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悠悠，轉眼之間，楚默已經在京都待了半年。
半年多的時間，楚默大多數時候都在閉關。
唐僧一身佛法著實不容小覷，與這位佛門高人交流，對他的幫助也不小。
半年時間，古木和兔小白浩然正氣也堪堪入門。
只是要論濃郁程度，古木比之兔小白卻遠遠不如。
古木久居人間，沾染了太多人間煙火之氣，心中私心過甚，雖然這也非壞事，但卻成了他領悟浩然正氣的阻礙。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是儒家的器識與宏願。
生民不僅僅只是人，而是天地的一切有情眾生。
古木雖然善良，可目睹過太多人妖相爭，又如何能堪破這一點。
而兔小白化形不久，對于天地一切懵懂無知，反而浩然正氣的領悟一日千里。
……
古木院落之內，楚默就地盤膝而坐，講解儒家精義。
下首古木和兔小白如痴如醉。
今日講述完畢，他並未如以往一般示意二妖退下，反而意味深長道︰「城內近來會有一大儒路過，門徒千百，你二人可與他交流一番自身所學，求他解惑。」
楚默雖然一屋不出，可神識無時無刻不再籠罩周遭，感悟天地靈機，陳湯國方圓萬里，卻少有事能瞞的過他。
「可人族與我們妖族一向不對付，一旦遇到妖，無不殺之二後快，更惶恐還是大儒。」
儒家乃是人間教派，在妖族之中卻赫赫有名，死在他們手中的妖不再少數。
不如佛道二教的原因是儒教不得長生，即使大儒有浩然正氣滋養，最多也不過能活萬年之久。
對于動輒閉關的修士而言，萬年也不過是一個呼吸罷了。
「你只管按我說的辦。」
浩然正氣，萬法不侵，諸邪闢易。
楚默很好奇那人族大儒看到兩只修煉出浩然正氣的妖是什麼表情。
呼呼∼
已經到了十月，陳湯國難得下了一場大雪。
在此地百里之外，一行車隊緩緩而來。車不過十余輛，人不過百余。
盡管大雪封路，可卻視風雪如無物，比常人速度快了不少。
拉車的不是凡獸，而是帶有一絲蛟龍血脈的龍馬，可日行萬里。
嘎吱……
馬車碾過風雪，在寂靜的天地之中傳的極為深遠。
高大的馬車之內，一個須發皆白，面色紅潤仿若嬰兒的老者，正毫無形象斜躺在馬車上，手持一本古書，看的津津有味。
「老師，再走百里就到了陳湯國，我等也可以修整一段時日。」
馬車之內，程飛燙著一壺酒，給老者已經空置案幾的酒杯里添滿酒，才開口道。
「陳湯國啊，第一次來這里還是三千年前，跟著老師……」
老人的身材比弟子要高大許多，聞言不由放下手中書籍，略有些感慨。
「老師若是喜歡，不妨多留一些時日，也好在陳湯國傳下我儒家學說。」
老人直起身子，神色復雜難明︰「陳湯國可不同于我乾國，里面隱藏著不知多少佛道高人，他們可不會讓我們傳下儒家一脈。」
「可這人間，終究還是我人族的人間。」
程飛一臉憤憤不平，對于佛道二教，他向來沒有什麼好感。
「是啊，人間雖然還是我人族人間，可佛道二教又豈是易于之輩。」
老人望著程飛略有些欣慰，神色也認真了許多︰「你可知當年唐皇李世民。」
「當年的大唐可謂萬國來朝，鼎盛到了極點，後來這位唐皇陛下，派遣玄奘西行，想要他取得真經，普度眾生……」
老人打斷了侃侃而談的程飛︰「你是只知其一，卻不知內情。」
程飛心頭震動，莫非老師還知道唐皇的秘聞。
「唐皇派玄奘取經，不過是一場交易，西游還沒開始，佛門就為唐皇，添三十歲陽壽。
至于是否還有其他交易，我就不知道了，這也是唐皇不顧儒道勸阻，一意孤行的原因。」
「眼楮看到不一定為真，留存下來的歷史，傳說也未必如真，一切都需要你自己來挖掘。」
老者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為師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風雪之中居然有客而來，程飛你去把兩位小友請進來吧。」
程飛剛剛下了馬車，耳邊就響起老人的聲音。
聲音鏗鏘有力，里面听不出絲毫暮氣。
程飛心頭震動，眺望遠方。
只見風雪之中，一大一小兩人在遠方恭敬站立。
大的那人須發皆白，看起來與他老師的年齡相仿，小的那人則又仿若一個沒斷女乃的孩子。
「兩只妖？」
這兩人氣息雖然收斂，可又怎能瞞的過他。
程飛心中詫異，倒是沒想到居然有妖敢攔截他們的車攆。
大儒雖然不得長生，可一身手段與天上的仙佛也沒有多大差距。
他老師年輕之時，可是出了名的殺伐果斷，殺得妖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莫非這兩妖是有備而來。
想到這里，程飛面色一沉，一柄長劍已經悄然出現在手中，上面白光熾熱，帶著堂而皇之的大氣。
「不得無禮，請兩位小友過來。」
程飛神色一變︰「老師，他們是妖？我們與他們可是有著血仇。」
「你啊，還是太過迂腐了。」
老者透過馬車，看著弟子的，眸光多了一些擔憂，暗嘆一聲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人與妖的關系，妖吃人，人亦吃完。」
「人與妖同生與天地，理當互相扶持才是，況且我們也並非從血脈深處就是仇人。」
他還有話沒說出來，在他看來人與妖的共同敵人應該是漫天仙佛。
但這話卻不能說出來。
這也是他的猜測，還沒有印證過。
「你天資不凡，經史子集，讀的不少，可讀萬卷書終究不如行萬里路，此次我帶你出來，就是要你踐行你書里的知識。」
「老師說的是，弟子記下了。」
程飛恭恭敬敬，但心里多少有些不以為然。
老人說著，挑開前簾，遙望著風雪之中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兩位小友應當是為老夫而來，既然如此，還請前來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