯地扭過頭來︰「听說昨晚有人的我家外面監視了一晚,精神挺好啊!」

陸縉站定,目光細細描摹顧礡的一顰一笑,心里有些後怕。

如果他分不清顧礡和顧砃,皇帝是不是就不會再讓他見顧礡了?

不,他不需後怕,他永遠分得清!

陸縉快走兩步,目光微沉︰「我排十七號,嗯?」

顧礡故意道︰「這麼說還沒輪到你,我去見見前面十六個朋友。」

陸縉捏住他的臉頰︰「有膽子你就去,我拿著刀守在門口,看誰敢進來。」

顧礡︰「土匪。」

陸縉︰「你提醒我了,你早就是我的壓寨夫人。」

顧礡︰「想得美。」

陸縉看著顧礡凌亂的頭發,一看就是剛起床沒認真梳洗,想到顧礡一醒來就在這等他,心頭驀地一軟︰「吃早飯了沒?」

顧礡︰「還沒。」

陸縉︰「能不能跟我一起——」

顧礡︰「可以啊。」

陸縉還沒高興,就听顧礡道︰「父皇做早餐,正等著我和爹爹起床吃呢,一起嗎?」

陸縉︰「……」

陛下,他還親自做早餐?

突然覺得從皇帝手里撬走他寶貝兒子好難。

他哪有資格吃皇帝做的飯,但是跟顧礡在一起,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陸縉︰「好。」

顧礡驚訝地看他一眼︰「行,跟我來。」

陸縉心想,這算是帶他回家見父母了。

……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沈磡做的早餐,隨著兩個小崽子的胃口越來越大,後來干脆用盆裝。

因此,沈磡並不是很希望,桌子有其他能吃的男人出現。

顧長衣正好醒來,「乙寶呢?還沒醒?」

暗衛輕聲道︰「小王爺在流金橋看日出。」

流金橋,下朝必經之路。

沈磡臉色不虞,顧長衣問︰「怎麼了?」

沈磡︰「一頭倔牛想啃你的小白菜。」

顧長衣反應了一下︰「誰!」

啃白菜這個形容……他家乙寶要遭了。

沈磡︰「還是牛嚼牡丹地啃。」

顧長衣光是听就痛心了︰「我們乙寶絕不能對牛談情。」

不一會兒,顧礡帶著陸縉進來。

沈磡都沒脾氣了,便也沒轟人。

顧礡飛快湊上來,在顧長衣身邊坐下,貼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顧長衣眼眸一抬,詫異地看向乙寶︰「真的?」

顧礡點頭︰「嗯,我調查過,他八成和您是一個地方來的。」

顧長衣對建功立業的大將軍本就敬重,現在又多加一層老鄉的關系,一時心情復雜,只剩下一個念頭——乙寶在幫陸縉拉好感。

他專注吃飯,怕自己一開口,給陸縉造成他「樂見其成」的假象。

要克制,不就是老鄉麼?

乙寶這麼愛湊熱鬧,會不會就是被陸縉靠前世撐起的見識所迷惑?

顧長衣是不太贊同這點的,陸縉不能憑借在異世的見聞吸引乙寶,這對乙寶不公平。

況且,誰知道陸縉穿越之前有沒有老婆孩子呢?

顧長衣決定挑明了說,他徑直看著陸縉︰「你在陛下面前說喜歡乙寶?多喜歡,為了他什麼都能做嗎?」

陸縉正襟危坐,心想第二道考驗來了,哪怕不能做,此時也要拿出誠意來︰「嗯。」

顧礡也看著陸縉,哦豁,挺厲害。

顧長衣︰「那你願意為了乙寶發明電燈,給他的世界送去光嗎?」

陸縉︰「……」

從顧長衣口中听見的「電燈」的震驚和微妙的僥幸還沒來得及發酵,便被「發明電燈」四個字弄得眼前一黑。

顧礡還不知他們在說什麼,撐著下巴看陸縉︰「你怎麼不回答?」

給他的世界送來光,听起來很玄妙很浪漫。

陸縉︰「……」

沈磡嘴角一扯,媳婦出馬,一個頂倆。

顧礡︰「哎,說話啊?」

陸縉︰「……」不能。

人不能,用愛發電。

作者有話要說︰

乙寶︰還是得靠我,一句話,讓我爹同意這門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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