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還有毒蜈蚣!這些東西你不擔心嗎?」
齊灝搖了搖頭。
林良韞對他的反應感到驚訝,「齊灝,你不怕蛇嗎?什麼銀環蛇、五步蛇、竹葉青、眼鏡王蛇之類的,咬你一口,一命嗚呼,哪怕是熟練的養蛇人,許多也是死在自己所養的毒蛇之下。」
「蛇是冷血動物,養不熟的。」
「你想象一下,家里要是養著上百條,不,就十幾條毒蛇好了,你不覺得恐怖嗎?萬一它夜里悄悄從甕里跑出來……」
齊灝腦海里浮現出一個人影,他忍不住笑了,揉了一下鼻子回答道︰「不覺得。」
「我不怕蛇,如果學姐喜歡養蛇,那我陪他一起養,他想養十幾條或者上百條都可以。」
林良韞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還養上百條蛇,搞蠆盆嗎?
齊灝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謝關心,其實……還是我自己的問題大一點。」
「你有什麼問題?」林良韞被他弄得一頭霧水,「哎,齊灝,我想起來了,你好像也是苗,哦不,你是瑤族的。」
齊灝點頭,「對,我身份證上寫的是瑤族。」
建國後上報的民族太多,後來經過篩選識別,只留下了固定幾十個民族,以後不再增減,許多其他的民族被歸入相近的大族群,他們齊山一族,被外面的人稱作齊山瑤。
「哇,那你們其實還挺相配,這兩族听起來很相近……「
齊灝轉身走向阿玉,阿玉此時正背對著他們,低著頭把玩手中的糖紙,他將糖紙打開,又用力將他們揉做了一團,齊灝走到他身邊的時候,恰好听到糖紙擦擦擦的響聲。
對方低著頭不看他,長發落在他肩頭,遮擋住了他的一部分臉龐,從齊灝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對方低垂的眉眼,他的睫毛又長又密,在昏黃的燈光下那羽睫好似掛著一串星星點點的光暈,格外好看。
齊灝伸手去抓他的手,對方並沒有躲開,「學姐,你听到我們說話了?生氣了嗎?」
阿玉抬頭看了他一眼,左手指了指齊灝後,又指了指自己,齊灝看過他的眼神,懂了他的意思,他是在問︰你怕我嗎?
齊灝笑了,他伸手觸踫到對方的臉頰,「不,你吹笛子的時候很好看。」
阿玉愣怔地看著他。
「等我們從這出去之後,經常吹給我听好不好?」
阿玉眨了眨眼楮,格外開心的點了點頭,他笑起來的時候眼楮彎彎,外眼角向上飛揚,令人心神一醉。
齊灝發現對方的情緒很外放,他的心情總是寫在臉上,對方的笑容很真,要麼不笑,但他若是笑起來,那肯定是發自內心的喜悅,他似乎很容易滿足,一丁點小事也會令他快樂。
齊灝的眼楮里帶著笑,他心里有一股沖動,想要將眼前的人抱進懷里,但他回頭瞥了一眼身後的某個人,卻只是在阿玉身後用自己的左手握住了他的左手,在他的耳邊低聲道︰「學姐,等出去之後,我有些事情想要告訴你。」
站在後面的林良韞默默將自己的手電筒調到最亮的位置,確保場上最亮的絕不是他這枚電燈泡。
我也想在古墓里遇見個漂亮妹子啊!
不過,學姐那樣的女孩真不是普通人能吃得消的。
三人繼續在陰暗的墓道中前行,林良韞手中還攥著那把頗有份量的斧頭,一邊走一邊在空中揮動了幾下,他想往牆上來幾下,又擔心自己是故意損壞古物。
「這斧頭可真有份量,拿在手上跟舉啞鈴似的,就是不太平衡,一頭重一頭輕。」
「唉……後悔啊,早知道在學校就該多鍛煉。」
齊灝在學校里每天晨跑,林良韞也跟著學,只不過他沒有對方的堅持和毅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若是起得早就去跑兩圈,若是天太冷起不來……自然還是縮被窩里最香。
「學姐,渴了嗎?要不要喝水?」齊灝從包里抽出一瓶水塞給旁邊的阿玉,阿玉皺著眉頭,想拒絕又不好拒絕,無可奈何地吞咽了一小口。
他最討厭黑暗,其次就是水。
對方什麼都好,若是能把給他喂水這件事給忘掉就更好了。
齊灝自己同樣拿出另一瓶水,仰著頭喝了一口,後面的林良韞見了,手中的斧頭也不玩了,口中嚷嚷︰「給瓶水給我,我也要喝一口,這一瓶是我之前喝過的吧,還有標記在。」
阿玉等他們喝完水後,主動接過兩人手中的水瓶,懷里抱著三瓶水,拉開齊灝身後的背包拉鏈,十分有心機地先將自己喝過的水瓶藏在最里面的位置。
確認藏得夠隱秘後,阿玉松了一口氣,重新牽起齊灝的手,忍不住輕松愉快地蕩了蕩。
齊灝的手被對方帶著晃動,他不禁在心底疑惑學姐到底在高興什麼?
他們越往前走,前方的路變得越來越寬闊,齊灝打著手電筒,在地上發現了一串倉促的腳印,說明這里有人來過,再往前走一段路,凝神細听,卻是能听到一些嘈雜的聲響。
齊灝拉著阿玉的手,由走變跑快速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後面的林良韞也抓緊了手中的斧頭,心神忐忑地追上去。
耳邊听到的聲音越來越響,有人的求救聲、驚叫聲以及兵器交接的聲響,齊灝在一條長拱門的出口處停下了腳步,下一秒關掉了手中的燈光,不遠處的那一簇簇火光在黑暗中尤為耀眼。
那是一個類似于演武場的開闊平地,八個手持火焰長矛的傀儡人將兩個人團團圍住,邊上還有一具尸體,長矛上的火焰點燃了尸體上的衣服,瞬間燃燒起熊熊的火焰,尸體變成了篝火似的,燒出一陣陣黑色的煙。
林良韞側過頭用衣袖捂住嘴,險些就要吐了。
「啊啊啊!別殺我,別殺我。」
「那邊有人,殺他們,殺他們。」
……
被火焰兵包圍的兩個人都穿著一身黑衣,一高一矮,其中高的那個是光頭,光禿禿的後腦勺在火光的包圍下如同一個惹眼的光球,矮個的頭發茂密,卻被揮舞過來的火焰尖矛燎燒了頭發,慌亂撲滅頭發上的火星子。
林良韞一見那大光頭就把人認出來了,「那兩個就是抓我的人!」
「齊灝,我們逃——」
林良韞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齊灝將身後的登山包丟下,利落摘下黑手套,抽出腰上的短刀便沖了上去,「你們在這等我!」
他的速度極快,不過眨眼間身體就到了幾米外,林良韞攔都攔不住,只能對著他的背影大喊道︰「你不要命了!!!」
阿玉見狀,也要跟著往前走,林良韞眼疾手快地攔住了他,「學姐,不能去!」
「齊灝!!你快回來啊!」林良韞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得飛快,血壓在這一瞬間蹦得極高,他實在想不通對方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沖過去,他們都是一些還在象牙塔里的大學生,面對這群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古墓怪物,怎麼可能會有還手之力。
就連那群綁架他們的盜墓賊都被……
林良韞腦子里一團亂麻,看著那火光中尖銳的長矛,卻是忍不住將手中的斧頭擋在身前,盡管他拿斧頭的右手抖得像篩糠一樣。
「齊灝他到底要干什麼?難道他還想救下那兩個盜墓賊?拿什麼救啊?咱們趕緊跑才是,這群火焰怪個個手上都有長矛,矛尖還在冒火,不被它給捅穿了也要小心被燒成黑炭。」
兩個盜墓賊在傀儡人的攻擊下都到了強弩之末的境地,高個子的男人喘著粗氣,揮動手中的刀刃抵抗刺過來的長矛,旁邊的矮個連滾帶爬,閃過三個傀儡人的圍攻。
矮個男人故意將身後的三個傀儡人引向光頭男所在的地方,一邊抽出腰上的匕首,一邊狼狽不堪的哭喊道︰「昆哥救我!」
叫昆哥的男人看見身周數量變多的傀儡兵,暴躁的罵了一聲,一腳踹在矮個男人的身上,矮個的男人被他踹開,光頭自己還沒覺出氣,卻已經被身後的長矛貫穿了心髒。
矮個男人,也就是徐粱看著倒在身側的尸體,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廢物,但在下一秒,他也顧不得想太多,這一次他作繭自縛,旁邊所有的長矛全都向他而來。
矛尖躥起騰騰燃燒的烈火,那通紅的火光在徐粱的眼中看來無異于是地獄盛開的奪命之花,正當那尖刺要穿透他胸膛之時,眼前銀白色的光芒一晃,只听得金石相擊的刺耳聲響過,被銀刃擋住的尖矛轉而向下。
齊灝踹翻距離最近的一個傀儡兵,拽著徐粱的肩膀往自己身後推了一把,死里逃生的徐粱睜大了眼楮,此時的他頭發散亂,一半的頭發已經被燒焦,身上的衣服被濺射的火星子燎出了幾個黑洞,皮膚上也有被燒傷的焦黑痕跡,當他的身體從齊灝身邊掠過的時候,齊灝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燒焦味。
徐粱踉蹌了幾步站定,轉身看向那橫空出現的青年,再看向幾個火焰兵,他眼楮一閃,果斷掏出匕首,在手腕上劃了一刀,故意將飛濺而出的紅血撒在齊灝的腿邊。
手持火焰矛的傀儡人被猩紅的熱血一激,全都起了躁動,手上的動作更加瘋狂,齊刷刷沖著青年而去。
「這是你自己來找死的,可怪不了我。」徐粱捂住手上的傷口,臉上閃過一絲猙獰的笑容,剛要轉身逃跑,卻被一根更加粗重的火焰矛直接刺透胸膛。
在黑暗的陰影處,站著一個與其他傀儡人不同的高大身影,他身上圍著一身深褐色的護甲,肩膀處有一道紅翎在四周的火光中熠熠生輝。
徐粱的表情還停在死里逃生的暗喜和難以置信的驚恐中,嘴角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斂,驚恐時那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中掉出來。
「唰——」
紅翎傀儡人抽出了手中的長矛,揮灑的鮮血在地上留下一道長弧線,矛尖「錚」一聲抵在地上,一道烈火從那矛尖上直躥而上,滋滋濺起幾點火星子。
他灰白色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空洞無神的窟窿眼楮直勾勾地凝視著前方徐粱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