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蘅在里屋養了三大缸銀蛇環, 這都是她精心培育出來的寶貝,通體銀白無瑕,鱗片瑩瑩如玉,因為是泡在特殊缸液里長成的, 它們身上還帶著一種獨特的花香。
她日日小心照料, 生怕它們的軀體出現瑕疵, 結果……
齊蘅剛進里屋就發現自己的蛇缸有被動過的痕跡, 那十年如一日的粗糙手法,她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罪魁禍首是誰,齊蘅掀開每個蛇缸檢查,發現足足少了二十一條。
她閉著眼楮都能想到她那個糟心弟弟用挑選菜花蛇的手法對她的寶貝們挑來扔去, 還真別說……阿灝的手法雖然粗糙, 眼光卻是一等一的好,養得最好的那幾條全被他弄走了。
……
「阿姐,我錯了。」
「真的要吃啊?」齊灝心驚膽戰地看著他姐拿出那罐珍藏已久的腌制小米椒, 並且從里面精心挑選出一個最飽滿的橙黃小米椒,裝在小碟子上推到他面前。
這是他姐煮米線時的最愛。
齊蘅重重地搖了一下手中的鈴鐺, 意思是毋庸置疑。
齊灝︰「……」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齊灝拿起那個小米椒扔進嘴里,隨意嚼了兩下連味道都沒來得及嘗出便直接吞咽了進去,而後整個人趴在小木桌上一動也不動。
齊蘅見他毫不猶豫吞下去,頓時急了,也顧不得生氣,只剩下滿滿的心疼,這小米椒的味道就連平日嗜辣的自己都覺得嗆辣,更何況是本來就吃不得一丁點辣味的弟弟。
齊蘅慌慌張張地倒了杯山泉水, 又往里面加了許多蜂蜜,端到齊灝面前催促他趕緊喝進去。
齊灝喝了兩口後,仍舊趴在木桌上一動也不動,齊蘅心疼地模了模他的頭。
過了好半天齊灝才恢復過來,舌頭、喉嚨、胃里仍舊火燒火燎的,齊灝的嘴唇有些腫,聲音也比之前啞了不少,「阿姐……不生氣啦?」
齊蘅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抬手輕輕地擦過弟弟的臉頰,手腕緩緩地搖鈴鐺。
——沒生你的氣。
齊灝嘴角一勾,「阿姐你對我最好了。」
齊蘅看著眼前的弟弟,神色復雜,她有些猶豫地指了指外面,又搖了搖手中的鈴鐺,意思是︰你喜歡他?
這個「他」指的是阿玉。
當著姐姐的面,齊灝鄭重地點了點頭,「阿姐,我喜歡他,是阿爸對阿媽的那種喜歡。」
齊蘅怔怔地看著他,也許是一時沒反應過來,她從小帶大的弟弟,有一天居然會帶著喜歡的人回來。
此時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兩人待在小廚房里,唯有頭頂亮著一盞昏黃色的小竹燈,細碎的光暈照在齊灝的臉上,讓那原本就俊美無儔的五官變得更加深邃立體,對方坐在一張竹凳上,長手長腳的他在這張小竹凳上顯得格外局促,其實這矮小的竹凳已經不再適合他了,她卻還依稀記得對方年幼時抱著有他半人高的小竹凳在後面踉蹌追著她跑的模樣。
齊蘅這時才恍然發覺,弟弟已經長這麼大了。
「阿姐……」
齊蘅從回憶里醒來,她溫柔地對眼前的弟弟笑了一下,下一秒,她頭上的長發全都落了下來,兩條銀蛇沿著脖頸爬上了她的手臂,連同手臂上的那條銀蛇聚在一起。
齊蘅讓這三條銀蛇纏繞在齊灝的手臂上,齊灝疑惑地看著她,「阿姐?」
齊蘅推了推他的手臂,示意他出去。
「……阿姐?」
——去送給他,送給你喜歡的人。
這才是養得最好看的那三條。
齊灝帶著手臂上的三條銀蛇走出了小廚房,他在阿玉身邊坐下,林良韞一臉驚恐地看著他︰「霧草,你怎麼又弄來了三條蛇。」
那邊籃子里二十多條,這里又來三條,林良韞淚流滿面的覺得他好兄弟家養的蛇真的可以搞蠆盆。
齊灝讓這三條銀蛇爬到阿玉的手上,「這三條是阿姐送給你的,其他的我要還回去了。」
阿玉點點頭,讓頭上的蛇爬回籃子里,挨個在蛇頭上點了一下後,交還給齊灝。
齊灝拿著一籃子銀蛇進了里屋,重新把它們放回原來的蛇缸里,而後又悄悄的模去了小廚房,卻發現那一盤又大又紅的瘴氣果不見了。
齊灝︰「?」
看來是阿姐拿走了。
瀑布嘩啦啦沖刷而下的水流聲在夜里仍舊不知停歇,水車不斷轉動,飛瀉而出的水流驚起無數水花,天上繁星點點,地上連片的小竹樓也升起了星點燈火。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烤肉的香氣,巨大的篝火在中央燒紅了一片天空,切開外皮焦黑的竹筒,清甜的米粒香氣四散而去。
幕天席地,所有的齊山族人坐在大大小小的篝火旁集會,烏壓壓的人頭擠在一起,紅色的火光映照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林良韞吃著手中的烤魚,嚴厲拒絕岳卓豫推過來的水蜻蜓。
岳卓豫這廝經不起誘惑淪陷了,去品嘗了人家的蟲子宴,挨個嘗了一口後還打包了無數串回來,「嘗嘗吧,林良韞,邢叔的麻辣烤蠍子真好吃,來來來,別怕,閉著眼楮嘗一口……」
「我不……」
「水蜈蚣?」
「打死不……」
……
林良韞喝了一口果酒,即便是度數不過的果酒,他喝了一兩口後,臉頰上也飄上了紅暈,夜里冷風吹著有些涼,他忍不住揉了揉臉,「有沒有感覺我們這一兩個月的經歷都可以去寫一本驚悚小說了……」
「哈哈,以前剛知道自己被考古專業錄取的時候,我也幻想過會遇見一些不尋常的事情……但是我沒想到會這麼不尋常……」
「現實往往比小說更加離奇?」
岳卓豫也喝了一口果酒,他環顧四周,很是喜歡這種人流聚集的熱鬧場面,他小時候和保姆住在冷冰冰的別墅里,就非常艷羨人家親密和諧的鄰里族群關系,喜歡這種熱鬧的大家族。
齊灝和阿玉坐在一起,在這樣的盛會里,齊灝的周邊總是不缺吃的,阿玉就跟著他一起胡吃海塞,齊灝的族人,應該說是他絕大部分族人,都非常喜歡吃辣,只有齊灝是個特殊異類,因此他們族內的食物極其符合阿玉的口味。
不管是酸辣、甜辣還是麻辣,阿玉都來者不拒。
「還吃嗎?」見阿玉吃下了一塊烤羊排後,齊灝有些憂心地看著他,阿玉今晚上吃得有點多。
「吃!」
齊灝又給了遞了一條烤魚,而後趁著夜色模了模阿玉的肚子,發現他的肚子已經鼓了起來,肚子里的蛋卻變得不太明顯,齊灝費了些功夫才模到了阿玉肚子里的蛋。
被模到蛋的阿玉忍不住扭動了一體,換個更加舒適的姿勢趴在齊灝的腿上讓對方按揉自己的肚子。
他這會兒終于覺得撐住了。
這還是阿玉有生以來第一次吃撐……吃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肚子里填滿了東西,撐得難受極了。
「看來以後不能給你吃這麼多東西。」這只傻鳳凰根本就沒有吃飽肚子的概念。
齊灝把他帶到一個避風的小角落里休息,找來不少干草、竹籃、草藤網之類的東西圍在阿玉的周圍,而後並肩坐在他身邊,輕輕替他按揉肚子。
兩個人的身影在夜風中相依相偎,天上繁星灼灼,頭頂的燈影搖晃,遠處瀑布的水流唰唰而下,流水穿過岩石,帶著浮萍流向遠方。
人們大多在屋外集會,有一棟竹樓中卻點著燈火,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摘下金絲眼鏡擦了擦,打開窗戶去聞外面飄進來的香氣。
外面的味道太香了,讓人情不自禁吞咽口水。
他回過頭來去看竹床上的男人,床上的人有著一米九的個頭,光著膀子,露出一身結實精悍的肌肉,他的腰上纏著繃帶,男人此時正慢慢解開繃帶,給自己腰間的傷口上藥。
「外面好熱鬧啊,驍哥,咱們真不出去看看嗎?」
「听說是阿蘅的弟弟回來了。」
「她弟弟是族長。」
男人自顧自的上藥,沒有搭理他的話。
眼鏡男見狀,倍感無趣地倒了一杯冷卻的茶水飲下,他將剩余的茶水倒在桌上,用手指沾了茶水寫寫畫畫,「驍哥,我覺得你變了,以你的恢復力,這點的小傷還需要這樣‘精心’照料?」
「這是她送來的藥?」
「悶不吭聲跟個悶葫蘆一樣,不是吧……驍哥,該不會你真的想留在這里當壓寨相公?」
「你不覺得整個村子里的人有點邪性?」
被稱作「驍哥」的男人此時終于抬起頭,淡淡的說了一句︰「不覺得。」
眼鏡男︰「……」
「你終于肯搭理我了,行吧行吧,就算你真的想留下當壓寨相公,咱們這會兒不正好出去吃吃喝喝,順便去見見你那未來的小舅子?」
男人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你不要亂說話。」
「那我們出去?」
「不出去。」
「那我一個人出去?」
「不行。」
「為什麼?」
「不好。」
「……」
眼鏡男,也就是許卓生無可戀地趴在桌子上,跟著眼前人吃了幾天病號餐,他早就迫不及待想吃燒烤,烤魚烤羊肉烤雞烤鴨……
雖然老早就吃過東西,肚子也不餓,就是嘴巴饞,聞著外面那燒烤香,嘴里空虛寂寞冷。
許卓手撐著下巴,一雙滴溜溜的眼楮忍不住轉到男人身邊的那盤果子上,這種果子他從沒見過,一個個的又大又紅潤,里面肯定汁水飽滿……
他忍不住伸手去拿,賊手還沒踫到果子的邊邊角,就被「啪」的一下打退。
「小氣……」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周四換榜,下午六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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