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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衣轉身就走︰「我發現現在怎麼听不懂你說的話。」

沈磡把他抓了回來︰「媳婦。」

顧長衣眼神飄了飄︰「回去, 回去再說吧。」

這里還是皇宮,陛下下朝之後去探望一個重病的老臣,才能由著他們幾人在這里胡搞。

目前一切粉飾太平, 諸多荒唐都勉強找到了借口。沈璠經此一役,應該不敢再找沈磡和顧長衣的麻煩。

只剩下沈威, 一個為了謀權不惜搭上自己親女兒親妹妹健康的瘋子。

他們商量過後, 對皇帝的一致說辭是——太監誤把剛回京的四王妃請進宮, 沈磡急得進宮來找。同時, 沈璠的宮殿被隕石擊中, 他本人被瓦片劃傷了臉。

顧長衣看著沈磡的神色, 有些猶豫︰「要不我把石頭收回來?」

沈磡︰「你會不會覺得我不夠狠心?」

顧長衣︰「……」

沈璠在公開身份當天被天譴且毀容, 雖然這不是他們的本意,但是基本上沈璠不可能再當太子了。原先對準沈磡的「鬼胎」流言,將把利刃對準沈璠, 讓他也體會到一把切膚之痛。

算是歪打正著吧。

可是,顧長衣退一步想想,沈璠是該得到教訓, 但是不應該被冠以「鬼胎」的名聲。

一方面,沈璠自從被沈威用「你哥是鬼胎」恐嚇著長大, 小時候沈璠還會害怕沈磡,長大後才不怕。在沈璠心里, 他是很害怕自己不如哥哥後, 「鬼胎」變成了他。

因為傳聞中的「鬼胎」無法用正常方式區分,只能靠兩人成長過程中的表現來推測。這個靈活性太考驗人性, 何況還有沈威添油加醋。沈璠費盡心機想證明他不是那個鬼胎,沈磡都是搶他的,而不是他搶走了沈磡的錦衣玉食。

被沈威自小洗腦是很可憐, 但是長大之後還不能明辨是非便是可惡。

另一方面,顧長衣自己也懷了雙胞胎,若是上一輩還停留在鬼胎之爭,下一代該如何自處?

他必須把鬼胎這個說法扼殺在沈磡沈璠這一代。

沈磡看著顧長衣,他還在琢磨自己手下留情,沒讓沈璠傷筋動骨,顧長衣已經在考慮幫沈璠洗白名聲了?

原先的心虛變成了一絲不悅,沈磡道︰「自作孽,不可活。」

沈磡當了二十年鬼胎,渾然沒受影響,不痛不癢,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只是沈璠該經歷的一點小波折。

顧長衣微微揚眉看著沈磡,不太想自己動腦,任性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反正不能讓沈璠背負鬼胎的名聲。」

「當然,你背著也不行,你去把這個傳聞消滅掉。」

沈磡皺眉︰「行,但是你干嘛對他那麼好?」

顧長衣揣著手,眼楮彎起來,他好像體會到了沈磡不傻的爽處了,不想動腦子的事只要說一聲就能辦好。

沈磡今日的醋勁兒還沒過,面色鐵青︰「這麼開心?」

他一想到自己曾經叫過顧長衣一聲「大嫂」,簡直要氣得半夜嘔血。

如果可以,沈磡願意不計代價把這句話收回來。

顧長衣笑眯眯看著沈磡︰「沒有開心啊。」

沈磡︰「……」好氣。

顧長衣欣賞了沈磡的黑臉,樂了。

他當然不能馬上告訴沈磡另一層原因。

他多委屈啊,對沈磡的臉盲治好了都沒人信!無法證明自己!有口難言!

沈磡不是要給他上「臨床治療」嗎?殺手 要留到最危急的時刻,保準沈磡上一秒狂霸酷拽,下一秒痛哭流涕。

顧長衣越想越覺得滿意,幸好沒以前把這事拿出來說。

有些事,不提前說就再也沒人相信。

有些事,可是越晚越有價值!

皇帝還沒回宮,一切還能轉圜,沈磡提前放出消息,說有賊人行刺沈璠,天降隕石,把人壓死了。

沈磡讓暗衛弄來一具頭部摔傷的尸體,當成是隕石砸的,放到了石頭旁邊。

佛堂。

太醫給沈璠包扎了之後,誠惶誠恐地退下去。

明貴妃跪在蒲團上,一直閉著眼楮。屋里安靜到令人窒息,沈璠僵立了會兒,在貴妃身邊跪下。

半晌,沈璠覺得有異,扭過頭去,看見母親兩頰蜿蜒而下的淚水。

他不知道這淚為誰而流,是他,還是沈磡?

得知明貴妃才是他的親娘,沈璠心里是高興的,原來柳清蓮一直對他客客氣氣,對沈翎視如珠寶,是因為她不是他娘。

他有了自己的娘親,可是他娘好像更喜歡哥哥。

沈璠頂著半臉的紗布,半臉的巴掌印,抿著唇看向貴妃,今日之後,眾叛親離,他可能又沒有娘了。

沈虞靜默半晌,道︰「你六歲時,悄悄跟我說你害怕哥哥,我以為你一時認不清,沒想到這竟是沈威種下的心魔。」

沈璠眼里閃過慌亂,顧長衣說他心里有鬼,貴妃說他有心魔,下一步,是不是所有人都認為他才是鬼胎了?

「娘,我不是鬼胎……」

沈虞看向他︰「那你哥是嗎?」

沈璠閉上嘴,低頭不說話。

沈虞︰「歐陽軒找我,說你們兄弟兩撕破臉了,讓我想好選哪邊再去。」

「他告訴我……」沈虞深呼吸了口氣︰「他說,十六年前,沈威想除掉你們當中一人,因為太子不能是雙生子。他給你下毒,你哥發現後,他幫你喝了。」

沈璠猝然瞪大了眼,臉上的傷口因為他吃驚的大幅度表情再次崩裂,流出血染紅了紗布。

「沈威一次不成,定然還有下一次,十六年了,你說你哥裝傻十六年,有幾成是為了保護你?這些年他可曾因為這件事向你邀功,他讓出性命,還打算讓出……皇位,如果不是你們非要逼他出來!」

或許是沈磡的仁慈刺激了沈威,沈威開始有意識培養沈璠的利己主義。

沈璠的眼眶紅了,嘴唇顫抖,他想起沈威給他講的睡前故事,各種鬼胎爭奪正統血脈的民間奇談,讓他一度噩夢連連,醒來想到鬼胎就離他那麼近,又是一身冷汗。

可是……他哥並沒有傷害他,沈磡一直在保護他。

像五歲之前一樣。

沈璠捏緊了拳頭,沈磡對他好壞又一次逆轉。

上一次,他只要拋棄五歲前迷糊的認知,這一次,他要折斷十六年根深蒂固的仇視。

沈璠瘋了似的︰「他比我聰明,就能替我選擇了嗎,什麼都是他讓的,他痛快了,我就會感激他嗎?」

沈虞︰「住嘴,做選擇才是最難的事情!歐陽逼我選擇的時候,你知道我是什麼心情嗎?沈璠,娘不求你們榮華富貴,只希望你們都能平平安安。」

沈璠忽然愣住,他意識到,哪怕到了這個地步,哪怕他做錯了事情,沈虞依然不會放棄他。

他想起沈虞說的「從前沒有放棄沈磡,今日也不會放棄你」。

沈璠突然卸下勁來,他大言不慚地跟顧長衣說,他想要的兄弟情、親情,他都沒有。

其實,他都有。

他有豁出命保護他的哥哥,不偏不倚的娘親,九五之尊的父親,肝膽相照的同窗。

他哥娶顧長衣的時候,綠帽疊了幾層,沒有人看好這樁婚事,也是慢慢把日子過好的。

他娶周令儀,比他哥的開局要好,是他自己沒本事。

沈璠垂著頭,小聲道︰「可是,哥哥不會原諒我了。」

「娘,您別生氣,我來當鬼胎。」

沈虞簡直被他氣昏頭︰「我不準你這麼說自己!」

沈璠愣了愣,世情如此,總有一個人來認領這個身份。

此時,有宮女小跑進來,對貴妃道︰「外面的說辭改了,說是隕石護體,保住了皇家血脈。」

沈虞︰「听見了?」

沈璠重重點頭︰「嗯。」

沈磡又一次保護了他。

沈璠小聲問︰「哥哥還會原諒我嗎?」

明貴妃捏了捏眉心︰「自己去問。」

「哦。」沈璠目光從母親紅腫的雙眼,移到她戴著護具的手腕,眼里有簇光愈發堅定。

誰折他母親的手臂,他必要讓他付出代價。

……

沈威調集了護城營,在皇城四處嚴陣以待,等沈璠從宮里帶來好消息,那他就可以收網了。

等他得知宮里發生的事,滿臉的運籌帷幄頓時變了。

「廢物!」他氣得把屋里的文房四寶都摔了個干淨。

沈璠就是個廢物!從小到大都搞不過沈磡!

當年如果他做得再隱蔽一些,沒有被沈磡發現就好了!

沈威再次想起當年擺在沈磡面前的選擇題,再次被沈磡的回答氣吐血。

幸好家丑不可外揚,這件事摁死了得內部消化。

沈威眯了眯眼,突然覺得沈翎跟沈磡關系好不是壞事。

兩邊下注,他兒子總算有點地方比老子聰明了。

……

皇帝回宮後,听說這一系列的事,挑了挑眉,沒多說什麼,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另一個大兒子也回京的事。

沈磡的手藝他惦記許久,誰說皇家沒有天倫之樂?

滿朝文武,誰能吃到自己兒子做的菜?

皇帝讓沈磡明兒進宮做一桌團圓飯,再給沈璠賞賜了藥膏,便揮揮手讓大家回去休息。

顧長衣進宮一趟驚心動魄的,沈磡其實不太樂意再讓媳婦進宮的。

破地方還不如長依園舒適。

剛回到長依園門口,便和神醫姜徐狹路相逢。

姜徐對于沈磡三番五次命他進京給媳婦看病這事,意見特別大。

來的時候沒好氣地看了一眼顧長衣,這就是禍水吧。

這一眼,就愣住了。

啊這……他沒記錯的,顧長衣是男的吧?雖然肚子沒有很大,但是腰跟胳膊腿的比例不對,一看就是懷孕了!

沈磡唯恐顧長衣今日受驚,見到姜徐連忙讓他給顧長衣把脈,恨不得坐在門檻上就開始。

姜徐︰草,怎麼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只有他這個神醫大驚小怪。

他努力維持穩重,道︰「你伸出手來。」

顧長衣把手背到身後︰「我听到你心里罵我了,不給看。」

哪能現在揭曉啊,至少得等今晚那啥的時候吧?

顧長衣一句話讓姜徐噎住,他忘了能護著傻子的人不好惹。

沈磡自然是向著媳婦的,不悅地看了一眼姜徐︰「進去再說吧。」

「你看他神色大驚小怪的。」顧長衣在沈磡身邊低低說了一句,「還是舅舅面癱臉討人喜歡。」

沈磡頓時心疼,顧長衣懷孕以來,他一直耳提面命,不許暗衛對男子懷孕這件事表露一絲好奇和驚訝,目前為止,暗衛都做得很好。

「他沒見識,別跟他一般計較。」

顧長衣一通胡攪蠻纏,成功讓沈磡把姜徐問診,改成了去請舅舅,讓某神醫在一旁學習。

但這並不能拖太久,經過上次的事兒,沈磡總歸不會全然信任某位鐵面無私的大理寺卿,他可是會幫助媳婦跑路的人。

頂多明早,沈磡就會再讓姜徐「態度友善」地給他把脈。

顧長衣坐在桌邊,撐著下巴,目光隨著沈磡的動作晃來晃去。

啊,得抓緊。

沈磡怎麼還不收拾他臉盲的事兒?

別是留到明天吧?不行,今晚就得把這事翻篇。

難道是忘了?

要刺激一下嗎?

作者有話要說︰  崽兒︰還沒出生就被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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