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驚璆問︰「怎麼證明石墨烯超導性是p波超導?」
盛明安︰「超導體的對稱性和序參量很難測, 我暫時沒有明確的思路。」
超導體對稱性即電子對自旋定向,隨波超導狀態而改變,測出對稱性即可知其波狀態。
一般測超導體對稱性和序參量的方法用核磁共振光譜或巧用一種需要用到加速粒子器裝置的辦法測出超導體的穿透深度, 超導體的穿透深度與超導體電流密切相關。
而理論上,超導體電流就是序參量。
但是方案中需要用到的加速粒子裝置過于龐大且貴重, 國內就沒幾個地方能做這實驗。
盛明安倒是可以找張群芳、潘教授他們幫忙,但這是他的科研, 有事沒事找導師豁出人情幫他實在不像樣。
另外一個方案是使用磁力顯微鏡掃描超導體, 得到mfm圖像(磁力顯微術圖像), 從而計算出超導體穿透深度。
其次是超導體對稱性的方案, 也有數個, 但都不一定能測出對稱性證明石墨烯超導性, 否則早就被證實了。
盛明安捏了捏鼻梁, 閉上眼、再睜開,感覺眼前有點花, 定楮一瞬, 視野才重新變回清晰。
實驗一結束, 精神頭就沒了,疲憊和困意立刻爬滿全身,盛明安悄悄打了個哈欠, 擺弄室內裝置, 檢查無誤後便拿起手機離開。
「你那邊還沒結束?」盛明安小聲問。
「快了。」陳驚璆深深地看他︰「困了?」
盛明安誠實︰「有一點。」
陳驚璆輕聲︰「回宿舍的這段路不關通訊好不好?」
盛明安︰「嗯。」
黑金科技的員工宿舍配置都挺好,就在距離總部的地方不遠, 路程十分鐘左右。
「陳驚璆,過年你會回津市嗎?」
陳驚璆沉默一會兒,沉聲道︰「會。」
盛明安很輕地‘啊’了一聲,然後說︰「我以為你不會回去。」
陳驚璆︰「為什麼會這麼覺得?我喜歡的人……」他表達得很含蓄︰「都在津市。」
盛明安眨了一下眼楮, 盯著窗口里的陳驚璆︰「因為你一直沒有主動提起回去過年的事,那之後……我們有四五個月沒有見面,我以為你不希望見到我。」
「……」陳驚璆不敢置信︰「我們視頻聊天開了多少次?一個月如果不是只有三十天,我們視頻的次數絕不僅僅只有四十次。你居然說得出‘我不希望見到你’這種話?」
盛明安稍稍睜大眼,不知怎麼回事,忽然感到窘迫尷尬,好像某種隱藏起來不見天光的情緒突然被一把揭開,他連這是藏起來的情緒是什麼都還不知道就開始自然的感到羞惱。
他反駁︰「哪有四十次?」
他怎麼覺得心慌?
盛明安皺眉否認︰「沒有。我記得沒有那麼多,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你了。而且,視頻聊天和現實不一樣。」
陳驚璆氣笑,自己這幾個月來的表現難道盛明安都只是看在眼里而沒有任何動容?居然還懷疑他會賭氣不去見他!
如果不是喜歡慘了,怎麼會告白被拒後還耍心眼拿到盛明安身邊人的聯系方式,從旁余人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他每天的日常、揣測他的心情好不好,每天發信息、掐著時間撥打電話——
結果盛明安還是沒有明白他的喜歡嗎?
是不明白還是沒放在心上?
陳驚璆嘆氣,讓自己再多一點耐心,盛明安不同于其他人,他這方面天生劣勢,比別人懂得慢,領悟力稍遜一籌,他應該早有心理準備。
「‘不見你’這件事永遠不會成為我的希望,我——」陳驚璆突然頓住,猛然反應過來,盯著盛明安問︰「所以你剛才話里的意思,你也想見我?」
盛明安的眼神飄忽。
陳驚璆追著問︰「盛明安,你剛才是不是抱怨我真的連續幾個月沒去見你?信息、視頻、郵件,這些都不夠對嗎?你想見我對不對?」
盛明安沒理睬,悶頭走路,腳步有些凌亂。
陳驚璆靜靜地看他,眼里盛滿了盛明安小小的身影,溫柔得不可思議。他輕聲的、半哄半騙半是可憐兮兮的哀求︰「盛明安,你就告訴我一句,你是不是也很想我,就這一句。你讓我,高興一下,給我點希望,好不好?」
盛明安不自在的撫過脖子,發現那兒還掛著實驗室里的口罩,他像寄居蟹找到殼子似的將口罩拉起來。他臉小,口罩差點就蓋過了眼楮。
听到手機視頻里的陳驚璆輕風似的絮語,盛明安抬頭,眨了眨眼,對上陳驚璆黑黝黝的眼楮和眼里無害的渴求,這讓他心軟。
而這一刻他才明白那被藏起來的情緒其實是想念。
陳驚璆也和他一樣想念彼此。
想念並不可恥。
「嗯。」盛明安被蠱惑了,小聲的、頗為煩惱的訴說︰「我們好久沒見了。陳驚璆,我們四個月沒見了。」
他們前世也是十七-八歲的年紀相識,在精神病院里想扶相持兩年,被救出來後,陳驚璆又陪他走了很長一段時間。
就算陳驚璆後來跑了,不肯出現,但盛明安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就在他身邊、讓他安心的距離。
重生回來第一天就遇到陳驚璆,之後的偶遇、相處,再也沒有分開這麼長的時間。
冰冷的網線和屏幕根本不夠彌補。
盛明安緊皺眉頭,「你怎麼不來找我?研究生實習很忙我知道,但四個月不可能沒有假期,可你不來找我。」
他不知道自己面無表情、聲調沒什麼起伏的控訴的模樣有多可愛,陳驚璆一整顆心都被燙到了,如果盛明安就在他面前,他一定會上前一把抱住然後放在心口處不放開,也不讓人看到。
「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等我去找你。」
「……沒有。」盛明安慢吞吞否認︰「我沒有一直等,只是偶爾等。」
不是特別忙的時候才會突然想到陳驚璆是不是放假了也不來找他,所以不是一直在等。
「好吧,偶爾。」陳驚璆忍不住笑︰「盛明安,你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
他日期夜盼的願望是否就快要開花了?
盛明安遲疑了許久才回答︰「我不知道。」
陳驚璆失望但接受,不是特別難過,至少不是最開始直截了當的拒絕,‘不知道’就代表還有喜歡的可能。
「我會等你。」陳驚璆笑問︰「過年什麼時間回津市?高鐵還是飛機?高鐵這個時間點沒有票了。」
「我買了飛機票,過年前一天回。你呢?」
「我比你晚一天。你回津市後住哪里?」
「當然是我家。」
「不去我那里住嗎?我留了你的房間,你不去住就落灰了。」
盛明安認真思索一番說道︰「我回去住一周,四天在我家住,三天去你那兒住。不過你要在我家住幾天嗎?外公也很想你。」
陳驚璆早就等他的邀請了,立即應聲︰「好。說定了。」
盛明安此時到了宿舍樓,刷卡進樓、出電梯、開房門,開燈,將門卡和黑金科技總部的門卡一並放在玄關的鞋櫃,然後換鞋,對陳驚璆說︰「我去洗漱,掛了?」
陳驚璆︰「你先掛。」
盛明安低低應聲,掛斷通訊,望著迅速暗下來的手機屏幕和突然靜下來的氛圍,不知為何忽然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寂寥悄悄爬上心頭。
他搖搖頭,很快拋下這捋莫名的愁緒,前往浴室洗漱完畢,回房間里整理今晚的研究結論、明天要交給陸音的磁電弧熱等離子體合成石墨烯的方案。
核工業西南物理研究所,實驗室內,陳驚璆掛斷通訊,著手采集最後一波數據,忽然瞥見屏幕反光身後有一道影子。
他立即回頭,冰冷的目光如刀,刺向身後的女生,待看清是同組實習生才放下戒備的態度,但仍然表現疏離︰「師姐?」
相貌頗甜美的女生勉強笑了笑,「我不是故意偷听,剛剛在門外喊你,你沒听到,所以我才進來。」
一進來就听到陳驚璆溫聲細語的說話,又哄又騙,語氣特別寵,明顯是在追人。
還沒追上手,但那姿態一時卑微、一時霸道,步步緊逼卻松緩有度,不管是誰都受不了,遲早得淪陷。
女生沒想到陳驚璆居然已有喜歡的人了,她真挺喜歡陳驚璆的,便忍不住開口問︰「你喜歡的人?」
「不是。」陳驚璆否認。
還沒等女生高興,陳驚璆又說︰「我深愛的人。」
「呃……」女生失落不已,不是喜歡而是深愛,那就只好放棄了。這麼優質的男人,這麼優秀的陳驚璆,放棄他確實挺可惜,還好她沒深陷進去,抽身離開來得及。
「還在追求?」女生打起精神問。
陳驚璆笑︰「他還沒答應。」
看樣子連追求都樂在其中,眼里勢在必得啊。
女生大方祝福他,陳驚璆淡笑著道謝,最後一波數據采集結束便將實驗室交接給女生,然後回宿舍休息。
***
黑金科技,高層會議室。
室內就五個人,三個坐著呈鼎足之勢,另外兩個是助理便站在各自服務的老板身後,會議室外面則是一支等待中的科研團隊,領頭的牛銳智是蘇省金大大學教授,研究方向是石墨烯量產這一塊。
會議室內三人分別是丁總、黑金科技董事以及姓黃的副總,黃副總和丁總在公司內的權利相差無幾,兩人就陸音那支團隊研發不出新成果而是否替換科研團隊一事進行爭論。
黃副總認為應該替換團隊,他連團隊都請過來了。
丁總則據理力爭,認為陸音他們的團隊耗費了時間、金錢和精力,不該半途而廢。
黃副總︰「耗費公司那麼多資源卻不見成果就應該及時止損!」
丁總看向董事長︰「但是陸工的團隊的科研資金已經砍掉60%,用這60%給黃副總請來的科研團隊還不夠嗎?不至于立刻炒掉陸工。」
原來陸音團隊科研資金被看60%已經是丁總力爭後的結果,但競爭對手的黃副總從蘇省請來一支科研團隊後卻更改主意,打算立即炒掉陸音的團隊,而將雇佣他們的工資和剩下40%科研經費全部投資到新的科研團隊。
沒想到董事長意動,丁總怎麼說,他都不打算改變裁掉陸音團隊的決定。
黃副總涼涼說道︰「給他們100%的經費研究不出一個屁來,砍剩四成的經費就能研究出成果?丁總,我們開門做生意的,不能做吃虧的事情。科研本身就是投資,投資得懂及時止損這個道理。與其浪費四成經費,不如全部留給更有能力的人。」
他轉而對董事長說︰「蘇省金大的牛銳智教授本身就是研發石墨烯生產這一塊的,發了很多篇sci論文,听說還是國家院士的熱門人選!這樣的大牛,難道不比一個不知名重本教授厲害?」
董事長點了點頭,確實認可黃副總的話。
丁總見狀,臉色難看,心沉到谷底,心知如果沒有轉機,陸音團隊被裁就成了定局。
陸音團隊一直是他組建的團隊,幫他鞏固在公司里的地位,狠壓黃副總那一頭,只是最近一年里,團隊研究不出成果才被黃副總抓住痛打。
一番爭論後,董事長做出決定,就要宣布︰「雖然搞學術科研跟投資一樣,自負盈虧,但在明知沒有效益的前提,還是……」
這話出來,結局已定。
黃副總忍不住得意的笑,丁總面沉如水。
卻在此時,丁總身後的助理接到一個電話,在丁總耳邊說了幾句,丁總面露驚喜,及時打斷董事長的決定說道︰「等等,我還有話說。」
董事長雖知丁總想做最後的爭取但認為自己不會改變主意,于是給了他一個機會︰「你說吧。」
丁總挺直腰板,底氣十足︰「是這樣,陸工團隊提出一個全新的大面積、大規模制備石墨烯方案,他們有三成把握可實現該方案。」
三成把握在第一次的科研方案中已經算夸下海口了。
黃副總忍不住嘲笑︰「才三成?」
丁總︰「足夠了。」他看向董事長,說服對方︰「就分成兩個項目,科研經費還跟之前商定的四六分,但是我希望能允許陸音團隊的項目開放招商引資。」
黃副總斷然拒絕︰「不行!」
他質問陸音的團隊哪來的底氣保證三成成功率?他們耗費一年時間研究不出個蛋來,憑什麼讓公司讓出利益陪他們玩?
丁總忍無可忍說道︰「因為盛明安在團隊里,是他提出來的方案!」
黃副總一臉茫然,但董事長認識盛明安,就讓黃副總的人去請牛銳智進來。
牛銳智是個五十來歲的學者,帶著瓶底厚的眼鏡,頭頂戴著油得發光的濃密假發,穿西裝、打領帶,挺有幾分唬人的架勢。
董事長將盛明安提出來的方案說出,沒有詳細方案,因為電話里說不清、他也不是太懂,所以只描述個大概然後問牛銳智怎麼看。
牛銳智就身份而言絕對吊打盛明安和陸音,他是長江學者、大學教授,金大大學物理研究所副所長,還是今年院士評選的熱門人選,重重頭餃掛在他身上,使他成為黑金科技所有科研團隊里最權威的大牛。
因此在場幾人都頗為客氣,哪怕他們才是雇佣者。
牛銳智听完表述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搖手擺頭斷然說道︰「不可能!」
丁總︰「什麼不可能?」
牛銳智︰「我說大規模大面積制備石墨烯的方案不可能實現,三成也不可能!這方案什麼意思呢?等于說目前任何國家都沒有的石墨烯產業化生產技術被攻破!你們覺得可能嗎?」
黑金科技的團隊連12厘米的大面積石墨烯都制備不了,遑論產業化生產!
這不鬧著玩嗎?
丁總期待落空,心里不好受,董事長笑容也淡下來,只有黃副總高興。
牛銳智肯定地說︰「我研究石墨烯制備技術十來年,但連我都不敢夸口三成把握功課石墨烯產業化生產技術!」他搖頭,輕蔑的笑︰「我看盛明安是被過去的鮮花掌聲夸得飄飄然,變得驕傲自滿了。」
董事長︰「但他確實造出了光刻機,為藍河科技創下巨大利益。」
「造出光刻機的人是藍河科技成熟的科研團隊,和全國各高校研究所成熟的科研團隊、科技企業,不是盛明安一個人的成果。」牛銳智糾正道︰「媒體夸大其詞,夸大了盛明安一個人的功勞,其實他個人的付出微乎其微。我國布置光刻機二十多年,最復雜的技術都是舉國之力攻破,盛明安只不過剛好幸運的撿漏了。」
牛銳智確實瞧不起盛明安,他不相信盛明安的天才之名,而認為他背後一定有什麼團隊策劃營銷名聲。
正經的學術科研者怎麼可能注冊圍脖,隔三差五上熱搜?
這不鬧麼!
哪個物理學者搞得跟戲子明星似的?
所以牛銳智堅持認定盛明安沒有媒體吹噓的那麼厲害,而是一個喜愛嘩眾取寵、貪慕虛榮的年輕人。
「很多所謂搞學術搞科研的人都愛畫大餅騙經費,盛明安要是有這本事,他自己投資團隊、實驗室,自己開發項目不行?」牛銳智蔑視︰「要我看,他就是沒底氣。」
外行人不懂看個熱鬧,經解釋,董事長和黃副總也都覺得有道理,畢竟一個二十來歲的學生怎麼可能真比得過五十來歲的院士候選大牛?
物理科研不是天才就能出成果,還得知識和實操積累。
只有丁總覺得盛明安不像牛銳智說的那樣,畢竟潘教授話語里頗為贊賞,而論資歷、成果,潘教授比牛銳智厲害多了。
可現在董事長已經完全相信牛銳智和盛明安的話,不肯听從丁總勸阻,執意裁掉陸音的團隊,將公司開發12厘米石墨烯制備的項目全權交予牛銳智。
丁總無奈至極。
***
人事部很快將通知下達到實驗室,陸音的團隊接到消息後,全都很憤怒,本想沖上樓質問,但丁總自己下來解釋。
一伙人冷靜下來,卻被打擊得氣勢頹然。
陸音︰「不能再給我們一個機會?我看過盛明安交給我的方案,不管是驚奇的思路還是嚴謹的數據、結構都非常合理,我的直覺從來沒有這麼急迫的告訴我,它可行!」
丁總無奈嘆氣︰「你能把你這直覺移植給董事長嗎?」
不能。陸音敗退。
董事長是黑金科技最大的金主,一般不管事,一出手很難讓他更改決策。
丁總搖頭︰「我沒辦法。」他給出建議︰「如果你們真的對這個方案有信心,可以另投其他幾個企業,我有他們的聯系方式,倒是可以幫你們推薦。」
但是沒有哪個科技公司的設備能比得上黑金科技的研究所完善。
陸音道謝︰「我們再想想。」她回頭對沒開口的盛明安說︰「抱歉,是我沒什麼本事,浪費了你的才能。」
「哦對了。」丁總說︰「我答應潘教授讓你留在黑金科技完成論文,牛教授也同意你留在他的團隊里……不過可能只能做些打雜的小事。」
盛明安︰「不用了。我會跟潘教授說明情況的。」
「好吧。」丁總很遺憾。
丁總走了,陸音等人則垂頭喪氣的收拾資料,收到一半想起連這些科研資料都屬于黑金科技,他們沒法帶走,便更是沮喪了。
雖說盛明安提出的方案很牛逼,但目標太宏偉,就算只有三成也很難令人相信,所以沒幾個人考慮丁總帶著盛明安的方案另投其他公司這個建議。
盛明安出實驗室,到外面的茶水間,將這事兒告知陳驚璆。
陳驚璆立刻回復︰[我能幫上什麼忙?]
盛明安︰[我需要錢。]
陳驚璆︰[多少?]
盛明安︰[不問我為什麼?]
陳驚璆沒有回答,盛明安耐心等待。下一刻,手機鈴聲響了,陳驚璆干脆撥來通話。
盛明安接通,听陳驚璆說︰「你打算組建一支團隊,租借實驗室,自己接手這個項目,我猜得對嗎?」
有時候盛明安會懷疑陳驚璆是不是研發出某種可以直接讀取他腦子的裝置,否則怎麼會完全猜中他的心思。
盛明安︰「幫我預支我在藍河科技的分紅,或者我將項目股份賣給你。」
陳驚璆︰「我現在買不起股份,不過卡里還有錢,加上年末時分到的,應該夠了。」
他去年背了房貸,但年末分紅,卡里入賬一大筆閑錢,手頭立刻寬裕,原本打算做些投資,現在正是時候。
「不過我希望我是投資你的項目。」
不是借,而是讓他參與進去。盛明安第一個獨立開發的項目,陳驚璆不想錯過。
盛明安猶豫了一下說︰「我沒有太大的把握,可能會燒錢。」
「不怕,我錢多。」陳驚璆笑問︰「要是還不起房貸,盛工肯不肯收留我?」
要換作四個月前,盛明安會心無雜念的回答‘當然!家里的房間永遠是留給你的’,但他這一刻莫名覺得羞恥,難以痛快的回答。
盛明安支吾著回應,抓了抓頭發,听著話筒那頭的陳驚璆的笑聲、呼吸聲,耳朵癢,心慌得厲害。
他深呼吸作鎮定狀,「謝謝……我這邊還有事要處理,先掛了。再見。」
說完不等陳驚璆回答就掛了電話,然後睜大了眼瞪著雪白的牆面,慢慢蹲下去,雙手抱住腦袋,把臉埋在膝蓋里,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非常嚴肅的沉思。
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面對陳驚璆的時候,他會越來越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