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一起去旅行——
夜飯要吃過。
所以——夜飯大多都不是那——放放就會變味道的菜。
一桌子菜從掛完燈籠一直吃到春晚結束。
牧沐——主持人報完倒計時的瞬間就昏睡了過去。
秦煜城把牧沐抱進了房里。
出來的時候, 牧澤正看著客廳正中的燈籠發呆。
牧澤的印象里，只——很小很小的時候，才——他們一家人——一起過——的記憶。
那個時候女乃女乃還——, 一家人每逢過——，就要回到那個小四合院里，跟著女乃女乃一起貼春聯剪窗花——
後跟鄰居家的幾個同輩一起, ——帝都的寒風里, 把落葉和窗花剪下來的碎紙攏到一塊，燒盡了之後煨上一兩個——瓜。
不知不覺的，似乎已經過去——久了。
牧澤努力回憶, ——完全不記得窗花的樣式應該怎麼剪, 春聯的順序應該怎麼貼, 而——瓜，又應該——枯葉碎紙的余燼里煨多久才合適。
「發什麼呆呢？」秦煜城拉開冰櫃, 拿了兩罐啤酒出來。
冰啤被拿出冰櫃，罐子外層就凝結了一層細密的水珠。
z市的冬天說不上冷，屋里各處還亮著亮堂過頭的燈籠, 四十多個燈籠里的小燈泡, 加起來的溫度屬實不算低。
牧澤接過了秦煜城遞來的啤酒, 正欲說話, 秦煜城就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放——一邊的——機。
牧澤的——機屏幕亮起來, 推送欄里——個郵件的圖標。一般來講，——即時通訊——段——此發達的現代，仍舊——用郵件發送的，都默認是比較正式的事。
至于廣告郵件垃圾郵件這——東西，當——不可能出現——牧澤的私人郵箱里。
牧澤垂眼, 掃過推送上郵件的標題，扣上易拉罐拉環的——微微一頓。
是牧明遠發來的郵件，標題只——一個句號——
什麼事爸爸不能寫——標題上？
牧澤想著，打開了那份郵件。
秦煜城咬著易拉罐邊沿，啤酒的苦麥味道冒著氣泡——罐子里翻騰。
他瞥一眼牧澤。
牧澤一貫的——無表情，瀏覽著郵件。
雖——是——無表情，但……
秦煜城的目光移到牧澤捏著易拉罐的——上。
牧澤的拇指正摩挲著罐子，將還沒打開的易拉罐捏得微微凹陷下去。
秦煜城喝了——啤酒，苦麥的味道——腔里橫沖直撞。
「出大事了？」他問。
「沒。」牧澤的注意力被他牽引過去，顯出了幾分倦怠，「你想知道當——的事嗎？關于……你被掉包，還——牧沐的親生父母……的事。」
秦煜城一頓︰「——自己的就算了，沒什麼興趣，牧沐的親生父母是怎麼一回事？」
「他親生母親未婚先孕，跟家里斷絕了關系，難產，人沒了。」牧澤沉默片刻，「他親生父親是誰不清楚，但他外家還。」
「噢。」秦煜城沒什麼波動。
他從牧沐那里——來的，都是牧沐媽媽獨自一人把小孩拉扯大的故事，從來沒——什麼親戚幫忙。
牧澤說︰「——會把這件事告訴牧沐。」
「嗯。」秦煜城點頭。
他倒不擔心牧沐會——什麼——大的反應。
那個小笨蛋，肯定是不會選擇認親的。牧沐膽子小，根本沒——勇氣去觸踫那——本不屬于他的愛意。
哪怕是一丁點，他都承受不住。
牧澤見秦煜城對他自己當——被掉包的事情真的一點興趣都沒——，便干脆放下了——機。
不是誰都會想將陳——往事都搞得清清楚楚的。
比——牧澤，比——秦煜城。
他們一個倦怠于此，一個根本就沒——興趣。
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去探求幾十——前的事情，就像是去撕裂早已經結痂的傷疤，沒——必要，也怪難受的。
但牧明遠還是把當——的事情查了出來。
做出這件事情的是二十多——前被他們家辭退的一個保姆，辭退的原因是她——腳不干淨，偷模順走了一——首飾，被懷秋發現了。
當時懷秋懷著孕，並不想招惹什麼——大的是非，于是沒——聲張，只是找了管家讓他出——去辭退那個保姆。
結果就被記恨了。
那個保姆——他們家干了許多——，一個足夠了解他們家的人，想要做一——事情並不困難。
「——明天回去一趟。」牧澤拉開了易拉罐拉環，「雪 鎮你們先去，——過兩天自己來。」
秦煜城「哦」了一聲，親兄弟兩個無言——喝完了一整罐啤酒。
牧澤放下空空——也的易拉罐︰「燈籠收起來嗎？」
秦煜城看了一圈屋里屋外的燈籠︰「不收，牧沐說要掛到正月十五。」
牧澤點點頭，起身準備洗漱睡覺。
「哥。」秦煜城喊他。
牧澤回頭，垂眼看——他。
秦煜城晃了晃——里還——一點點酒液的易拉罐︰「新——快樂。」
牧澤微怔，不自覺——捻了捻指尖。
「……新——快樂。」
「晚安。」
「晚安。」
……
因——大家回老家走親戚串門同學聚會之類的事，導致出發日期跳來跳去的定不下來，最後秦煜城干脆決定各走各的。
他和牧沐——初一一大早就跟牧澤一起去了機場。
大哥回帝都走一趟，而他們飛往了h省，落——之後轉火車到了雪 鎮，——後從雪 鎮租車，到了鎮外群山之中的滑雪度假村。
輾轉花了大半天，才終于到了——方。
入目是一片凝結的白。
秦煜城——度假村大堂下車，把車鑰匙交給了泊車小哥，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坐——副駕駛座上的牧沐全副武裝，從毛線帽子到——罩，從羽絨服到羽絨褲，還——加絨登山鞋，只留下一對眼楮露——外邊看路。
渾身上下的衣褲甚至連帽子——罩，都是黑的。
用牧沐的話來說就是黑色吸熱，而且，萬一被雪埋了，黑色也好被發現。
秦煜城記得牧沐還——衣服里側貼了暖寶寶。
牧沐怕冷。
也不明白這麼怕冷，還非要來滑雪玩是什麼思路。
可能是人菜癮大吧。
秦先生看著牧沐帶著一對毛絨——套，正艱難的扭動著被層疊的衣物包裹的身軀，努力的想要打開安全帶。
「怎麼不再戴個護目鏡？」秦煜城問。
「那個不安全。」牧沐一邊艱難——按安全扣一邊說，「——現——這樣一層一層的，安全！」
秦煜城︰「？」
秦煜城靠著車門，並沒——伸——去幫牧沐解開安全帶，而是帶著笑意看著牧沐笨拙的動作。
接著，好不容易解開了安全帶的牧沐，又像只笨重的企鵝一樣，搖搖擺擺——下了車。
秦煜城差點笑出聲。
阿宅唯一暴露——風雪中的雙目犀利——看——秦煜城︰「你是不是——笑話——！」
秦先生飛速否認︰「沒。」
牧沐不信︰「你還——笑！」
「——看到可愛的企鵝，不能笑嗎？」
牧沐︰「？」
牧沐低頭想要看看自己，但厚厚的圍巾阻擋了他低頭的動作。
于是低頭變成了彎腰。
牧沐彎腰看了看自己，抬腳走動了兩步︰「……」
嘿，還真別說，確實挺企鵝的。
牧沐支——他︰「你去辦入住！」
秦煜城問︰「那你呢？」
「——玩玩雪！」牧沐說著，指——了大堂旁邊的一個雪坡。
雪坡不算長、也稱不上寬，一看就是幼兒款。
坡頂上擺著幾個顏色明亮的滑雪盆，牧沐顯——是看到了那幾個盆，當即邁開腿，搖搖擺擺的就沖了過去！——
後秦煜城眼看著搖擺的牧沐腳下一個哧溜，整個人猝不及防的飛了出去，正——朝下摔進了厚實的雪堆里。
秦煜城︰「……」
門——的迎賓小哥︰「……」
秦煜城沉默許久。
微妙的明白了——什麼牧沐說護目鏡不安全，衣服一層一層的安全了。
照他這——摔法，護目鏡確實不安全。
秦煜城看著牧沐習以——常的從雪堆里掙扎著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又一次搖搖晃晃——沖——了雪坡。
大堂門——到雪坡也就二十米不到的距離，秦煜城和站——他旁邊的迎賓小哥眼睜睜——看著牧沐摔了四次。
秦煜城︰「……」
怪不得這小笨比說他滑雪全靠滾，剎車全靠屁墩。
秦先生重重——嘆了——氣。
算了，往好處想想。
屁墩剎車總比臉剎好。
迎賓小哥回過神來，轉頭看——秦煜城︰「……先生，是要辦理入住嗎？」
「嗯。」秦煜城點了點頭，走進旋轉門時不放心——扭頭看了一眼，發現笨蛋企鵝已經把自己裝進了滑雪盆里，哧溜一下從雪坡上旋轉著滑了下來。
「yahooo~」——
著還挺開心。
秦煜城收回視線，抬腳走進了大堂。
段瑜和陳黎說他們初三來，柳高明說初四來。
大哥沒說什麼時候來，但秦煜城知道，他最晚應該也不會超過初四。
秦煜城訂的是兩層五房的湖景別墅，說好了大家一起住。
別墅出門走兩百米就是大雪場——
這個溫度下，外——的湖水也已經結了冰，冰層相當的厚，一——害怕坡度的人，就——這片凝結的平緩大湖里滑冰。
行李被酒店服務生直接送去了住處。
秦煜城把證件和卡都往羽絨服的大——袋里一塞，出門——小雪坡底下逮到了又一次坐著盆盆滑下來的牧沐。
盆盆是成人型號，牧沐坐——里邊也不算委屈。
秦煜城彎下腰與坐——盆盆里的牧沐對視︰「去看看住的——方？」
牧沐看了看四處厚實的雪︰「不想走。」阿宅說著，低下頭，把滑雪盆的拉繩扯出來，遞給了秦煜城，「你拉——去？」
秦煜城眉頭一跳。
牧沐維持著伸——遞出拉繩的動作，仰頭看著秦煜城，坐——盆盆里賴皮︰「你拉。」
秦老板嘆了——氣，認命的接過了拉繩，拉著坐——滑雪盆里牧沐往他們住的——方走。
度假村主打滑雪主題，哪怕是——住宿區里，除了步道以外，也是留——一段不算——別寬的滑雪道連通各處的。
這就便宜了牧沐。
牧沐坐——滑雪盆里，仰頭看著拉著他前進的秦煜城，隨——撿了旁邊一根不知誰帶進來的枯枝，戳了戳秦煜城的小腿。
「秦老板，換班嗎？」
秦煜城腳步悠閑，走得慢吞吞——︰「就你？」
牧沐彎起臂膀，拍了拍被一層一層衣服堆得鼓起來的——臂︰「強壯！」
秦煜城看了他一會兒，兩——一松︰「行啊，那換。」
牧沐︰？？？
牧沐瞪大了眼。
秦煜城彎下腰，趁著牧沐不注意，把他拿——里的小樹枝抽走，戳了戳牧沐的心——︰「下來，換——坐。」
被衣服撐得行動不便的阿宅被他戳得晃了晃。
牧沐伸——扶住盆盆兩邊，看了秦煜城一會兒，站起來︰「——來就——來！」
秦煜城笑了一聲，扔下——里的拉繩，拎著滑雪盆放到了一邊的休息區里，拉著牧沐從滑雪道轉回了步道。
「走吧，不是想滑雪嗎？難不成坐個盆盆就滿足了？」
「當——不！」
「那走吧，今天天晚了，——們的小別墅——個私人溫泉，雖——不是天——的，但應該也還湊活，今天趕了一整天路，先泡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玩。」
牧沐被秦煜城拉著，慢悠悠——做了融雪處理、一點都不會打滑的步道上往前溜達。
他抬頭看著秦煜城，看到他呼出的熱氣——空氣中轉瞬凝結成水汽。
天色漸漸暗下來——
雪花從昏暗的夜幕之中落下。
「下雪了哎！」
此時沒——刮風，牧沐伸——捏住了一片雪，看著它——毛絨絨的——套上融化。
牧沐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看——秦煜城︰「你會滑雪嗎？」
秦煜城當——會——
養父母離世之前，秦煜城過得還挺小康的，他表示出好奇的事情，養父母都不吝惜帶他去玩。
「會。」秦煜城回答，他看——牧沐，「你一般玩單板還是雙板？」
「單板。」牧沐說完，——露沉痛，「……因——雙板滾起來——不安全了。」
「那就單板。」秦煜城打開別墅小院子的大門，語帶笑意，「——帶你練練。」
牧沐愣了一下，試圖婉拒︰「根據——多——的經驗，很難練會。」
秦煜城不以——意︰「練不會，——就陪你一起滾。」
牧沐︰「……？」
牧沐略一沉思︰「那也不是不行。」
第二天，當牧澤找到這里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了——雪坡上靠滾滑雪的兩個弟弟。
牧澤︰「？」
兩個臭弟弟不接電話的原因竟是這個？
這是個新開的雪場，度假村的私人雪場，因——價格非同一般，所以人數也並不算多。
牧澤看著——坡上把滑雪板踢到一邊，干脆直接從雪坡上靠屁墩滑下來的兩個弟弟，張嘴吐出一串省略號。
「……？」
怎麼著也弄個雪橇或者滑雪盆玩比較好吧？
這樣滑不會濕嗎？
牧澤難得迷惑。
他——兩個弟弟即將滑到終點時，抬腳走到了防護欄邊上。
秦煜城和牧沐剛從坡上哧溜下來，正想坐傳送帶上去撿他們那兩塊滑雪板的時候，一抬頭就看到了防護欄外邊俯視他倆的大哥。
牧沐嚇得一個哆嗦，張嘴要喊哥，就被雪坡上的風吹出了個驚嗝。
秦煜城倒是很平靜，他爬起來，拍了拍因——雪里滾來滾去而濕噠噠的滑雪服，看——牧澤︰「你怎麼今天就來了？」
「回去走個過場，家里那邊的事不用——管。」牧澤垂眼看——牧沐，「你們剛剛——干什麼？」
秦煜城張嘴就來︰「——回顧童。」
牧澤——無表情——看著秦煜城。
他冷淡的神情——帶著朔雪的寒風中愈發凜冽。
秦煜城穩健——初，甚至把牧沐拉了起來，順——說道︰「——們小時候都這麼玩的，對吧？」
牧沐茫——點了點頭。
……他可不止小時候這麼玩，他現——長這麼大了，還是這麼玩。
牧沐點頭，可信度就比秦煜城的話要高得多了。
牧澤收回視線，略一思索，也去取了一套雪具。
牧沐看著穿戴好了雪具走過來的牧澤，一驚︰「大哥也跟——們一起滾嗎？！」
天呢！
這、這不合適吧！
牧沐瞳孔——震，開始渾身上下搜索。
秦煜城轉頭︰「你——找什麼？」
「找——機。」
牧沐沒找到，因——怕——機摔壞，也擔心自己摔的時候被——機誤傷，他把——機放房間里了。
阿宅扼腕︰「可惡啊！大哥一起滾的話——一定要拍下來！裱起來當傳家寶！」
秦煜城︰「？」
你好缺德啊。
秦煜城想著，模了模自己的衣兜，輕嘖一聲。
可惜了，他也沒帶。
牧澤——到了牧沐超大聲的逼逼，腳下一頓，而後不緊不慢——模了模自己滑雪服的拉鏈——袋——
袋里躺著的，自——是他本人的——機。
牧沐眼含期待——看著走到他們近前的大哥。
牧澤與他對視兩秒，無情——伸——拉下了護目鏡，滑雪桿一撐，從他身邊完美路過，直奔高級雪道的纜車。
高級雪道陡峭蜿蜒，連著幾個近乎七十度的陡坡，雪道起點——山頂，只能乘纜車到達，還得——正經證書才給進去。
牧沐羨慕——看著高級雪道上瀟灑俯沖的幾道身影。
慕了。
阿宅要是上去了，滾下來之後就不能稱之——阿宅了，是阿宅球。
鼻青臉腫的那——球。
秦煜城伸——牧沐眼前晃了晃︰「別羨慕了，——們該去拿板子了。」
牧沐收回視線，抖擻應聲︰「噢！」
坐——纜車上的大哥將雪板放到一旁，偏頭看了一眼試圖教會牧沐單板，——再一次磕磕絆絆滾成一團的兩個弟弟，慢吞吞——摘掉了——套，掏出了——機，打開了微信群聊。
點擊小視頻，放大鏡頭，錄制，發送。
牧澤乘坐纜車這一路上，連錄六個小視頻發到了群里。
發完之後，大哥看著群里刷屏的問號和草，不疾不徐按滅了屏幕，收好——機，重新戴上了——套，拎著雪具下了纜車。
給兩個弟弟上一課——
機不能離。
密謀不能大聲。
牧澤站——山頂，伸——拉下了護目鏡。
不——，就會被大哥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