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秦煜城將手里的蘇打水交給了牧澤。
水瓶上蒙著一層凝固的水汽, 被輕輕一擦，又恢復了透明的模樣。
牧澤伸手接過︰「謝謝。」
牧沐就近觀察著牧澤的表情，確確實實的沒有從中察覺到負面的情緒。
看起來, 牧澤確實不排斥他喊哥哥。
不排斥就好，牧沐松了口氣。
他實在有點不知道應該怎——與牧澤相處，光是稱呼——題, 牧沐就感覺難以決定。
畢竟牧澤嘴上可沒明確承認過他不是原來那個牧沐。
那直呼牧澤名字, 好像就不怎——合適。
牧沐拉著他的——行李箱站上扶手電梯，抬頭看了一眼掛在電梯旁邊的牌子︰「男明星說在五號出口——我們。」
段瑜不知道他們走的vip通道。
「我們得去普通通道那邊。」
秦煜城站上電梯的腳步一頓。
牧澤听牧沐這——一說，就給來接他的司機去了條消息, 讓他換個地方接。
發完消息一抬眼, 牧澤就看到秦煜城臉上隱約的抗拒。
手上的蘇打水冰冰涼的冒著氣泡。
牧澤略一思索, 在兩個弟弟中間，選擇了看起來——好套話的牧沐。
「你們的那兩個朋友……」
「啊。」牧沐轉頭, 看向後邊的牧澤，給他介紹，「男明星的——名叫段瑜, 美玉的那個瑜, 是個服裝設計師, 很厲害的那種, 現在是我的合——者。」
牧澤點頭。
他想起之前看到的牧沐的那個視頻號，「瑕瑜mumu」這個id, 應當就是這個段瑜和牧沐各取一部分綜合了一下。
這很好理解，也誰都不虧。
「莉莉——名是陳黎，很厲害，我感覺他好像什——都會，什——都可以, 我第一個視頻之後的視頻文案和動態，都是他發的。」
牧沐說完，又補充︰「之後他應該會負責我們桃寶店和視頻號的運營，不過他現在還沒從上班的地方辭職，跟我們一起屬——為愛發電的階段。」
牧澤又點頭。
他想到先前看的動態里那一串一串的顏文字，聯想到陳黎的外號，覺得這個莉莉，——概是個很活潑很厲害的女孩子。
嗯，合理。
牧澤心里有了底。
秦煜城看看正在友好交流的牧沐和牧澤，低頭模出手機，點——了跟陳黎的聊天窗口。
窗口一打——，秦煜城就迅速發了個——號過去。
接機口。
陳老師被男明星揪著衣服死死的拖著，根本走不月兌。
拿在手里的手機響了一下，陳黎舉起手。
段瑜瞬間警覺地伸長了脖子，探頭︰「你在偷拍嗎？」
「？」陳老師推了推眼鏡，看他一眼，「心髒的——看什——都髒。」
男明星重重地「哼」了一聲！
陳老師動——飛快地——了個條消息給秦煜城，臉不紅心不跳的扯謊︰「工廠來的消息。」
男明星頓時豎起耳朵︰「什——消息？」
「可以排工期的消息。」陳黎說，「咱們可以搞預售了。」
男明星激動地搓了搓手，一拍——腿︰「可惜了！」
陳黎︰「？」
段瑜扼腕︰「這次只給秦煜城準備了驚喜，應該給牧沐也來一套的！」
我勸你別。
如——你不想失去牧沐這個超好用工具——的話。
陳老師把手機揣——了兜里。
秦煜城收到了陳黎——復過來的表情包。
樓房，窗戶，男——，紙。
快逃.jpg
秦煜城看著前邊離——電梯，已經——始尋找五號出口的牧沐，默默收——了手機，——步抬腳追上了前方的兩道身影。
他們現在在8號出口。
牧沐一邊順著往7號那邊走，一邊還在跟牧澤講話。
秦煜城听了一耳朵，發現是在講他的老家。
見秦煜城來了，牧沐飛快推卸責任︰「秦煜城自己——懂，他來講！」
秦煜城眉頭一跳，厚顏無恥地微微傾身︰「你先把之前沒做的事補上。」
牧澤看著秦煜城，停頓片刻，後退一步，擺出了「你們隨便表演」的態度。
牧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秦煜城指的什——之後，看著——來——往絡繹不絕的機場出口，腦殼一嗡，有點想給秦煜城一腳。
他紅著臉把秦煜城的臉推——︰「愛講不講。」
秦煜城被推——，不情不願︰「有什——好講的？找個時間一起——去一趟不就好了。」
牧澤微怔︰「……你願意帶我一起去？」
秦煜城奇怪道︰「你很驚訝？」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他找到親——了，把——帶——去給爸媽看看，讓他們放心，這不是很正……
秦煜城想到這里，突然卡住。
他恍惚——憶起不久之前，他的這份「理所當然」，還是他自己一個——去，一個——將老家打掃干淨，一個——掃墓，一個——來。
只是牧沐半點猶豫都沒有，打碎了那份孤獨的距離，讓他的「理所當然」變得無比的——闊起來。
秦煜城張了張嘴，又閉上。
他看了一眼正低頭玩手機的牧沐，聲音倏然——了許多︰「這沒什——不願意的吧。」
牧澤反應很快。
他打——手機里的備忘錄，翻——︰「後天下午兩點半之前，我空閑。」
「行。」
牧沐感覺頭頂一重。
他晃了晃腦袋，把頭上的手晃下去，頭也不抬︰「今晚應該都在咱們家吃飯，柳高明說晚上想吃蛋黃茄子。」
秦煜城把被晃下來的手掌重新蓋——牧沐頭頂，——憶了一下︰「家里沒有咸鴨蛋。」
牧沐頂著秦煜城的手抬頭︰「那——下順道去買？」
「可以。」
牧沐在備忘錄里寫菜單︰「我看哥哥昨晚上吃鍋包肉挺香的，加上？」
「加。」
牧沐添上鍋包肉，轉頭看向牧澤︰「哥，你還有什——喜歡吃的沒？」
「……」
牧澤想到自己與分公司負責——共進晚餐的計劃，沉默。
牧沐迷惑︰「哥？」
「……拔絲地瓜。」
牧沐卡了兩秒︰「……好。」
……挺有挑戰性的。
但總不能讓——哥失望。
牧沐抖擻起精神，——始搜索拔絲地瓜的菜譜。
牧澤看著手機上編輯好的消息，心里翻涌著計劃被攪得稀爛的焦躁，手指忍不住摳起了手機殼的邊緣。
他轉頭看一眼後邊湊在一起研究菜譜的兩個弟弟，抿抿唇，收——視線，瞅瞅被他摳得起了邊的手機殼，最終還是將消息發了出去。
牧澤取消了今晚上的飯局。
他沒有去打擾後邊的兩個弟弟，看了看就在前方的五號出口，抬腳走過去。
牧沐見牧澤加快了腳步，愣了一下，趕緊也要追上去。
秦煜城反手拖住了他。
「？」牧沐轉頭，「你干什——？」
「段瑜近視嗎？」秦煜城冷靜——道。
牧沐點頭︰「嗯，就比我好一點點。」
秦煜城又——︰「我跟——哥像不像？」
「有點像，一看就是兄弟。」
「段瑜會不會把我跟——哥弄混？」
「？」牧沐遲疑一下，安慰秦煜城，「近視認錯——是很正常的事，你不要多想。」
「我沒多想，他會認錯就好。」秦煜城看著走在前邊的牧澤，「我對男明星的禮物不抱任何信任。」
牧沐︰「？？？」——
，你什——意思？
你對男明星不抱信任，就讓你親哥去給你淌雷？？
阿宅——為震撼。
狗都干不出這種事！！
秦先——穩健道︰「哥哥難道不應該保護弟弟關心弟弟？」
牧沐︰「……」草？
真有你的啊秦煜城。
秦煜城看著面露譴責的牧沐︰「如——男明星給你整個——喇叭，循環播放‘熱烈歡迎牧沐女士——來z市’，你高興嗎？」
牧沐︰「……不。」
「嗯，如——他搞個手拉橫幅燈牌上面寫‘熱烈歡迎牧沐女士——來z市’並伴隨口哨聲，你高興嗎？」
牧沐瘋狂搖頭︰「不至——不至。」
秦煜城最後——︰「你覺得這事他干得出來嗎？」
「……干得出來。」
秦煜城滿臉深沉︰「是吧？」
牧沐跟秦煜城對視三秒，當場決定犧牲——哥拯救他倆。
兩個弟弟做賊似的，狗狗祟祟跟在——哥後邊，在牧澤每次——頭的時候，就飛快地做出在討論什——的樣子。
牧澤到了五號出口，腳步停住，——著後邊慢吞吞的兩個弟弟。
段瑜雖然近視眼，但他眼尖得很，看到牧澤就興奮得一蹦，一拍安全欄，——喊︰「秦煜城！！」
牧澤循聲看過去。
男明星「唰」地拉長手里的晾衣桿，撐著晾衣架上掛著的錦旗，宛如招魂幡一樣把錦旗高高舉起。
牧澤下意識看向那面規格——得過分的錦旗。
贈︰摯友（之一）秦煜城
熱烈祝賀秦老板愛情美滿
隱姓埋名數年見家長成功
——某不願透露姓名的男明星贈
段瑜揮著手里的晾衣桿，手機里「 里啪啦」的放起了鞭炮聲。
他旁邊，陳老師痛苦地摘下了眼鏡，用他雙眼自帶的高斯模糊和偏光逃避現實。
不是都發了消息了嗎！
怎——還來白給！
段瑜興奮無比，——吼一聲︰「秦煜城！surprise——！」
一時間，接機出口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段瑜和牧澤身上。
牧澤︰「……」
牧澤面無表情，轉頭看向後邊的兩個弟弟。
秦煜城和牧沐藏在柱子後邊，腦殼嗡嗡響。
牧沐發現牧澤看過來，對他瘋狂搖頭擺手，示意他快跑。
秦煜城迎上牧澤的視線，片刻，擺出了跟牧澤同款的穩健表情。
牧澤︰「？」
臭弟弟拿他淌雷？
牧澤輕嗤一聲。
秦煜城心里咯 一下，伸手拉住牧沐的手，指了指六號出口︰「我們快跑。」
牧澤直接抬腳走到段瑜面前︰「看清楚了？」
男明星看著這張跟秦煜城有點相似但確實不同的臉，逐漸——裂。
他飛速放下手里的晾衣桿晾衣架和錦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認錯——了！」
旁邊陳黎的表情——痛苦了幾分。
「如——你找秦煜城。」牧澤指向拎著兩個——登機箱從六號出口躥出去的兩道身影，慢聲道，「他們在那邊。」
男明星哪還能不知道自己被涮了。
他罵了一句，一拍欄桿，伴隨著手機里「 里啪啦」的鞭炮聲，拎著他自制的簡易招魂幡，拔腿就追了過去。
反應不及被留下面對——哥的陳老師重新戴上眼鏡，內心噴射出一萬句髒話。
陳老師滿臉看破紅塵殘酷的冷淡，對牧澤伸出手︰「您好，您就是牧沐的——哥吧？」
牧澤伸出手︰「你好，我是牧澤。」
「我是陳黎，牧沐和秦煜城的朋友。」
牧澤︰「？」——
哥看著這個戴著金絲邊眼鏡，表情冷淡的男——，想起那一連串——動活潑的符號表情，沉默半晌︰「你……運營手段很不錯。」
陳黎懵了兩秒，意識到這個一看就相當嚴肅正經的——哥說了什——後，內心的堅強動搖了一瞬。
但陳老師終究是陳老師。
他抬手扶了扶眼鏡，冷靜甩鍋︰「是牧沐和秦煜城教我的。」
跑路中的牧沐和秦煜城狠狠地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