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你有沒有覺得有點不太——勁?」
跟——沈黛後面的謝無歧忽然說。
「你也發現了?」
方應許之前只——猜測,但見了沈黛剛才的樣子,才有幾分確。
「紫陽萬華境能催——人的七情六欲, ——此境中無限放大, 有人被放大了恐懼,有人被放大了怨氣, 還有我們師妹——」
如果——平時的沈黛,不至于發這——大的火。
她雖——純陵眾人始終心有芥蒂,但往——如雲煙,她拿得起,放得下, 不——會沉湎于過往的人——
紫陽萬華境影響了她。
或許還影響了所有人。
謝無歧和方應許密切盯著沈黛的一舉一——,然而走——前面開路的沈黛卻並沒有注意到這。
那股令人憋悶的怨怒——她胸中盤桓,令她每一劍帶著凌厲劍意, 那——怨鬼流魂甚至還沒近身, 就被她周身萬千劍光捅了個灰飛煙滅。
幾人殺出一條血路,終于到了松風堂門外。
這一路過來除了他們之外, 整個昭覺寺都毫無人氣, 之前——他們應門的小和尚就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 沈黛原本也覺得這里不一——能找到佛子明寂。
然而一推門,燭火搖曳的佛像下, 那滿身悲憫的佛子仍如他們來時那樣,平和沉靜地坐——蒲團。
只不過這一次,他手中捻著的並非——佛珠, 而——一把沾血的匕首。
而被縛仙繩捆住的宋月桃就——他面前躺著,鮮血順著她下頜線的方向無聲流下,——地面暈開大片觸目驚心的血泊。
沈黛第一眼——到的時候, 還以——宋月桃已經斷氣了。
「黛黛……」
她聲音已經很微弱,門扉打開而映入的一點月光落——她眼中,像溺死者見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救、救……」
血流得太多,她已沒了說話的力氣。
方應許——著眼前近乎虐殺的一幕,不免有——不適地蹙起眉頭︰
「明寂,你犯下這——殺孽,到底——想做什——?」
纏枝燭燈下,佛子明寂的神情如霜雪冷寂,黑色僧袍沒入黑暗之中,無人能窺得他想法。
「她沒死。」
明寂垂眸望著地——奄奄一息的宋月桃,收起了縛仙繩,——她道︰
「——人給你做的這一張臉?」
做的,這一張臉?
沈黛忽然意識到了什。
「沒有……誰。」
宋月桃被松開後,立刻給——己止住血,一步一步後退,往沈黛等人所——的方向挪。
「我生來,便——這副模樣,我——宋月桃,——臨霽鎮宋家撿來的孩子,我小時候每隔幾天就會來給昭覺寺送菜,十四歲那年,你給太守公子批命,與我合了八字……」
「不要激怒我。」
明寂望著宋月桃這張臉,眸如點漆,似悲憫,又似無情。
「你這一張臉,與她的確很像,你站——我面前,就好像她又回來了一樣。」
清冷的佛子說出這樣的話,仿佛一番——人情話。
「可我知道,她不會回來了。」
宋月桃被他眼眸中的冷色凍得渾身一抖。
「你們生前——那——親密的朋友,我本想剝了你這張臉,免得你死後帶著這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去見她,她會不高興。」
「但你太會演戲,沒了這張故意模仿她的臉,或許你還要再去騙她,——嗎,阿丑?」
懷禎怔怔——著他許久。
眼前這人分明——小時候給他留飯、晚——給他留燈的明寂師兄,可什——起來又如此陌生。
被佛子明寂注視著雙眼,叫出這個已經許久沒人再喊的名字時,宋月桃心中滿——恐懼。
「不、不——」她音調陡然變高,「你認錯了!我不——阿丑!阿丑已經死了!」
佛子明寂靜靜——著她,洞察人心的視線能——穿所有的謊言。
宋月桃一路退至沈黛面前,她轉過身,血淋淋的雙手抓住沈黛的裙擺,目光帶著楚楚可憐的懇求。
「黛黛,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真的不知道他——說什——,你若——真想殺我,你可以親——手,我絕無怨言,但我求求你,不要把我交給這個人,他根本不——什——佛子,他——個瘋子,他不僅要殺我,還要折磨死我,我寧願死——你手里——」
她眸光哀慟,聲聲泣血,卑微到了極點。
謝無歧卻蹲下.身,似——非——地——她道︰
「腦子倒——反應挺快,你這——說,無非——太過了解我師妹,她不喜歡——用私刑,不喜歡親手殺人,更——況你身——魔族的秘密還未查清,她怎——都會留你一命,——不——?」
裝什——不怕死。
她可比——場的每一個人都惜命呢。
被他說中心——的宋月桃咬緊下唇,唇色慘白如雪。
「明寂師兄……」
懷禎喃喃開口。
「這一切,究竟——怎——回——?這紫陽萬華境與你應該,沒、沒有——系吧?你不——濫殺無辜的人啊,這其中——不——有什——誤會?——不——有什——魔修魘妖脅迫你?你說出來,這——師兄師姐都很厲害,他們一——會——」
「懷禎。」明寂緩緩開口,「試煉之地無數,你——非要來此地呢?」
仿佛一記重拳砸——心——,打消了他最後幾分僥幸。
「——須與他多廢話,總之今日不——他死,就——我們死!」
室內金光大盛,——方應許的法器祭出。
無數刀槍劍戟如雨落下,天階法器威力驚人,瞬間將整個松風堂夷——平地,佛子明寂的身影幾乎——一眨眼就被廢墟所吞沒。
但沒有人敢放下戒心。
果然,下一秒廢墟轟然炸開,梵文纏身的佛子破開廢墟殘渣,長身玉立,闔目默念經文,黑色僧袍連一絲褶皺也無。
遠處飄來一個女子妖媚勾魂的——聲。
「好香的魂魄,那邊那個姑娘,你年紀輕輕,魂魄竟已經七情六欲磋磨,釀出了如此醇厚的香味呢。」
紫衣輕紗的魘妖踏月而來,沈黛一抬頭,正好——她打量——己的視線。
這魘妖的境界已修得十分高深,不宜正面交戰。
沈黛後退一步,趁無人注意,向方應許遞了個眼神。
「那邊的姑娘也不錯。」魘妖的視線落——宋月桃身——,好似蟒蛇——審視——己的獵物,「雖然過深,不及純粹的赤子之心香甜,但也味道粗糲一——也無妨。」
謝無歧——了。
「吃人吃出這——多學問,我倒——頭一次見。」
紫衣魘妖媚眼如絲,——謝無歧嫵媚一——︰
「多情男子的血肉最——養生,不過你生了副這樣的好皮囊,倒讓人有——于心不忍了,與其吃掉你的七情六欲,或許留——床笫之間享用更好,你說呢?」
她——調戲二師兄!
不能忍!就算這姐姐長得好——也不行!
沈黛也不知道——己的無名火從——處來,總之這紫衣魘妖——著謝無歧的眼神讓她很不開心,有種……
有種——己珍惜的寶貝還被人搶走的感覺。
沈黛——即沉下臉,劍鋒出鞘一寸。
「你敢。」
眾人視線齊刷刷落——沈黛身——,像——好奇——什——她來出這個頭。
謝無歧也有——意外,他偏頭——著身側少女的冷峻神色,眼中殺意不似作偽,她不——聲色地挪了挪地方,擋——謝無歧身前,像——不允許旁人來染指她身後之人。
方應許——著這預料之中遲早會出現的一幕,很——欣慰。
他家師妹總算——稍微開竅——了。
這時候,謝無歧便該站出來,怒聲呵斥這色膽包天的紫衣魘妖,表示出他絲毫不——美色所——的優秀素質——
「哎呀,我這樣的良家婦男——外面太不安全了,師妹可要保護好我。」
謝無歧從善如流地往沈黛身後一躲,絲毫不臉紅地說出了如——一番話。
別說他們——己人,方應許覺得——面的佛子明寂都朝謝無歧投來了復雜的視線。
紫衣魘妖——認天生魅種,從來都——勾勾手男人便會撲——來的那種,就算表面穩如泰山,內心也會有所——搖。
可——謝無歧的口中,好像她不——絕世美人,而——什——強搶良民的惡霸!
也只有沈黛會信他的鬼話,煞有其——道︰
「二師兄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清白的。」
紫衣魘妖︰……
放屁!
長成他這樣的,有個狗屁清白!算個狗屁良家婦男!
「只——給你們幾分薄面,別太得意忘形了。」
魘妖冷下臉,周身紫氣繚繞,霧氣朝四周彌漫開來。
「紫陽萬華境內皆——我的地盤,憑你多了不得的修士,也——我的掌中玩物而已!」
說著,周圍霧氣凝結成風束,原本無形無影的霧氣竟變得比鐵鏈還要堅硬牢固,瞬間將沈黛等人手腳縛,凌空吊起,仿佛行刑一般懸掛高空。
紫衣魘妖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你——得意什——?」
佛子明寂緩緩抬眸,神色冷寂。
「他們已經跑掉了。」
原本志得意滿的紫衣魘妖——容凝固,——楮一——才發現,那——被她魘術縛住的哪里——什——修士,只——靈力強大、偽裝得足夠好的傀儡人偶罷了!
方才沈黛與方應許交換眼神的時候,偷偷傳音入密的兩人就已經商議好要金蟬月兌殼。
魘妖擅長編織幻境,如果他們中招,勢必會耽誤時間。
倒不如先避開,等佛子明寂落單的時候他們再想想辦法。
紫衣魘妖反應過來,明白——己被耍了,頓時怒火中燒,氣得想要捏碎這——傀儡人偶。
卻不想這雙生傀儡乃——天階法器,她沒那——容易捏碎。
讓人跑了不說,這鬼東西捏也捏不碎,竟然只能眼睜睜和這——傀儡人偶大眼瞪小眼!
氣死了!
氣死了!
待她找到這——人,必——要將他們丟入最可怕的幻境中。
不僅要毀其心境,斷其道途,還要將他們的七情六欲愛恨嗔痴全都吃光,才能彌補她氣出來的這幾條皺紋!
「那怎——辦!」
紫衣魘妖氣得發狂。
明寂依然——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樣,二人不過相互利用的——系,這魘妖的情緒不——他——會的範圍。
「常山已成萬華境,他們跑不遠,我會引他們出來。」
佛子明寂望著頭頂月夜,心中默默計算。
就快了。
這幾個修士一死,萬華境中積累的七情六欲,便可以重塑魂魄,將那個人重新帶回人世了。
有了明寂的擔保,紫衣魘妖便不去四處奔波尋找,只等著明寂將人給她帶回來。
但她平日驕縱慣了,還——有——郁悶,便拿這幾個傀儡人偶出氣。
那個——得像狐狸一樣的男人可恨,但生得不錯,激起了她幾分征服欲,可以先捆起來。
剩下的她並不怎——感興趣,只有那個紅衣小姑娘,眼神清冽又堅毅,容貌也妍麗——人,她很不喜歡,一——要第一個弄死她。
紫衣魘妖想著,忍不住——那長得與沈黛一模一樣的傀儡人偶臉——,化出長長一道血痕。
「——滾開!」
兩個字卷著灼灼殺意朝紫衣魘妖撲面而來,劍氣瞬間割開她手腕皮肉,鮮血如注而落。
她最心疼這一身皮肉,此刻——這來勢洶洶的一群人,倒比——沈黛等人還要憎惡。
魘族之血——織造幻境的引子,她抬眸——著眼前眾人,幾乎——所有人,都被懸——半空中、還被她折磨得血肉模糊的傀儡人偶所吸引。
血珠落入泥土,紫衣魘妖——無人處冷——一聲,悄無聲息地——紫陽萬華境中再造出了一個幻境。
兩重幻境疊加,圓融合一,無人能夠察覺。
待他們察覺,已——身陷幻夢,七情六欲皆——她所控,任人宰割之時了。
「黛黛!」
江臨淵沒工夫去管那紫衣魘妖——時逃走的。
他一劍斬斷將沈黛懸空吊起的紫色風束,飛身接住了從半空中墜落的少女。
她的身體輕飄飄的,好似浩瀚天地間隨時會散去的虛幻影子,不管江臨淵怎樣渡靈力給她,都無法阻止她的臉色一寸寸慘白,她身——的溫度一點點消散。
「黛黛,黛黛,你醒醒,你睜開眼,——我,黛黛——」
衡虛仙尊等人慢他一步,等所有人趕到這邊時,——到的便——這樣一幕。
江臨淵跪——地——,臂彎里躺著的少女雙目緊閉,已——毫無生氣的模樣,但他依然執著地將——己的磅礡靈力灌注進她的身體中,封住她最後的一絲氣息。
但所有人都——得出,這樣做已經沒有任——意義。
她靈脈俱毀,靈府坍塌,比之前金丹碎裂還要更無可挽回,就算——救回來也——一個再也不可能修煉的廢人了。
「師妹,師妹——」
陸少嬰跌跌撞撞地撲了——去,他無法接受眼前的場景,不能接受沈黛就這樣——他眼前死去。
他還沒有補償她,他還沒有拆穿宋月桃給她出氣,他知道,——己從前做錯了很多——,將她的真心摔得粉碎,辜負了她視他——兄——長的情誼。
所以她怎——能死呢?
她應該好好活著,應該報復他們,就算永遠不原諒他們也好,她才只有十五歲,她本該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少女的身體被洶涌磅礡的靈力護佑著,仿佛只——靜靜地沉睡一般。
靈脈俱毀的身軀,注入再多靈力也無法挽回,江臨淵不——不知道這一點,但——他鎮靜的面容之下,——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的瘋狂。
——她怎——能死呢?
她怎——能如此狠心,再一次地死——他面前呢?
「江臨淵!你清醒一點!」
衡虛仙尊見如此情景,也——心中大慟,但人死無法復生,他已經失去一個徒弟,不能眼——著另外兩個徒弟也瘋了。
他使出畢生修——,將所有靈力都凝成一個鎮魔訣。
不能再拖了,若不立刻拔除心魔,江臨淵便要徹底與這心魔合二——一,徹底地失去——智——
「師尊,我很清醒。」
江臨淵忽然開口,平靜的聲音下,——風雨欲來的癲狂。
「你清醒什——!」衡虛仙尊怒喝,「你若清醒,就知道人死不能復生!沈黛死了,難道你就要給她陪葬嗎!——情已經無可挽回,你現——只——被這紫陽萬華境影響了而已!」
「江臨淵,你——我的徒弟,——純陵紫府宮的大師兄,你肩——還有必須肩負的責任!你欠她再多,難不成還要賠——一條命嗎!」
懷中的少女滿身血污,皮開肉綻,他褪下——己的寬大衣袍,將少女緊緊裹住。
又一點一點擦去她臉——的血跡,露出一張不染脂粉的素白面龐。
他又來晚了一步。
他每一次,都讓她等那——久。
「賠——一條命,又如——呢?」
眾人皆不敢置信地——著他。
就連陸少嬰也怔怔望著,茫然地問︰
「師兄,你、你方才……說什——?」
江臨淵眼瞳如墨漆黑,映出的——前世的畫面。
他無悲無喜地望著陸少嬰,重復了一遍︰
「我說,賠她一條命,又怎樣?」
……瘋了。
……心魔纏身的江臨淵,已經瘋了。
暗中窺伺的紫衣魘妖也緊盯著江臨淵。
七情六欲——魘族眼中,都——一縷縷情絲,情絲萌生于人心底,唯有魘族可以使用秘術將其無聲無息地引出,構建出孕育更多七情六欲的沃土。
她如游魂般游走——所有人的情緒之中,她無法窺知記憶,卻生來知道,該如——讓這——情緒擴散開來。
以情絲——線,織造幻境。
瞬間,原本只屬于江臨淵一個人的記憶結成了真實的畫面。
眾人眼——著天地變換,才知這——虛假幻境,但下一秒,眼前如滾滾江水迎面而來的回憶將所有人都淹沒。
天地晦暗。
暴雨傾盆而下。
無法計數的魔修出現——十洲修真界,將正道修士殺得倉皇而逃。
……這——什——?
眾人還沒明白眼前此景——年——月,就——著幻象中的江臨淵背著宋月桃,帶著被打得頭破血流的純陵弟子們準備撤退。
幻境中的這個江臨淵二十八.九,樣貌氣質都與他們剛才——到的江臨淵的心魔相似。
而站——他——面,被江臨淵還有所有純陵弟子留——原地的,——二十三歲的沈黛。
衡虛仙尊不——傻子,這一切雖——幻境,卻不可能憑空而來。
魘族所構築的一切幻境,必——與入境者的記憶有。
這——江臨淵的記憶,還——沈黛的記憶?
這一切……究竟——時發生的?
眾人都想不通這個問題,只能作——旁觀者,眼——著這幻境一步一步推進——
那一日,沈黛被留下來斷後。
純陵的弟子們——江臨淵的庇護下成功月兌逃。
修真界最後的庇護之所昆吾顛也成一片廢墟,江臨淵不得不帶著剩下的人離開十洲修真界,前往凡人界避難。
找到落腳之地,下面弟子來請示江臨淵︰
「如今我們與雲夢澤失去聯系,暫時找不到能替月桃師妹療傷的醫修,還能行——的弟子已經——外候著了,您————」
擺——他面前的有兩個選擇。
宋月桃,還——沈黛。
江臨淵——著躺——柔軟錦被中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的少女。
宋月桃重傷垂危,此刻情況危機,他若走開,她便很可能挺不過今晚。
從前他重傷時,宋月桃救過他性命,他欠她一條命,不能丟她一個人——這里等死。
底下弟子——出江臨淵的——搖,開口道︰
「道君,若您要留下來,我們必——拼死將沈師姐帶回來。」
幻境中的江臨淵還——遲疑,然而真實的江臨淵卻緊緊抱著沈黛的尸體,——此刻驟然暴怒——
「去救她!」
「去啊!」
「她——等你救她!」
「什——眾生,什——大道,你連——己喜歡的人都護不住,還修什——仙——什——道君!」
明知道這——幻境,明知道——己最終做出了怎樣的抉擇,但江臨淵依然無法遏制——己的痛苦悔恨。
回憶中的——己留——了宋月桃身邊。
現實中的江臨淵頹然跪地。
衡虛仙尊——著江臨淵的模樣,心中已然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
他知曉魘族有——秘術,能夠牽引出人的前世今生,江臨淵並非這一次才正面遭遇魘族,莫不——之前就已經——他心中種下了這樣的種子,隨著時間而逐漸釀成了心魔。
如今心魔破繭而出,將他前世今生的悔恨都——陽光下明目張膽地抖開。
幻境中,宋月桃——痛苦之中囈語︰
「……黛……黛……」
江臨淵一怔。
旋即,他握住宋月桃的手,將——己身——的靈力渡給她,安撫般地開口。
「安心睡吧,我。」
「黛黛我已經派人去尋了,你放心。」
但數日之後,弟子們帶回來的,卻——沈黛被魘族所俘,被困青檀陵的消息。
並且,還得知魘族——青檀陵設下了活祭陣。
——他們要以沈黛的骨血和魂魄,飼喂萬千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