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魔物匯聚之地。
魔界分為主城三殿,雖大卻比——上修仙界物產豐富,大多地方都很荒蕪危險, 也是因此,魔族才多次想要入侵修仙界。
一是魔族天性好斗, ——便也是為了——存。
而此刻,龍凜——在的便是魔界最凶險亦是最荒蕪之地。此處魔物極多, 且凶惡異常, 平——里,便是修為高的魔族也很少來這里。
「尊上,您回來了!」
山洞里, 躺在石床上的小半魔一直望著門口,當視線掃到一抹熟悉的白影時, 她立刻掙扎著坐了起來,興奮的叫了出聲。
因為太過激動, 甚至還咳嗽了兩下——
過小半魔並未在意, 一雙黑亮的眼楮緊緊地盯著走進山洞的白衣青年, 臉色雖然蒼白, 但是卻看得出來很是高興, 小臉上甚至還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龍凜手中提著一只血淋淋的魔物, ——子有些像是人間界的兔子, 這魔物——算凶惡, 但很——藏匿且速度極快,因此極難捕捉。
可是它的肉卻很是鮮女敕,且還有治愈的功效,因此,在魔界里也很是珍惜。
「坐起來——甚?好好躺著。」
龍凜——經把魔兔處理過了, 只是這里沒有木柴,而他身上傷勢還未痊愈,——易多動魔力,因此,便只把魔兔分成了幾塊,——吃。
與其他兩界相比,魔族在吃食上是最——講究的。
他們喜食血腥,因此相比熟食,很多魔族甚至更願意吃——食,在他們看來,熟食根本——如——食過癮。
龍凜撕下魔兔腿遞——了草葉,淡聲道︰「吃吧。」
魔族的孩子大都養得粗糙。
尤其是那種無父無母,只能自己討——活的小魔,有得吃——錯了,自然是——挑食。草葉自然也是如此。
她之前與黑齊被追殺時,甚至連——食都吃——上,只能餓著肚子。
「謝謝尊上。」
小半魔忙接過那魔兔腿,乖巧的道了謝,然後便珍惜的開始啃兔腿了。她吃得很仔細,小口小口的,時——時還驚嘆出聲。
「好好吃!」
小半魔滿足的眯起了眼楮,雖然一副沒有多大見識的土包子模——,但是吃香倒是還好,——像有些孩子那——埋汰。
龍凜瞥了她一眼,見她吃得香,這才開始吃剩下的。
他進食的動——很快,沒一——兒便吃掉了大半只魔兔,只剩下三條兔腿。他把剩下的兔腿放到了草葉身邊,便坐到了一邊,閉眼開始療傷了。
草葉——經啃完了手上的兔腿了,她看了看——經閉眼調息的青年,又低——看著身旁放著的三只干淨兔腿,終是忍——住咧開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她知道的,雖然爹爹——愛說話,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是爹爹的心腸最軟了,——與裴姝姐姐一——,是這——間最心軟的人了。
她珍惜的把兔腿啃完,便也像龍凜一——,閉上眼——自己療傷。她也要快——好起來,然後幫爹爹的忙!
草葉知道,爹爹應該很思念姐姐的,爹爹想要回到人間界。
其實——僅是爹爹,她也很想很想。
那里沒有這——多殺戮,沒有那——多危險,他們可——平平靜靜的過——子,再也——用每時每刻都要擔心有人來取自己的命。
那里還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她都听小豆芽說過了,比如蜜糕,又甜又糯,可好吃了。
只可惜,她沒有再人間界待多久,好些好吃的都沒有嘗過——
,她一定要快——養好傷。
她現在也可——爹爹幫忙了!
若是爹爹遇到危險,她還可——變成盾牌,擋在前面,為爹爹擋去危險。
這般想著想著,小半魔閉著眼,卻是沒多久,便發出了輕輕的鼾聲,下一刻,小小的身子一歪,眼看著便要重重地倒在石床上。
這一下若是砸下去,怕是——直接把腦袋砸個包——
在小半魔要與石床親密接觸的時候,一只手穩穩地提住了小孩的衣脖子,讓她免了被撞到腦袋的危險。
然後,那只手微微一動,輕輕地放下了小孩。
從始至終,小孩都睡得很香,沒有受到一絲打擾。
龍凜看著石床上那瘦小的身體,眸色微微暗了暗,目光更是在那蒼白沒有血色的小臉上停頓了很久。
隨即,目光往下,落在了小孩的肚子上。
雖然——經上了藥,又換上了干淨的衣裳,但此刻,傷口處滲出的鮮血又——經染紅了衣裳,落在眼中,極其的刺目。
姬——夜的那一劍,差一——便把小孩攔腰斬斷。
但即便沒有,傷勢也——輕。
在姬——夜揮出那一劍時,龍凜其實——經做好了與其同歸于盡的準備。若是有選擇,他自然——想走這一條路,可是……沒有。
他只是沒想到,最後救下他的竟是一個小小的孩子。
很少有人知道,半魔雖然大都天賦低下,是個廢物。但也有極少數的半魔,卻是最有可能覺醒血脈的。
但半魔想要覺醒血脈,卻難上加難。
對于他們來說,覺醒血脈的法子只有一個——當落入地獄,當忍受極致的痛苦,當被——愛之人背叛,當——有人都拋棄了他們,當他們憤怒、絕望,當他們要死掉的那一刻,如此才有可能覺醒。
比如他,也比如……草葉。
在被親——母親親手殺死的那一刻,草葉第一次覺醒了,于是她活了下來,于是他把她帶了回去。
他漫長的一——中,遇見過無數半魔,可最終覺醒的除了他,卻只有眼前的那個脆弱的孩子。
可草葉太弱了。
便是她覺醒了,但除了——貌變了些,可——長出尖角來,似乎並無其他變化。依舊是那個連低級魔物也殺——死的廢物半魔。
可他沒有想到,她竟然第——次覺醒了。
而這一次,——是因為救自己,而是為了救他。
盾魔化——的盾牌確實堅固異常,可草葉年齡小、修為低,雖勉強擋住了姬——夜的那一劍,但也差——多去了半條命。
若是再來一次……
「爹爹,您放心,草葉可——保護你的!」
石床上,小半魔咂了咂嘴,呢喃出聲。
他本——為這個孩子沒有認出他來,卻——想,原來,是他低估了她。然後,重遇——來,她卻一直喚得尊上,再也沒有喚過一聲爹爹了。
只因,他曾說過,他——是她爹,——許再這般喚他。
白衣青年面無表情的看著床上的那個小孩,半晌,隨手一揮,一件白色的衣裳蓋在了小孩的身上。
隨即,他閉上眼,再次專心療傷——
知何時,眉心中的那顆魔珠竟然——經到了他的丹田處,牢牢地佔據在那里,仿佛本身便是住在那里似的。
而隨著那顆魔珠——停運轉,他身上的傷口也——極快的速度開始愈合。
便是龍凜也弄——清楚這顆魔珠是什——東西,為何能讓他變成人類,又能在他回到魔界的時候,讓他化為了魔族——
錯,正是魔族。
無人知,此刻的魔族申屠凜——經——是一個半魔,而是真正的純血魔族了。
現在也沒有時間讓龍凜深思。
他之前去獵殺魔物的時候,也去外面打探了一番,自然听到了有關他的一些消息——也——知是何人傳出來的,他竟然成為了傳說中的真龍,此時,無論是修者還是魔族,怕是都想要找到他,然後,吃掉他!
這里——算隱秘,怕是沒多久,便——被人尋到了。
若是曾經,龍凜自然——顧忌那——多。畢竟魔尊這個位置,便是他一——拼殺而來的,這一路上,他——知殺過多少人和魔,又——知被多少人傷過,——知有多少次與死亡擦肩而過。
可是現在……
腦海里,一抹青影若隱若現。
白衣青年唇角隱隱向上翹了起來,似是笑意和……向往。
這一次,他想活著。
待他養好傷,便可——打開界門,去向人間了。這一回,曾經與殺戮為伍的魔尊申屠凜想要做個逃兵。
他想變成真真正正的龍凜。
只是……
山洞里,龍凜忽然睜開眼楮,面色忽地一變——
遠處,有陌——的氣息。
有人來了。
石床上,睡著的小孩也忽地動了動,像是感知到了危險,也忽然睜開了眼楮,一下子爬了起來擔心的道︰「尊上……」
龍凜沒有回答她,而是一把抱起小孩,飛身出了山洞。
剛一出去,便有一支火箭咻得一下射了過來,直直地飛進了山洞之中。霎時,山洞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若是龍凜兩人沒有出來,此時怕是——被困住了。
便是逃出來,也免——得——受傷。
「那——是魔尊申屠凜!快抓住他!」
「趁著他受傷,我們一起上。」
龍凜面色冷厲,一手按住懷里的孩子,然後一掌朝攻過來的幾人打了過去。這些人怕是忘記了魔尊是個什——的存在了。
便是受了傷,但也——是他們這——宵小可——染指的存在!
只一掌,便直接取了一人的命。
龍凜並未留手,一掌之後接連便是幾掌,很快便解決了這批人。這些人——過是前面開路的,修為能力都——算最高,其後肯定還有更強大的存在。
他必須速戰速決!
「尊上,您流血了!」
草葉抬——,一眼便看見了沿著青年唇角流下的血。
這幾人,龍凜看似解決的輕松,但他的傷勢確實還未好,如此大的動用魔力,更是加重了傷勢。
況且……如此大的魔力波動,怕是——經驚動許多人了。
「走!」
他冷聲吐出一個字,一把把小孩的——按在自己的胸口,擋住了她的視線,然後飛身朝更深處而去。
但與他預計的一——,——經有人發現了這里的動靜,追了上來了。
有人族,也有魔族。
他們,都想要魔尊申屠凜的命!
一路上,龍凜遇到了好幾波人,雖然都被他解決了,可是他自己的魔力也幾乎要消耗殆盡了。
也——知過去了多久,待到龍凜總算暫時甩掉了那些人後,——經又是一個魔夜了。
一落地,放下草葉,白衣青年的身子便忍——住晃了晃。
魔月下,他的面色——是蒼白一片,眉目間是無法掩飾的疲倦。
「餓了嗎?——吃——這個吧。」龍凜從儲物戒里拿出了之前存下的一些食物,扔——了草葉,「吃完了便去休息。」
草葉捧著食物,沒有立刻吃,而是看向龍凜,問道︰「尊上呢?」
「我無礙。待過些——子,我傷好了,我們便回人間界。」
可他們真的能順利回到人間界嗎?
草葉本想再問,青年卻——經閉上眼假寐,——再理她了。
看著他臉上的疲累,草葉動了動唇,終是沒有再說什。只是低下——,看著手中的食物,也——知道再想什。
留——他們的休息時間並——多,也——知何時,那些人便——找過來。
青年一直閉著眼,看上去仿佛睡著了。
可草葉知道,爹爹是醒著的,甚至很清醒。他要帶著她躲開那些人,他要防備警惕,要護著她,——,他根本——可能真正的休息。
可爹爹好累好累啊。
而且,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草葉忽地解開了掛在腰間的一個小兔子荷包,這是小豆芽送——她的,她很喜歡,里面裝著她最重要的東西。
須臾,草葉把荷包里面的東西拿了出來,是一塊漆黑的石。
那是睡石。
她頓了頓,輕輕朝青年那邊移了過去,然後悄悄把石——放在了青年的身邊。她知道的,對于修為乃大乘期的爹爹來說,便是睡石也起——了多大——用,最多能讓爹爹能睡上半個時辰。
可這也夠了。
只要爹爹能安心的休息一——兒,便足夠了。
睡石放下去沒多久,白衣青年眉——微微動了動,須臾,他皺起的眉——慢慢松開,呼吸逐漸均勻。
見此,草葉小小松了口氣。
然後,她閉上眼,憋紅了臉,很快,竟是化成了一個罩子,把青年罩在了里面。想了想,又憋著氣,在外面加了一層。
今夜的魔界似乎很是安靜,便連風似乎都溫柔了——少。
初到人間界時,龍凜睡得並——怎——安穩,後來,倒是漸漸睡得更熟了一些,再後來,仿佛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凡人,——落而息。
可一朝回到魔界,他卻又無法再好好入眠了。
這些——子,他甚至沒有真正的休息過。
此刻,卻仿佛回到了人間界。
回到了只屬于他們的那個地方,有她的笑聲,有小孩的笑鬧聲,他們一起喝著酒,一起吃著飯,間或抽出時間為小孩講故事,一切那——平凡又那般安寧。
他好像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
直到一股溫熱灑在了他的臉上。
他睜開眼,看見了罩住他的一塊黑色的罩子,然後像是人間界的琉璃一般,砰得一下,裂開了。
鮮紅的血灑在了他的臉上、身上。
「魔尊申屠凜,出來受死吧!只要你識趣,我們可——留你一具全尸!」——
遠處,有人族,也有魔族,他們竟是奇異的混合在一起,仿佛談成了什——合。金丹期、元嬰期、化神期……甚至還有兩界之中難得幾個大乘期。
全都到齊了。
留下全尸?
呵,這話听听便罷了。
他們這——多人,一條龍怎——夠分?無人——想獨吞,但也無人能夠獨吞,——最後的結果,——過是按照勢力,分了這條龍!
龍凜沒有去理那些人。
他伸出手,接住了一具小小的身體,手上模到了一片粘膩。
「尊上,對——起……我吵醒您了……」小孩每說一個字,嘴里便冒出一股血,那血仿佛流——盡似的。龍凜——住的把魔力傳進她的身體里,可卻沒有絲毫效果。
她的魔核——經碎了。
而他,救——了她了。
他看著身邊的那塊睡石,一瞬間便理清了——有事。
小半魔咳嗽了起來,半張臉都被血染紅了,聲音越來越微弱,「對——起……我還是沒有幫上您的忙……」
「我——需要你幫忙。」
聞言,小孩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眸。
「可是,方才,我睡得很好。」
此話一出,那雙——經黯淡下去的眼楮似乎又亮起了一道光。小小的手抓緊了他的衣裳,喃喃的道,「……那——好……尊上您……」
「別說了。誰讓你這般做的?!」他喉嚨像是被刀子割了一般,沙啞的厲害,「小傻子,你快死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的……可是我……很開心,尊上,對——起,」小女孩努力睜大了眼楮,可她的眼皮依然慢慢朝下滑著,「我騙了您。其實……我的記憶……早——恢復了……對——起……」
最開始,她確實是忘記了從前。
可沒多久,那些記憶卻慢慢回來了。她——想記得的,可是,忘——了,這一——也忘——了。
她——敢告訴任何人。
她是個小騙子,她騙了尊上,騙了那——多人,只為了自私的想要一個爹爹,想要得到那些本——屬于她的寵愛。
或許這便是上天的懲罰。
她騙了人,——該付出代價。
如果有下輩子,她想要……想要一個……完整的家。
那稚女敕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再也听——見了,拽著他胸前衣裳的那小手也似是在一瞬間沒了力氣。
「笨蛋,本尊自然知道。」
風來了,懷里的小身體便像是一陣風一般,——這般安靜地消失了。消失的那一刻,只听一聲破裂聲,竟是外面的一層罩子也裂了。
「魔尊申屠凜束手——擒吧!」
外面的人終于攻了進來。
白衣青年看著自己的空蕩蕩的手,忽然笑了。下一瞬,他忽地揚起——,一聲龍嘯響徹九霄!
剎那間,天地變色,烏雲避月。
「那是,龍!」
只見一條巨大的黑龍在天上翻滾著,每一聲龍嘯都仿佛能震碎他們的耳朵——有人的都仰著——,眼里卻是越來越濃的貪婪。
那是龍。
魔尊申屠凜,真的是龍,是這——間最後一條真龍!
「殺了他,殺了他!那是魔龍!」
那條黑龍渾身魔氣,仿佛從地獄深處而來,血紅的眼楮極其駭人,幾欲要把人吞噬。他長長的怒吼一聲,然後猛地朝他們沖了過來。
堅硬的龍尾掃蕩而過,慘叫聲倏然而起。
可這些都是修者和魔族,——是凡人,便是心底有恐懼,可對于龍的渴望卻是暫時戰勝了恐懼。
「——要怕!他剛化龍——久,他還受著傷!我們一起上,他撐——了多久的!」
也——知是誰吼了一句,眾人頓時——再留手,合力朝著黑龍攻了過去。
黑龍的身體再是堅硬,他再強大,卻也遭——住如此多的攻擊。這其中,甚至有大乘期大能。
因此,那些人雖然傷亡慘重,可沒多久,黑龍也——經遍體鱗傷。
「堅持住!他快撐——住了!」
眾人手拿著一根長長的捆龍鏈,捆在了黑龍的身上,制住了黑龍的動。那捆龍鏈乃是他們特意煉制,便是為了抓住這龍。
一被捆住,黑龍便發出淒厲的吼聲。
它憤怒的掙扎著,可捆龍鏈卻纏得越來越緊,甚至深深勒進了它的肉里。
巨大的龍眼里滿是血光。
「小心,它要自曝!」
「無礙,這捆龍鏈捆住,它便是想自曝也做——到……是誰?!」
話音未落,卻見天上一道金色劍光從天而降,狠狠地劈在了那捆龍鏈上。
鏗——!
是鏈子斷裂的聲音。
下一瞬,一道青影落在了那黑龍的身前,她伸手輕輕撫了撫黑龍滿是傷口的身體,輕聲喚道︰「抱歉,我們來晚了。」
「那是……萬靈仙子裴姝?!」
「她沒死?!」
後面,有人死死地看著那熟悉的青衣女子,喃喃念道︰「姝兒……」
而此刻。
那巨大的血紅龍眼直直的看著面前的青衣姑娘,有什——晶瑩的東西從里面在里面滾動中。
下一瞬,黑龍重新化成了那個白衣公子。
只是,白衣被鮮血染紅,如玉的臉上也滿是傷口。
他看著她,聲音嘶啞至極。
「裴姝,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