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牧沐換了衣服卸了妝, 跟著秦煜城上了車。
他仍舊是選擇了後座。
秦煜城啟動了車，將放在副駕駛上的禮品盒遞到了後邊。
牧沐一愣︰「這是什麼？」
「禮物。」秦煜城說道。
牧沐︰？？
牧沐沒敢接。
他猜——透秦煜城為什麼要送他禮物。
秦煜城發現牧沐沒伸手，微頓, 嘴角微微垂下來︰「——要嗎？」
牧沐坐在秦煜城側後方，隱約捕捉到了一絲——太妙的情緒，只好硬著頭皮伸手去接。
「……怎麼突然送禮物給我？」他小聲問。
「想到了, 想到就送了。」秦煜城見他接過, 嘴角一翹。
牧沐拿著這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心頭泛起幾許怪異。
奇了怪了，秦煜城到底為什麼要給他禮物？
這合理嗎？
這——合理。
透著一股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氣息。
秦煜城的聲音又響起來︰「拆開看看？」
牧沐含混著應了一聲, 盯著禮品盒好一陣, 還是拉開了絲帶。
盒子里躺著的是一台相機。
索尼a6600, 功能強大鏡頭穩定，追蹤調焦, 雖然仍有瑕疵，但對于牧沐來說已經完全夠用——怎麼都會比手機拍攝來得好。
牧沐呆怔片刻，心頭怪異——更盛。
他記得秦煜城確——是問過他為什麼——用相機拍攝。
牧沐是覺——剛開頭,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 沒必要什麼工具都配——那麼齊。
君——見——想學畫畫的人, 斥資買了一堆畫具, 最後扔到牆角吃灰都嫌佔地方？
阿宅經驗豐富，這叫合理杜絕浪費。
他是計劃著等到視頻——績起來了, 再用視頻賺來的零花錢來更換設備，也算是給自己一個獎勵，鼓勵自己堅持下去。
上一次阿宅一個人經營視頻號的時候，這個從手機到相機的過程花了一年多。
牧沐抿著唇，拿起相機, 動作熟練的調焦轉光圈翻菜單。
秦煜城見他低頭把玩起相機，于是收回視線，踩下了油門。
牧沐一邊調著相機一邊思考，秦煜城竟然會——為看到他在用手機拍攝，就給他買台相機？
這沒道理。
牧沐還記得，秦煜城剛見到他的時候，那表情簡直是恨不——把他生撕了。
牧沐放下手里的相機，模了模自己的臉，百思——其解。
怎麼著？
對著這麼張臉還……
牧沐一頓。
他想起之前喝大時秦煜城的言行，想起更之前一些時候秦煜城對他態度的軟化，心中一驚，手指瞬間摳破了禮品盒的角。
天、天呢！
牧沐驚疑——定。
秦煜城他該不會是……
他該不會還對人渣原主念念不忘吧！
這麼一想，一切就解釋——通了！
為什麼原文里原主能苟那麼久，為什麼最近秦煜城還表現出了軟化的態度！
如果秦煜城真的會讀心，他此時大概會解釋。
將原主留著是想知道他到底想干什麼，最近態度軟化是因為牧沐本身。
但非常遺憾！
阿宅沒有嘴，而秦煜城不會讀心。
天呢！
牧沐抱著禮品盒，瞪圓了眼，盯著秦煜城的後腦勺，恨鐵——鋼！
你竟對人渣念念不忘！
阿爸真的對你——失望！
牧沐扼腕。
他越發覺——自己應該快點消失，讓秦煜城重新踏上人生贏家的正軌！
沒有讀心能力的秦先生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扯開了領結，解開了最上邊兩顆衣扣。
前方的紅燈秒數剛跳到59。
秦煜城偏頭看了一眼後座上的牧沐，發現他在出神之後，收回視線，仿佛隨口發問︰「那天哥哥跟你說什麼了？」
牧沐一愣︰「哥……？」
話剛出口，牧沐就卡住了。
「……」牧沐陷入沉思。
糟糕。
忘記了。
喝高的那天來自秦煜城的刺激太猛烈，一團亂糟糟的畫面里，全都是秦煜城的騷操。
但那天，他好像確實是跟原主的哥哥打了個電話來著。
說什麼了來著？
牧沐皺著眉頭努力回憶。
秦煜城等到紅燈的秒數變成了19，也沒等到牧沐的回答。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牧沐正皺著眉冥思苦想——看起來不是在想怎麼敷衍他，而是對這件事完全沒了印象。
秦煜城︰「……」
怎麼說呢？
秦先生收回了視線。
他竟一點都不意外。
「好像是說了什麼……十月九號十二點？」牧沐茫然地拼湊著還能想起來的詞，拼出了個距離真相十萬八千里之外的答案。
秦煜城听了都是一愣。
十月九號？
十二點？
中午的十二點還是凌晨的十二點？
有什麼事？
紅燈轉黃，秦先生與後座上的阿宅陷入了同款的沉思。
但與秦煜城不同，牧沐——快就拋棄了依靠思考根本找不出答案的問題。
光在這里想，——如回去就裝上那張電話卡，看看能不能模出點什麼信息來。
阿宅恢復——極快，馬上又開始把玩起手里的相機來。
晚餐在柳高明的點菜下，由秦煜城下廚，做了女乃油培根意面，還有芝士焗土豆泥。
柳高明和秦煜城在書房里討論合——，牧沐悄悄——了衣帽間，裝上了電話卡——
為前幾天才清理過一次堆積的信息，這一次卡裝上之後，新進來的消息並。
牧沐點開短信，粗略一掃就看到銀.行.卡進賬了八十萬，是在他喝高那天的十點鐘轉過來的。
附帶留言是︰9.12回。
牧沐一拍大腿！
想起來了！
什麼十月九號十二點！
是九月十二號和十點！
牧沐在心中對被誤導的秦煜城道了個歉。
但反正也是秦煜城不需要知道的事，還是別去糾正了！
牧沐無視了那八十萬的轉賬，努力控制住自己心中放肆生長的檸檬樹，拆掉了電話卡。
嗚，可惡。
阿宅羨慕嫉妒。
簡直要仇富了！
牧沐把首飾盒放回了櫃子里，抬手拍了拍臉。
要堅定！——
可以被不屬于你的財富迷暈了眼！
別人的錢都是別人的，人要有氣性，有脊梁，欠——還——，花自己腳踏實地靠雙手掙的錢，一生要坦坦蕩蕩，要問心無愧！
牧沐跳下凳子，謹記他媽的教誨，跑回房間里開始記今天的賬。
秦煜城給他買了禮物。
牧沐筆尖一頓。
他——回禮才行。
第二天，男明星剛過午飯就拎著衣服配飾和自己的工作箱殺到了牧沐的工作室。
他一眼就看到了牧沐更換的設備。
「換設備了？」
牧沐頭也——抬︰「秦煜城送的。」
段瑜吹了聲口哨，心想這倆可真夠恩愛的。
他將套著防塵袋的裙子高高掛起來，在不影響牧沐鏡頭光線的前提下探頭看了一眼。
男明星一驚︰「你還會微雕？」
「我會——亂七八糟的東西。」牧沐吹掉手上的碎屑，「你——也會做造型？」
段瑜一想︰「那倒也是。」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為了吃飯都萬能。
牧沐手邊放著已經做好的長弓與插著羽箭的箭袋，手里正在進行的是匕首袋。
這些微小的東西，最終會用皮革腰帶串聯著，——為女圭女圭身上的裝飾。
牧沐看了一眼時間︰「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現在下午一點。
宴會是晚上八點才開始。
「——早，八點開始，你六點就該入場了。」段瑜也沒多想，「開場前才到，那是彰顯身份地位的人才該干的事。」
牧沐對這些上流社會的潛規則全然不知。
他茫然了片刻，有些緊張地放下了手里的工具。
段瑜看出了牧沐的那點茫然，他愣了一下，突然想起陳黎先前說牧沐在他們那兒辦了張年卡，八十八萬的那種。
秦煜城目前還在創業，肯定——可能讓他老婆這麼花。
所以這錢多半是牧沐自己的。
雖然段瑜見過的有錢人——，隨手花個八十八萬軟妹幣也算——上特別厲害，但在z市，這個水平大小也能算個人物了。
段瑜遲疑了一下︰「……你以前都是踩點的嗎？」——
像啊！
男明星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跟對服裝業一竅——通的秦煜城不同，段瑜一眼就看——出牧沐工作室里的——東西都是古舊的二手貨。
哪怕精心收拾得漂漂亮亮的了，也遮不住其本質。
房間這麼小，放眼望去全是二手，唯一新的就是那台電腦和那張裁剪台。
牧沐平時也——怎麼做聲，安安靜靜溫溫柔柔的，但是生活習慣和消費觀念看起來跟他們這種普通中等家庭長大的也沒什麼區別。
甚至于還有些節省了。
男明星迷惑——已。
隨手花出八十八萬的人竟然租這種小公寓還買二手縫紉工具……？
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牧沐被他看——頭皮發麻，但仍舊十分堅強地說道︰「我跟著秦煜城的節奏就好。」
男明星一愣，頓時那點迷惑就散去了。
原來是陪著對象同甘共苦——
情真好，令人羨慕！
段瑜看著停止了拍攝，正將影片導入電腦的牧沐，發出solo酸狗的聲音︰「你們感情真好。」
牧沐︰「？？」——
要講鬼故事啊！！
導出了影片，段瑜跟牧沐拎著東西回了家，家里東西要更加齊全一些，還能讓男明星再用家里的配飾做些調整。
在給牧沐做頭發的時候，段瑜接到了陳黎撥來的語音通話。
男明星手里拿滿了東西，沒空接。
他動作停住︰「誰啊？」
牧沐看了一眼︰「陳老師。」
「昂，你幫我接一下。」
牧沐按下了接通鍵。
陳老師稍顯疲憊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男明星，你是給牧沐做造型去了嗎？」
段瑜答道︰「是啊，在做了，免提呢。」
「……」陳老師停頓片刻，轉移了目標，「牧沐，我剛剛听客人說，今晚在‘東籬’那個，是姚宏牽頭的聚會。」
牧沐迷惑︰「好像是吧？」
「是姚宏。」陳黎重申。
牧沐更迷惑了︰「……啊？」
陳老師聲音里帶出了幾分震驚︰「你兩個月前才跟他分手，你就忘了？」
段瑜瞳孔地震︰？？？
what？？？？
誰知牧沐比他倆還震驚︰「啊？？？」
草。
等一下。
姚宏。
牧沐腦殼「嗡」地一聲。
媽的，這——是原主集郵錄里那位被打上了「隨口騙騙就到手了，無趣」這一標簽的哥們兒嗎？！
牧沐冷靜道︰「我現在不去還來得及嗎？」
「我覺——行。」陳黎說道，「你怎麼跟秦煜城說？你說這宴會你前男友搞的，你——去了？」
牧沐︰草，好像確實——行！
牧沐開始思考去剪那個「東籬」電線，把這次宴會扼殺于搖籃之中的可能性有——高。
阿宅心中掐腳一算。
天呢！——
功可能性竟高達百分之零！
這——廢話！
這種餐廳肯定都有針對電路意外的備用方案。
那、那麼就只能召喚我的母星m78星雲的奧特曼來拆塔了！
牧沐低頭，再一次試圖尋找自己的變身器。
「放放放放心！」男明星還有一半的腦子停留在震驚之中，話都說——囫圇。
他一拍牧沐的肩，語氣打飄︰「我改改妝，一定改得秦煜城都認——出你！」
牧沐渾身一震，轉頭與段瑜執手相看淚眼。
嗚嗚嗚。
阿宅這一遭是生是死，全靠你了！
男明星，我的奧特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