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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琢磨琢磨

他喊了她幾聲,她沒有應,于是就推了推她。

辛曉月拍開他的手,翻了一個身,落在了茶幾前的地毯上,依舊不省人事。

王軒在她身邊坐下來,背靠著沙發,理了理她亂糟糟的頭發,寵溺地說︰「曉月哎,酒量這麼淺呀。」

辛曉月沒說話,他坐在地板上陪著她片刻。

片刻後,他感覺即便是地毯,也挺涼的。

記憶里,笑語就是有天淋了雨,著了涼,繼而發燒,結果就是一批一批的醫生換,最終也沒留住笑語的命。

王軒只覺得沒來由的一陣心悸,慌亂之際,他連忙將辛曉月抱起來。

辛曉月平時穿得很寬松。這一刻,入手一抱,王軒才發現十六歲的辛曉月不是小女孩了,身材凹凸有致。他沒來由的一陣慌亂,還是努力克制將她抱上床。

正要放下她時,辛曉月睜開朦朧的醉眼看著他,看得仔仔細細的。

她眸子極其亮,在光線不明的房間里,更像是夜空中閃爍的星星似的。她看了許久,伸出手來撫上他的臉,問︰「軒哥?」

「嗯,是我。」他低聲回答,嗓音不覺沙啞。

「你回來了呀?」她雙手都伸過來輕輕捧著他的臉,手柔軟,動作溫柔。

「我回來,給你過生日,你忘了嗎?」他非常克制地回答,努力保持冷靜。

辛曉月微微眯起雙眸,想了片刻,像是想不起來,直接搖搖頭,說︰「想不起來,想不起來。」

她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撒嬌,然後將被子踢了。

王軒驚訝地看著她。這是他從未見過的辛曉月。

「嘿嘿,又做夢了。」她鬧了一會兒,忽然就嘿嘿笑起來,自言自語。

他站在一邊看著她,她忽然掙扎著站起來,只不過被子裹著了腿,她好幾次都是快要站起來,又跌倒在床上。

「哼。」她生氣了,嘟著嘴。

王軒俯來,關切地問︰「曉月,哪里不舒服?」

辛曉月冷不丁地蹭過來,一下子勾住他的脖子,得意地吃吃笑著。

王軒動彈不得,屏住呼吸,只看著辛曉月眸如彎月,嫵媚動人。那一張臉像極了夢境里的阿秀,但跟阿秀截然不同。

阿秀是溫柔的,美得內斂,卻又不缺乏內心的剛強。而辛曉月像是一朵玫瑰,放肆嫵媚又熱烈。

王軒垂了眸,不敢看她了。她卻忽然停下了笑,憂傷地說︰「軒哥,我好喜歡你啊。可是,我也只敢在夢里跟你說。」

王軒無比震驚,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辛曉月就嗚嗚哭起來了,哭得非常傷心。

王軒沒跟異性相處過,辛曉月是與他最親近的一個異性了。可是,她從沒哭過。

怎麼辦?

王軒看著眼前捂著臉嗚嗚哭泣的辛曉月,手足無措。

「曉月。」他最終心疼地將她摟入懷里。

辛曉月就靠在他懷里,眼淚鼻涕的往他襯衫上抹。他摟著她,任由她哭泣,想起笑語有一次摔倒了,也是這樣粘著他哭的。

他想起笑語,就將辛曉月摟得緊一些,覺得懷中就是撒嬌的笑語。

不過,被摟緊的辛曉月一下子沒哭了,隨後掙扎著推開他,然後坐在床上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很憂傷地說︰「軒哥,你喜不喜歡我?」

王軒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今天之前,他甚至覺得辛曉月就是個小女孩,就是自己的女兒,跟笑語似的。

可是,今天,他發現她長大了,也發現她其實除了那一張臉跟笑語相似之外,再沒有別的地方相似。

「乖了,別鬧,你還小。」他說。

辛曉月嘟了嘴,然後眼神特別認真地說︰「那我努力變得優秀,等我長大後,你會不會娶我呢?」

王軒沒有說話,辛曉月嘆息一聲,眼淚簌簌地流著,然後四仰八叉躺被子上睡著了。

夜色如水,王軒看著床上睡相極差的辛曉月,心里煩亂得不得了。

站了許久,他才上前將辛曉月挪正,蓋上被子。爾後,他到了書房里,看著窗外的一輪月,抽了一夜的煙。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飯,便跟辛曉月說有任務,要立馬出發。

實際上,那一次,根本沒有任務,他回到滬上,將自己關在自己的小樓里,足不出戶,整整三日。

三天里,他的腦子一片混亂,一邊是辛曉月嫵媚微笑的樣子和凹凸有致的手感,另一邊是那一張酷似笑語的臉。

三天後,他接到上級命令,奉命送一名犧牲的戰友歸家,同時給軍烈家屬送撫恤金和勛章。他看到了那個年輕戰友的妻子,抱著骨灰盒,哭得肝腸寸斷,數數落落地哭了很久。

那年輕的女子大概哭的是兩人相遇以來,聚少離多,不曾想日後相見就要在夢里

他看著那個女子,想起阿秀來。

衛軒上戰場,一走就是五年,五年里,她獨自撐起家,掌管家里事務,撫養笑語。大概成日里也擔驚受怕。後來,他回來了,沒過多少安穩的日子,又卷入謀反,最終家破人亡。

然後,他又想起別的那些犧牲的戰友。有一位戰友與妻子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男的犧牲,女的听聞噩耗,直接自殺了。還有一位,听聞犧牲,氣得眼瞎

諸如此類

那一天,他看著那個哭得肝腸寸斷的女子,從來看淡生死的他,心里涌起無數針刺般細細密密的難過。他一直認為人總是會死的,沒什麼好難過與不舍的。

可這一天,他代入了父母,代入了辛曉月。

他陡然就想,如果自己身死,如果,辛曉月是自己的妻子,那麼,她會怎麼樣?

他不敢想象!

爾後,他又覺得自己對辛曉月有這樣的想法,簡直太禽獸了。她還那麼小,而且長得跟笑語一模一樣。

她是晚輩,是女兒。她從小已經夠苦了,應該得到長長久久的幸福,而自己所處的位置隨時都有危險。他不應該將她拖進自己選定的命運里來。

所以,他時時刻刻不忘記告誡自己︰辛曉月是晚輩,是女兒,有無限光明的未來與前途。

方如霞看自家兒子不僅沒有回答,似乎還在發呆。

「阿軒?」方如霞喊了一聲。

王軒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喊了一聲「媽」。

方如霞緊張地問︰「是傷口不舒服嗎?」

王軒搖搖頭,說︰「沒有不舒服。」

「那你這孩子發呆干嘛?曉月是真心對你好的啊。」方如霞說。

「我知道。」王軒垂眸。

他怎能不知道?他見過辛曉月的一本本子。

那本子,亂七八糟寫了一堆。上面記得滿滿當當的都是他的愛好與禁忌,包括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

並且,他每次受傷,抹藥擦藥的時間也會記錄下來,傷口恢復情況也會記錄,連這個傷口吃什麼最好,不能吃什麼,也會抄寫一大段筆記。

還有他隨口說的話,提的要求,她都會記錄下來。做到的就畫一個大大的笑臉,沒做到就畫個加油的胳膊。

在生活中,他若回來,在生活起居上,她總是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如此上心,他又不遲鈍,他能不知道嗎?

「你光知道。你可想過嗎?她一個女孩子,只身一人到澄川來已經要莫大的勇氣與魄力了。再說,她入叢林,心思縝密就不用說了,可更重要的是入叢林,那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的。阿軒,這世間,你找不出對你這樣好的第二個女子了。」方如霞語重心長地說。

王軒沉默了。

他醒來後,靜姐就跟他說過辛曉月單槍匹馬入叢林,引爆子母連環雷的事。他還刻意去想得這麼深刻,目的就是不讓自己失控。

「你又不說話了?你心里當辛曉月是什麼?」方如霞氣得真想打兒子一頓。

王軒還是沉默以對,原本已經整理好了,就當成長大的笑語。可經過自家老娘這樣一分析,他又有些亂了。

「你這孩子,我跟你爹都不是這種磨磨唧唧的性格啊。真是急死人了。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和你爹早把辛曉月當兒媳婦了。你到底是個什麼想法?」方如霞直截了當。

「我不知道。」王軒垂了眸。

「我的大少爺啊。你是王軒,你不是衛軒。阿秀跟你半毛錢關系沒有,你要怕讓辛曉月守寡,這次傷這麼重,申請退伍。哪個行業不是報效祖國啊?你看這次的金融戰爭,你老娘我又不為國披掛上陣嗎?」方如霞這性子火爆,一股腦全都說了,末了才又問,「你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王軒只覺得亂糟糟的,便搖搖頭,說︰「我累了,想休息。」

「王軒,我告訴你,你就慢慢作。辛曉月正在遠離你,不抓緊時間,到時候辛曉月飛了,你別找我哭。」方如霞「嗖」地站起來,怒氣沖沖地走出了監護室。

門外,在看小視頻的靜姐問︰「如何?阿軒怎麼說呢?」

「別提了。我現在總算知道辛曉月為啥那麼憤怒,那麼失望了。」方如霞氣匆匆地回到住所,喝了一杯咖啡,就開始琢磨鬧出點什麼動靜,把辛曉月再留一留,至少不能讓她跟江瑜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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