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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沒掛任何徽記的黑色帶蓬馬車緩緩停在了地壇醫院門口,守門士兵看過車夫的證件之後不光放行,還沖著馬車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馬車在醫院小樓前面听穩,車夫下來打開車門,從里面走下一個穿旗袍的女人。身材嬌小,略顯富態,盤著高高的發髻,大大的眼楮仿佛會說話,雖然嘴角總掛著微笑,但每個見到她的人都顯得有些拘謹。

林娜回來了,準確的講是從城北安全區農莊回到基地了。但別多想,她此行的目的只是為孩子拿藥,和政府沒一點關系。

自打辭職之後,她和焦樵帶著幾個退伍老兵就住在農莊里不露面了,不到萬不得已堅決不進基地,連孩子上學也是由老兵們接送。

「把車趕到一邊去,我幾分鐘就出來!」下車之後林娜沒有馬上走,伸手捋了捋耳邊的頭發,向四周看了看,找了個不引人注目的位置讓車夫把車趕過去。

「林部長,那里曬,就停在陰影里吧。這麼大地方,又不久停,不礙事的。」可車夫沒听話,指著天上的太陽不願意挪。

「小孫,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改口叫林姐,要不就叫焦太太。真是的,怎麼就記不住呢!」林娜柳眉微皺,不再提馬車,改成了稱呼。

「嘿嘿嘿……叫習慣了,沒事兒,咱又不當著人叫!」可車夫依舊嬉皮笑臉的搪塞,就是不痛痛快快答應。

「……」對于這副嘴臉林娜是見多不怪,跟著焦樵退伍的幾個老兵全是差不多德性,說多少次也是白搭,干脆不搭理了,轉頭向樓門走去。

「……林部長!」但好像是故意作對,人還沒進門,里面走出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先是一愣,馬上恭恭敬敬閃到了一邊,嘴里的稱呼和車夫一樣。

「胡部長在嗎?」林娜這次沒糾正對方的稱呼,但挺精致的小臉上笑容已經消失,澹澹的問。

「在,我帶您去!」白大褂趕緊拉開樓門,先把林娜讓了進去。

胡然的辦公室在二樓,上樓梯左轉不遠就是,林娜來過不止一次,本不用任何人帶路。但這位女醫生有點眼熟,人家這麼熱情,直接拒絕也不見得能省多少話,干脆就隨意了。

「哎,胡醫生,這是干什麼啊!」但剛走到胡然辦公室門口,從里面突然閃出個人影。要不是林娜躲得快,差點就撞在身上。定楮一看正是胡然,表情慌慌張張,身上更是狼狽,濕淋淋的還掛著茶葉。

「……林部長、林部長,您來的正好,幫幫忙,我是沒轍了。您看看,秀才遇到兵有利講不清啊!」胡然見到林娜也是一愣,但腳下一點沒閑著,橫跨了一步躲到後面,好像辦公室里有怪獸。

「哎呀,你撒手,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何婉君,你也把東西放下,有話好好說!」這麼多年來身處高位,又是個凶名在外的部門,林娜除了丈夫之外,真不習慣和別的男人有過份親密的接觸。

可她沒有胡然力氣大,一下就被推到了房門口,看清楚里面是誰更納悶了。只見何婉君提著暖壺橫眉立目的追了出來,要不是收手快,估計暖壺里的熱水就得全潑自己身上。

「他們不給干媽用藥,見死不救!」都說樹的影人的名,確實沒錯。即便林娜已經不當內務部長了,但余威仍在。

原本氣勢洶洶的何婉君見到她之後立馬放下了手里的暖壺,可兩只手沒閑著,飛快的比劃著手勢,同時眼淚也從大眼楮里流了出來,看著就那麼委屈。

「來,去屋里說!婉君,先別急,有阿姨在誰也不能欺負你……胡醫生,這是怎麼回事?」林娜沒有馬上詢問事情的緣由,而是先拉著何婉君進屋,等胡然跟進來把門關上才眉頭一挑,死死盯著胡然的眼楮。

「林部長,不是我不願意用藥,是真沒有藥了。眼下南邊在對付喪尸潮,光是營長以上級別的軍官配給就已經很緊張了,我手里根本沒有多余的特效藥配額!」胡然雙手一攤,雖然沒掉淚,可滿臉也全是委屈。

「你是醫療衛生部長,也沒權限特批?」即便已經沒有職務了,更不打算再關心政府的動向,但老話說的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只要不聾不傻,聯盟的大事小情,林娜還是可以在第一時間知道的,對于胡然的解釋不太認可。

「唉,此一時彼一時嘍。自打阿里克謝失蹤,部里也展開了逐一甄別,連工作人員帶醫生護士不少人受到了牽連,王副部長也辭職了。我現在就是個泥菩薩,除了干活之外什麼權力都沒有,都抓在上面手里!」

一說起這件事,胡然臉上就不僅僅是委屈了,而是淒苦。他和初秋認識的時間很早,又同屬改革派一系,從來沒有過任何沖突,工作和私人方面的都沒有,相反一直都算不錯的朋友。

站在他的立場上,但凡有一點辦法也不會把初秋的藥停了,哪怕全是浪費,只要人還在喘氣也在所不惜。不就是一個人的用量嘛,還是前任理事長,怎麼還擠不出來這點藥品。

可問題是醫療衛生部里同樣不是鐵板一塊,副部長王爽就是堅定的中立派,不甘忍受內務部的調查,直接辭職不干了,連帶著自己也得不到高天一的信任,部分權限被收了上去,無法在這個問題上拍板做主。

「……我和焦樵還有配額,都給初理事長用了吧!婉君,是人就有生老病死,理事長的病胡醫生已經盡力了,但在疾病面前人總有力所不逮的時候。你是大人了,應該能理解,不要再為難他了。」

這個回答讓林娜久久沒有言語,上面是誰她很清楚,親自去替初秋求情也想過。可自己和焦樵還有沒有這個資格顯然是個大問題,即便拉下臉來,能不能見到高天一本人仍舊是個問題。

官場是個啥樣她心里更清楚,人走茶涼是必然,連胡然說話都沒用了,失去了權力的自己和焦樵誰還會當回事,去了也是被下面工作人員敷衍的結果

想來想去還是算了吧,主要是初秋已經被所有醫生判了死刑,即便要來了配額也只能算是精神安慰,什麼時候是個頭呢。與其這樣不如開導下何婉君,讓這個善良且固執的姑娘懂得放手。

「我和干媽才不要你們的施舍,你也是壞人,干媽就是讓你害死的!等著吧,洪爺爺會回來的,他會救干媽的,也會讓你們得到應有的懲罰!」

可是何婉君一點沒听進去,反而情緒更激動了起來,在咬牙切齒的表情加持下,十指仿佛真的能說話,字字誅心、句句入骨。然後一甩手,掙開林娜的拉扯,奪門而去。

「……林部長,您別往心里去,她不太懂事,都是瞎講的。」胡然也看得懂手語,頓時臉色煞白,冷汗都出來了。再看了看林娜陰沉的臉色,除了毫無意義的和稀泥也不知道該怎麼勸。

「老胡,咱們都是從救援隊一起走過來的老人,你覺得我和老焦的選擇是不是錯了?」林娜真沒想到何婉君會這麼想,把自己和焦樵劃成了高天一的同伙。

可這話真要是仔細琢磨起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當初如果自己和焦樵不為了孩子選擇放棄,洪濤肯定不會被抓,初秋也就不會被所謂的咬傷感染。

雖然動手的不是自己,可藍玉兒真的是在自己默許下才去助紂為虐的。在這一點上何婉君指責的沒錯,確實是自己和焦樵間接害了洪濤和初秋,以及周媛、張柯和一眾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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