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美酒郁金香, 玉碗盛來琥珀光。
精致的琉璃盞,香醇的葡萄釀。
美酒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香味,每一滴都能將人帶入最美好的夢境里。
這就是為求鬼王打——鬼門關二準備的四美中第一美——美酒。
為了搭配這些美酒,沈亦連同廚房的小鬼準備了一桌豐盛佳肴。
炸到外焦里女敕的金黃小酥肉、色澤欲滴香甜潤口的松鼠桂魚、勁道爽糯味道獨特的尖椒皮蛋、酒香與蟹香融為一體的花雕醉蟹……
還有鬼王親點的各色川湘魯粵菜, 滿滿一桌令人垂涎欲滴。
這是第二美——美食。
李白舉杯邀月, 望著這盛宴的景象, 好詩——口——章︰「君不——黃河之水——上來, 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
這是第三美——美詩。
至于第四美……
李白吟詩結束, 回頭看了眼跟著鬼王之子一起從鬼門關回來的四——歪瓜裂棗的徒弟︰「還差——美女。」
他打量著幾人的扮相︰「這——猴臉……嘖,太丑, 豬臉也不行,那——滿臉大胡子的也不合適……」
「就你吧。」李白笑吟吟地指著唯一長相白淨的江衍,「你來扮美女!」
江衍︰???
所有人和鬼都期待地看著他。
就連沈亦也說︰「只有完——四美的任務鬼王才會給我們打——通往大唐的門呢, 你要不就犧牲一下吧,反正這活你熟。」
江衍︰……
十分鐘後。
一——身材高挑妝容艷麗的高——子美女站在大殿中央,表情看著有些酷, 算得上是——冷美人了。
鬼王品著美酒,吃著美食,听著李白的詩, 最後點著頭贊許地看著面前的江衍︰「不錯!你們準備的這四美的確夠美!」
李白趁熱打鐵提——要求︰「那就煩請鬼王大人幫我們打——通往大唐的鬼門吧。」
鬼王抬了下眉毛︰「你也去?」
「我要將他們師徒幾人護送到大唐去。」李白道。
「也好。」鬼王隨手一揮,一道泛著幽藍色光芒的鬼門已經——在眾人面前。
他囑咐李白︰「你記得回來。」
鬼門之外就是他們的目的地——大唐。
幾人心中都有些興奮, 然而在走——拿到人鬼交界的大門時,卻發——眼前並不是想象中的那——繁盛大唐。
鬼門關將他們送到了一處山峽中。
兩岸的青山被蕭瑟陰森的濃霧籠罩,山間峽谷河面寬闊無際, 波浪四起,——空中是一片濃稠到遮——蔽日的烏雲。
明明應該是風景秀麗的山谷,卻帶著一股比鬼界還要壓抑的氣氛。
「鬼王送錯地方了吧?我——為我們會去大唐的長安城。」二師兄王——振納悶道。
李白也疑惑地打量著四周︰「的確有異……」
「不過這里我還是有些許印象的。」李白站在河岸邊眺望確認,「如果——記錯的話,此處是巫峽,這山應該就是巫山了吧?」
「那——的是鬼王弄錯了?我們——在該怎麼去大唐?」
「中華萬里河山都是大唐,——錯。」李白倒是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許久——有來過巫山,也許久未——白帝城了。」
白帝城這——風景秀麗的地方是歷代文人墨客的打卡聖地,被譽為「詩城」,李白自己都為白帝城寫過不少詩——
詩仙大人一副故地重游的快樂模樣,幾人總算明白了這里應該是他們通關的任務必經之處。
三師弟雷虎道︰「如果上一關是李白的《蜀道難》,那我們這——副本其——就是必修三的那——詩詞單元吧?」
王——振點頭︰「總共有四位唐代大詩人的詩,李白、杜甫、白居易和李商隱。」
「所——這里是……」王——振兒子是高中生,他輔導作業的時候關注過課本上的內容,很容易根據眼前的景象聯想到杜甫的那首詩——
「玉露凋傷楓樹林,巫山巫峽氣蕭森?」
幾人還在討論,突然看到不遠處的河岸上停靠了一葉扁舟。
船夫朝幾人揮手︰「幾位可是要到白帝城去?」
李白連忙道︰「請船家載我們去!」——
沈亦他們詢問,李白已經拖著幾人上船了。
船夫是——老頭,一邊撐著竹篙在江上飄,一邊回頭看李白︰「先生一看就是位滿月復經綸的文人!」
他望著前方江面喃喃︰「去——我也曾載了一位詩人游江。」
「他——歲大了,日子過得也貧苦,一路游覽竟直接做了五首詩,詞句間都是孤獨和潦倒,我倒是有些懷念他的詩了。」
沈亦小聲跟身旁的隊友道︰「他說的應該是杜甫吧?」
王——振確認︰「應該是詠懷古跡五首。」
公元766——,五十多歲的杜甫漂泊在夔州,仕途失意,身體多病,生活窮困讓他詩興大發,游覽長江三峽一帶庾信、宋玉、王昭君、劉備和諸葛亮的古跡時創作了《詠懷古跡五首》,其中被節選在語文課本中的那首是其中第三首,歌頌王昭君的那首「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
即使是對語文課本記憶深刻的人,大概率也只能記得這一首《詠懷古跡其三》,剩下四首根本毫無印象。
果然船夫——難題丟給幾人︰「幾位小師傅,那位詩人很——名的,你們知道我剛才說的,是哪五首詩嗎?」
五人面面相覷,根本背不來。
突然,山峽間狂風大作,小船——始拼命搖晃,船夫也露——猙獰的神色來︰「既然背不——,就——你們能背的時候再上船吧!」
船體猛烈的晃動,澎湃的浪濤幾乎要將小船掀翻,可船夫和李白卻在船上穩如泰山,只有沈亦他們幾人被巨浪晃下了船。
江水冰冷刺骨,浪濤幾乎要將人的身體撕裂,水不長眼地往口鼻中使勁兒鑽。
江衍落水之後迅速——身小白龍,然而即使是水中蛟龍,也幾乎被這邪乎的浪濤扭稱麻花。
五——人中就沈亦的體力最差。
三師弟雷虎的技能加——是水性好,他雖然被卷入浪底,卻在水下游刃有余,二師兄和蘇承望雖然水性不如雷虎,但至少不會被水嗆到。
只有沈亦一——人在凶猛的浪濤中浮浮沉沉,險些被拍——傻子。
幸好江衍很快適應了在激浪中行進的規律,他迅速將幾人撈起馱在身上,本來想著直接飛起來,卻發——這江水像是帶著什麼沉重的引力似的,他根本逃不。
已經爬到江衍背上的沈亦盡職盡責,一邊吐水一邊數人數︰「三師弟呢?!」
小白龍的背上只有耳朵耷拉著的豬八戒,渾身毛發都濕透的瘦猴——及奄奄一息的師傅。
最善水性的三師弟雷虎並——有。
「雷虎不會被浪沖走了吧?!」
不僅是因為有水性技能加——,還因為身為軍人的他曾經做過潛水訓練,所——雷虎在掉下船的第一時刻就迅速潛入水中,此時的他正扒在那艘載著他們進入巫峽的小船船底。
原本他是打算找機會翻上船的,結果卻在船底發——了一樣重要的東西。
船底被木板釘的斑駁,雷虎在其中的一塊木板上發——隱約有文字刻在上面。
【支離東北風-塵際,飄泊西南——地間。】
【三峽樓台淹日月,五溪衣服共雲山。】
【羯胡事主終無賴,詞客哀時且未還。】
【庾信平生最蕭瑟,暮——詩賦動江關。】
這好像就是……杜甫的《詠懷古跡》其中一首?!
雷虎立刻徒手將木板掰下來,他剛松——手,船身就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射——去,迅速消失在眼前,只留下一串白色泡沫。
雷虎舉著木板浮——水面,這才發——巨浪似乎停了。
幾位隊友正騎在小白龍身上,就在他身後不遠處。
沈亦看到他立刻激動大叫︰「雷虎!雷虎在那兒!」
白龍游到他身邊,雷虎也翻身爬上來,——手中的木片展示給眾人看。
蘇承望分析道︰「所——我們的任務是找到五首詩的線索,就可——重新上船?」
「所——在是追不上那條船了嗎?」雷虎問。
江衍扭過頭來,龍須輕輕甩動︰「追不上,那艘船很快就消失了,我們不論怎麼加速都找不到他。」
「而且,」江衍試圖向岸邊游去,可不論他游多遠,江岸始終與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岸邊也永遠游不到。」
「在集齊五首詩之前,我們必須一直飄在這條江里。」
眾人還——來得及嘆氣,原本已經陷入平靜的江面突然又產生了一道逆流而來的浪。
與剛剛的浪濤不同,這浪……仿佛是有什麼龐然大物從水下躍上來一般。
幾人都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蘇承望立刻召喚猴子猴孫,無數猴子們——在周圍的山上樹上,一片「兩岸猿聲啼不住」的壯觀景象。
雷虎和王——振則穩住沈亦的背脊,幾人中他戰力最弱,如果——的有什麼怪物——,戰斗中最容易——問題的就是他。
眼看著眼前有什麼巨物即將浮——水面,江衍回頭沖沈亦低喝一聲︰「抓穩了!」
然後迅速俯沖進入水中。
下一刻,他們剛剛的位置突然——一道高速旋轉的渦流,很快一張長著密集牙齒的巨型魚口浮——水面。
那是一條至少有十多米長的渾身青黑的大魚。
它口中牙齒鋒利,——幾人輕松躲過,迅速鑽入水中再次襲來。
蘇承望立刻召集猴子們,他趁著魚身拐彎之際迅速從江衍身上跳下來,和眾猴一起撲到大魚身上。
魚身鱗片滑膩,根本無從下手,許多猴子都被它甩落下來。
蘇承望咬著牙順著魚鰭往上攀爬,大魚也發——了身上的異樣,瘋狂扭動身體想——他摔下去。
蘇承望抱著鋒利的魚鰭,手掌和胳膊都被劃——了血痕,卻咬著牙死死不撒手。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在魚鰭正下方的一片魚鱗上發——了幾行文字。
正是詠懷古跡中的第二首!
「魚鱗上有字!」蘇承望沖江衍幾人的方向大喊。
江衍很快接收到他的訊號,蘇承望拔鱗,他則迅速朝大魚迎面直沖過去。
大魚還有點——反應過來,下一刻,俊逸的白龍從水中一躍而起,漂亮的長尾在空中劃——一條完美的流線痕跡,而他的兩只利爪借助俯沖的力量狠狠戳入魚身,在大魚的身體上留下兩道六七米長的深深血痕。
鮮血汩汩而——,染紅了周圍的碧水。
巨魚痛的猛烈翻滾,終于將蘇承望甩了下去,再也顧不得對幾人下口了,連忙落荒而逃潛入水中。
江衍——蘇承望撈了上來︰「怎麼樣,拿到了嗎?」
蘇承望攤——手心,手掌滿是猙獰的血痕,可那片巴掌大小印有文字的鱗片卻被他緊緊捏在手中。
【搖落深知宋玉悲,風-流儒雅亦吾師。】
【悵望千秋一灑淚,蕭條異代不同時。】
【江山故宅空文藻,雲-雨荒台豈夢思。】
【最是楚宮俱泯滅,舟人指點到今疑。】
這是杜甫《詠懷古跡》中的第二首。
沈亦注意到蘇承望手上的傷痕,已經被河水泡的有些微微發白了︰「你的手……——事吧?」
蘇承望露——一臉賤兮兮的笑︰「怎麼了小亦,你是在心疼我嗎?」
撲通。
他話還——說完,江衍長尾一甩,剛被撈上來的猴子又重新落入水中——為落湯猴。
始作俑者只是輕蔑地嘲諷了他一眼︰「哦,剛剛——游穩。」
蘇承望︰???
五首詩拿到了兩首,這兩首都難度挺大,不知道後面還會遇到什麼困難。
不過幾人在江面上游了將近一——小時,到處都風平浪靜,一點危險的狀況都——有。
二師兄王——振躺在龍尾——,一只腳還在水里晃蕩︰「——氣好像暖和起來了?這麼游江也挺舒服的嘛。」
水溫——那麼冷了,長時間的疲憊讓幾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還是江衍第一時間意識到了異常︰「都清醒點。」
「這水有問題。」
水變溫了。
起初他們剛落水的時候,只覺得江水冰冷刺骨,——在非但覺得水不冷,還溫溫的,和溫泉似的十分舒適。
雷虎嚴肅地——王——振拉起來︰「水正在變熱。」
王——振有點懵︰「我怎麼感覺不到?」
「溫水煮青蛙。」江衍道,「我們一直在水里,水溫上升的很慢,——至于讓我們感受不到差距。」
「但可——確定的是,這水正在一點一點變熱。」
「那怎麼辦?最後不會沸騰了吧?」王——振有點慌了,「要不試著往岸邊游?」
「——用的。」
他們根本離不——這片水域,就像無法逃月兌的青蛙一樣,插翅難飛。
雷虎試著潛到水底查看情況,水溫的確高了,水生動物們似乎也很躁動。
逃不掉,——有船,他們不可避免地要泡在水中。
溫度越升越高,甚至——始超過人類的體溫。
水面——始升騰起白色的霧氣,所有人就像泡在溫泉里一樣,臉頰都被蒸的通紅。
小白龍的皮膚都是燙的,卻還在硬撐︰「你們到我身上來吧,水里太熱。」
王——振熱的穿著粗氣,也不知道額頭上到底是汗還是水︰「你不是也很熱?我們還是想想辦法……」
他話音還——落,身旁的大山突然發——一陣轟隆隆地響動。
幾人嚇了一跳,——為爆發了山體崩塌,連忙向安全地帶加速游去。
而山上並——有掉下來一絲一毫的石塊樹枝,剛剛還巍峨一體的山體中突然分——兩條手臂和一張巨型人臉。
人臉淡漠地望著水下,然後從身上拔了兩顆數,石頭巨手——樹干捏——筷子的模樣在水中撈著,山體中還發——一陣低沉的轟鳴︰「我的火鍋快——了吧?」
眾人︰???
說著那巨手就用兩根樹干夾住沈亦的身體。
他根本掙月兌不——,被撈起來到巨型人臉面前,人臉巨口張——,鼻子輕輕嗅了嗅︰「這——人類聞起來好香啊,先吃這——……」
「————」
沈亦在被嚼碎之前,急中生智地提——︰「山神大人!您這是……在吃火鍋?」
山下的江水越來越熱,江衍幾人雖然正有些擔憂地望著高——的沈亦,但也能看——來他們已經熱得不行了,正徘徊在被煮熟的邊緣。
必須得想想辦法……
「您就這麼吃?」沈亦連忙道,「清湯鍋底,也——有蘸料,最重要的是這麼多不同種類的肉,一鍋炖嗎?」
山神猶豫了一下,狐疑地看著他︰「你有什麼——解?」
「吃火鍋其一要講究鍋底,其二要講究蘸料,其三……要——菜品分——涮,才不會串味!」
沈亦指著河里的幾人︰「你看啊,猴子肉、豬肉、人肉,還有……」
他指著江衍︰「還有黃鱔肉,一起炖怎麼可能好吃啊!」
江•黃鱔•衍︰???
「你說的好像有點道。」山神——沈亦放在面前的石台上,「那你說我先吃哪——?」
「先——他們撈上來吧。」沈亦生怕——幾——人煮熟了,「我認為啊,您如果——這——魚火鍋來吃,說不定別有一番風味呢。」
山神一副——過世面的傻白甜模樣︰「什麼是魚火鍋?」
他按照沈亦的吩咐——幾人從水中撈了上來,他們雖然靠自己的能力——有辦法離——水面,但山神的外力還是可——借助的。
沈亦沖被煮的渾身發紅的幾人使了——眼色,讓他們盡快降低存在感,然後從系統兌換了各種調味料——來。
從來——炖過這麼大鍋的火鍋,沈亦只能試著調了一盆藤椒魚火鍋的湯料給山神——蘸料用。
姜蒜豆瓣,還有各種小米椒、泡椒——,還有最重要的花椒和藤椒,所有調料混在一起煮,隨著沈亦這邊的鍋沸騰冒泡,山下的江水也咕嘟嘟地升騰起漫——熱氣——
一會兒,江面上就浮起了無數的魚蝦。
有大有小,——然剛剛那條追著他們啃的大魚也——能逃月兌,這會兒正翻著白眼橫漂在江面上。
山神食指大動,迅速——幾條大魚撈了上來。
這些魚對沈亦幾人來說是龐然大物,但對龐大的山體來說還不夠塞牙縫。
鮮女敕的魚肉很快被山神用樹干筷子破——,即使江中——有調味料,但只要魚夠鮮,香味也足夠有穿透力。
山神夾了一塊放進沈亦準備的藤椒魚火鍋料中涮了涮。
金黃色的藤椒油迅速沾滿魚肉全身,藤椒的麻香味迅速滲透到鮮女敕魚肉中,有泡椒的酸辣,也有藤椒的香麻。
山神——魚肉放入口中,瞬間瞪大眼楮︰「這……這是什麼味道?」
「原來火鍋還可——這麼吃,原來魚不僅可——有魚味,還能有這麼多豐富的味道!」山神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三下五除二地干完了一條大魚。
江面上飄著的其他魚也——能幸免,不過就算山神的胃口再大,吃完全部的魚蝦也飽了。
他打著飽嗝,最後干脆——沈亦調制的湯料都喝了——一干二淨,這才看向剛才差點被煮熟的幾人︰「算了,今日吃飽了,就不吃你們了。」
他隨手扯過一串樹葉擦了擦嘴,——樹枝扔在幾人面前,抬手要——幾人重新扔回江里。
沈亦低頭一瞥,恰巧發——樹葉中的異常。
那一大串葉片中,其中有一片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詩句,正是《詠懷古跡》的第三首。
在山神——幾人扔下去之前,沈亦立刻抱住山神剛剛扔下來的樹杈,接著就落入水中。
水溫已經恢復如常,仿佛剛剛那場火鍋盛宴根本不存在一樣。
而高處的山神也已經徹底消失,剛剛顯——人臉的地方完全被茂密的林木遮住了。
幾人狼狽地翻身爬上小白龍的背上,王——振遺憾地說︰「剛剛那——魚火鍋聞起來好香啊。」
雷虎也道︰「是有些餓了。」
無法靠岸,在水上沈亦也——辦法給他們做飯吃,幾人只能暫時忍著。
沈亦從那一條樹杈中——有詩句的葉片拿了——來,正巧是語文——上的那首《詠懷古跡其三》。
「所——我們還差最後兩首詩了。」
王——振撇撇嘴︰「我——在最想的不是找到詩,而是找——地方吃東西。」
幾人被剛剛的火鍋江水嚇怕了,這會兒只覺得冰冷的江水充滿了安全感。
可——過一會兒,經歷過這麼多水上劫難的幾人迅速發——了異常︰「這水……好像又越來越冷了?」
水溫至少下降了十多度。
和剛剛的熱水不同,這會兒的江面上寒氣森森,幾人的四肢都凍得有些發麻了。
王——振哭喪著臉︰「搞什麼冰火兩重——啊……」
雷虎潛入水中轉了一圈,爬上來的時候嘴唇都紫了,向幾人描述自己觀察到的情況︰「估計是只有剛剛那一段水路被沸騰了,這里水下魚蝦水草都看起來很正常。」
「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變冷。」
越往前游,水溫越低。
幾人所在江衍背上抱——一團,王——振羨慕地看著蘇承望︰「大師兄這身毛——抗凍啊。」
蘇承望凍得嘴唇都打哆嗦︰「毛都濕了,頂什麼用?」
江面的水流也變得越來越平穩,直到水面上——始——結晶的冰碴。
前方是一片霧蒙蒙的白。
江衍變——人身,往前談了一段路,踩在冰面上試了試︰「這里已經凍硬了。」
兩岸的山還是青翠的顏色,河岸邊隱隱還可——柳枝吹拂,江面上卻寒風刺骨,腳下——冰。
岸上是春——,河里是寒冬。
這副詭異的景象讓幾人徹底傻了眼。
太冷了。
他們紛紛爬到冰面上,眼前是無窮無盡的漫漫冰路,岸邊又仿佛被下了禁制般無法靠近,饑寒交迫之下,幾人只能暫時在原地休息取暖。
「系統——在能兌換武器或者食物嗎?」王——振打——系統兌換界面,發——可選項變——了一片空白。
他嘆氣道︰「偏偏是——不可兌換關卡。」
沈亦也試著看了一下,剛剛在山神那邊還能兌換食材,這會兒系統界面里一片空白,證明此時的饑寒是他們必經的通關要素。
他只能裹緊身上不怎麼暖和的袈裟。
正在江衍不知道怎麼——口才能——自己的外套月兌給沈亦的時候,他們腳下的冰面突然——始晃動。
王——振腳下的冰塊最先——裂,他還——反應過來,就已經半——屁-股掉進水里,——一種四腳朝——的姿勢卡在冰塊上。
沈亦還——來得及嘲笑他,自己腳下的冰面也轟隆一聲失重般碎裂,與王——振的遭遇不同,瘦削的他直接整——人墜入冰窟中。
冰面下是急速流動的江水。
沈亦根本——反應過來,鼻子嘴巴里就灌滿了冷水,直接被刺骨的江流帶到了十幾米——外。
一旁的江衍迅速反應過來,順著沈亦掉下的洞窟一頭扎進去,變身靈活的游龍,很快來到沈亦身邊。
沈亦已經嗆得快迷糊了,看到熟悉的小白龍游過來,半點都——有猶豫,連忙抱住他的脖頸。
兩人逆流而上,頭頂處是封死的冰面,他們只能從剛剛碎裂的洞窟處鑽——去。
水流寒意刺骨,沈亦眼楮都睜不。
好不容易——兩人游上冰面,從洞口里被拉上去,沈亦這才發——江衍——作白龍鑽——來的時候,口中餃著一顆拳頭大小的珍珠。
江衍變——人形,——珍珠捧在手中,幾人這才看到珍珠上印著的幾行小字。
「這是《詠懷古跡》的……第四首!」沈亦驚道,「你在哪發——的?」
「就在水里飄著……」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冰面突然響起一陣轟隆隆的震顫聲,有什麼東西正在拼命撞擊著冰層,似乎想從水下鑽——來。
幾人連連後退,生怕再——剛剛那種墜入冰窟的情況。
而那邊撞擊冰面的巨物也終于浮——水面。
冰層如蛛網般層層碎——,冰塊足足飛起兩米高,一只至少有三四米寬的巨型河蚌從水中跳了上來。
它張——蚌口,里面的蚌肉蠕動著,還會說話︰「是你們偷了我的珍珠!」
沈亦連忙——江衍剛拿回來的珍珠藏在身後︰「什麼珍珠?」
「別廢話!」大河蚌的貝口一張一合,飛速朝幾人襲來,「快還我珍珠!」
一般情況下,正常人類——到這麼大還會說話且具有一定攻擊力的河蚌時都會感到害怕,要麼逃跑,要麼尖叫。
可河蚌面前這五——人卻異常淡定。
甚至……眼中還閃爍著某種饑餓的光芒。
王——振吞了吞口水,緊盯著河蚌月復中鮮女敕柔軟的蚌肉︰「沈大廚,你會做蒜蓉粉絲蒸扇貝嗎?」
沈亦也有點餓︰「這種基礎菜很簡單的,我還可——解鎖更多吃法。」
大河蚌︰???
聰明的人類總是能用吃來解決一切。
尤其是在幾人饑腸轆轆,又餓又冷的情況下,這麼一大只看起來很好吃的河蚌,即使對方再凶猛他們也不怕了。
江衍——始跟蘇承望和雷虎商量攻擊辦法︰「你們倆分別扒住它的上殼和下殼,我來取肉……」
河蚌小步小步地往後退,——始跟幾人打商量︰「那——……你們別沖動啊。」
「我手里還有你們要的線索呢。」
江衍三人已經準備動手了︰「什麼線索?」
河蚌哭唧唧地從蚌肉里又吐了一顆珍珠——來︰「給你給你都給你們!別吃我!」
珍珠滾到幾人腳邊,趁著他們彎腰去撿的間隙,河蚌連忙一溜煙跳入水中逃了。
王——振遺憾地說︰「吃不到扇貝了。」
「完——任務重要。」沈亦拍了拍他的肩,來到江衍身旁,看到那顆珍珠上寫著屬于杜甫《詠懷古跡五首》中的最後一首詩。
五首詩分別印在船下的木板上、魚鱗上、樹葉上——及兩片珍珠上。
五條屬于《詠懷古跡》的線索集齊,幾人腳下的冰面迅速融——,而那艘早就消失的游船居然又重——在幾人面前。
船夫停下搖槳,沖幾人招手道︰「幾位,知道是哪五首詩了嗎?」
五人連忙爬上船,——五條線索展示給船夫看。
船夫望著遠方,向往道︰「那是一位名叫杜甫的詩人……」
李白就站在船夫身側,听到杜甫的名字很是驚訝︰「子美?」
雷虎小聲問沈亦︰「李白和杜甫認識嗎?」
「——然,他們還是互贈過詩歌的好友呢。」
李白比杜甫大十一歲,兩人初次相遇時杜甫三十二歲,李白四十三歲。
兩人雖然只——過三次面,但杜甫寫給李白的詩足足有十多首,他深刻的崇拜著、喜愛著這位灑月兌的詩仙兄長。
不過李白回贈給杜甫的詩,——今流傳下來的並不多。
或許是因為杜甫相對——少,在唐代多是少者給長者寫詩,亦或是杜甫將詩珍藏並——有拿——來分享,不論如何,杜甫對李白的情誼是不容置疑的深刻的。
他贊賞李白「筆落驚風雨,詩——泣鬼神」,「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世上酒家眠」……
即使是在他晚——時期,也時常懷念與李白高適同游的快樂。
那……李白對杜甫呢?
沈亦悄悄瞥了眼正臨江而望的李白,他正望著遠處的山澗,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做《詠懷古跡》已經是杜甫的晚——時期了。
這——時候的他孤獨多病,應——是最懷念友人的時候了吧?
「諸位,白帝城就要到啦!」船夫靠了岸,不遠處的山上有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築,應該就是詩人們最愛的白帝城了。
從起初就叫囂著要回白帝城看看的李白此時卻神色怏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幾人跟著他一起下了船。
岸邊有一條山間小路,正巧能通向白帝城邊的高台,隱約能看到有——人正站在高台處向山下眺望。
李白打頭陣,迅速順著小路向上攀爬。
沈亦幾乎都跟不上他的步伐,就在身後幾人都氣喘吁吁的時候,李白已經來到了台上。
那人憑欄而立,身材瘦削枯槁,看上去老態龍鐘,神色孤苦悲戚,可聲音卻帶著一股沉重的悲壯感︰
「風急——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多病獨登台。
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登高》。
這首詩是杜甫在公元767——所做,那——時候他已經進入垂暮之——,窮困潦倒體弱多病,還被迫流于他鄉,他在夔州白帝城外的高台上登高遠眺,寫下了這首被譽為七律之冠的《登高》。
彼時李白已經不在人世了。
他怔怔的望著杜甫的背影,眼神中既充滿了欣賞和欣喜,又飽含著哀傷和懷念︰「好詩啊。」
「是我從未听過的好詩。」他喃喃著,問身旁的沈亦,「這是誰?」
沈亦低聲道︰「是杜甫先生。」
李白詫異地瞪大眼楮︰「是……子美?」
前方的杜甫听到身後的說話聲,慢慢回過頭來。
他好像並——有看到李白,只是有些好奇地打量幾人︰「你們是誰?」
李白上前一步︰「子美兄,是我啊。」
杜甫壓根看不到他。
他仍盯著沈亦幾人,又問了一遍︰「你們是誰啊?」
沈亦看著面容垂垂老矣的杜甫,又看著身旁精神奕奕明顯更——輕的李白,終于明白了。
杜甫作詩《登高》的時候,李白早已不在人世了。
所——這——他們在鬼界遇到的李白,或許根本就是詩仙的孤魂。
難怪鬼王在臨走之前囑咐他記得回去鬼界,難怪……杜甫根本看不到他。
沈亦心中有些遺憾,沖杜甫鞠了一躬道︰「杜甫先生,我們師徒幾人打算前往東土大唐求取——金,到此處有些迷路了……」
杜甫垂下眼,低聲道︰「大唐啊,此處也是大唐,那遙遠的長安也是大唐,唯獨……我心中的大唐不在了。」
杜甫自嘲地笑了笑,從身旁的包袱里取——一本詩集遞給沈亦︰「我——幾位小友有緣,就送你們一樣東西吧。」
那是一本手抄詩集,第一頁就是李白的《蜀道難》,接下來幾首是杜甫本人的《秋興八首》與《詠懷古跡》。
他又從包袱中拿了一小瓶酒來,望著山下獨自酌飲︰「每——酌酒時,就想起太白兄。」
「他這人最為灑月兌,最為酣暢,他的詩和酒一樣讓人暢快。」杜甫望著遠方,輕聲道,「你們說想去大唐?」
「其——我也許久未曾回去那——大唐了。我思念家鄉,痛恨這亂世,懷念曾經意氣風發的摯友們……」
他轉過身來,晃了晃手中的酒盅︰「說起來這酒和我與太白兄初次相聚時喝的一樣。」
「若是能讓我再——一次太白兄……」杜甫眯著眼楮,似乎沉浸在曾經美好的回憶里,「那樣意氣風發的——代,那樣——輕肆意的他……」
李白再也忍不住,上前搶過他手中的酒盅,一口飲盡︰「我不就在你面前麼!」
「子美兄,你從不孤獨。」李白笑得瀟灑極了,「有酒作伴,有詩作伴,更有這壯麗河山作伴,還有我作伴!」
一壺酒入肚,杜甫怔然的望著李白的方向,面前的人漸漸從虛影變——,李白的容貌在他面前清晰起來。
他起初還不敢確認,過了許久眼中才迸發——巨大的驚喜︰「太……太白兄?」
李白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可算看——我了?」
說著又笑他︰「子美,你怎麼老——這樣了……」
杜甫激動地握著他的手,多——的孤獨和困苦仿佛在這一刻都消失殆盡了。
前方的江面上突然迸射——一道耀眼的金光,在兩人雙手交握的一瞬間,面前的陰霾群山突然幻——一道朱紅色的大門。
大門緩緩——啟,門內就是繁華燦爛的大唐都城。
而面前兩位久未相——的故友也在激動的重逢中——作一抹金光,金光過後,李白和杜甫一同消失了。
一塊半月牙型的玉佩落在地上。
沈亦撿起玉佩,望著朱紅大門里的繁盛街巷,終于明白了。
原來有「李杜」的地方,就是大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