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午夜,樹林里原本不時在馬車囚籠上空飛過的鳥兒也歸巢了。
森林里一片寂靜,除了偶爾掠過的微風吹得樹葉相踫,發出沙沙的聲音,樹林里便听不見什麼聲音了。死寂、陰森本就是夜晚森林的主色調。
馬車上的囚籠內,高漸離盤腿而坐,微弱的真氣不時在他身上泛起,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向下掉,砸在他那略顯褶皺的衣服上。
在他的對面,大鐵錘靠坐在籠子旁,低著頭似乎是睡著了的樣子。
在這樣的環境下睡著的確很困難,但作為軍人的他,什麼樣的艱苦環境沒有待過,這對他來說只是小菜一碟。
收回真氣,高漸離只感覺體內氣力一卸,身子直接癱靠在了囚籠上。
在江湖中有這樣一句話,學武先學醫。像高漸離這種幾乎半生都漂泊在江湖上的人,遇到大傷或許只能簡單的處理一下。可處理一些小傷,或者是用真氣排排毒,他還是可以的。
但是,這兩天他想盡了辦法,卻仍舊無法將體內的毒逼出。
田密的霧里看花之術,高漸離也曾听聞過這一招,但據江湖上流傳,這武功只對一些功力淺薄的人有用,主要還是以防守為主。
因此不要說到了高漸離這種等級的高手了,便是比他次一等的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也從未听說過如此簡單就中了田密的毒。
這一切究竟是有人在暗中幫助田密,還是只是田密的底牌之一,高漸離並不清楚。但可以知道的是,從田虎最一開始的邀請,便一場針對墨家的行動,而且敵人的所圖,一定不小。
閉上雙眼,高漸離準備休息一下恢復體力,逍遙子、蓋聶他們得知自己被困後,肯定會想辦法營救,忙他是幫不上了,最起碼要做到不拖累。
不知過去了多久,窸窸窣窣的雜草之間摩擦的聲音驚醒了大鐵錘和高漸離。
大鐵錘最先反應過來,睜開眼坐直身體,凝視著不遠處密林中,兩高一矮三道急速朝他們飛奔而來的黑影。
「兩位,你們沒事吧?」三人很快來到了近前,逍遙子最先開口問道。
搖了搖頭,高漸離答道︰「其他地方都沒什麼大礙,不過因為中了田虎奸計,我們二人現在體內真氣都無法調動。」
從懷中掏出兩個小木盒子,分別遞給了囚籠內的高漸離和大鐵錘,逍遙子道︰「這是我們人宗特制的丹藥,先吃棕色的那粒,再吃紅色的那粒,可以解大部分的毒。」
按照逍遙子所說,二人盤腿而坐,依次服下了盒子里的丹藥。
棕色藥丸入體的一瞬間,二人頓時感覺體內的真氣不再向之前一般無法流動,微弱的真氣開始在他們的體內流轉。
當真氣流轉一個周天之後,紅色藥丸也起了些作用,就好似被激發了怒火一般,體內原本只是從縫隙中漏出來的微弱真氣,瞬間翻了三倍有余。
丹田外的真氣開始向丹田中回流,不過因為被堵住的原因,真氣只能不停地撞擊淤塞之處。不過由于真氣太少的緣故,依舊沒能起什麼作用。
睜眼抬頭望向逍遙子,高漸離搖了搖頭,「丹田中被封住的部分還是無法解決,你們還是快走吧,農家的人應該很快就來了。」
「想走?恐怕沒那麼容易吧。」
密林深處,一道男聲傳來,四周瞬間飄起了密密麻麻的火光。
進千名衣著統一的農家弟子將幾人圍困其中。
慢步走到陣法中間,田仲遙望著幾人道︰「還真是可惜,縱橫今天只來了兩位,難道是看不起我們農家嗎?」
「你難道不知道蓋聶去了哪嗎?」冷不丁地星魂突然發話問道。
「什麼?」田仲滿臉疑惑地瞧向發話的小孩,隨後想起了什麼,笑著對星魂說道︰「這難道就是你們墨家的新任巨子?沒想到燕丹竟然把位置讓給一個小孩,真是糊涂過頭了。」
星魂並沒有答話,簡單的思索了一下後,轉過身來。
瞥了一眼囚籠中的高漸離,星魂手中真氣凝聚,聚氣成刃揮出,將牢籠門直接削成了兩半。
抬頭望向身旁的逍遙子,星魂說道︰「逍遙先生,他們二人身上的毒就交給你了,今晚成敗或許就在此一舉。」
「沒問題。」逍遙子點了點頭,走入囚籠內,盤腿在高漸離身後坐下,將真氣匯聚雙手之中,輕貼到高漸離的背上。
坐在籠內的高漸離看到逍遙子如此听從星魂的安排,內心不禁升起一陣疑惑,不過此刻情況緊急,他也來不及問他們緣由。
盡他所能排除雜念,高漸離控制著體內不多的真氣,順著逍遙子真氣的指引,清理著經脈中的毒。
「我想田仲堂主是誤會了,我的名字叫做星魂。」
「星魂?」皺了皺眉,田仲疑惑地打量著站在包括衛莊等人身前的小孩,「真是沒想到,墨家居然會和爭斗了近百年的陰陽家聯手了,這還真符合你們兩家現在殘兵敗將的情況呢。」
「是不是殘兵敗將先放在一邊,田仲堂主處心積慮對付我們,不正是因為怕了嗎。」
「哈哈哈哈」似乎是听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笑話,田仲笑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閣下可知道這里有多少農家弟子?」
「兩千四百名。」沒等星魂說話,田仲就急不可耐地公布了答案,「再加上我農家陣法的威力,你可知有多強?」
「翻了十倍不止。」再次給出答案,田仲一臉不屑地望著幾人,冷笑道︰「這相當于你們在與兩萬多農家弟子為敵,就憑各位的能力,我並不覺得你們可以逃出去。」
話罷,田仲也不多言,高聲喊道︰「地澤大陣,一!」
兩千四百名農家弟子在听到田仲的聲音之後,瞬間站上了各自的位置,開啟了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