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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家的小可愛漏訂章節啦!  《金陵煙華錄》就是他听過的一部片子, 听說還是根據民國才女葉芳的回憶錄改編的。因為這是他當時能找到的少有的制作精良的完整電視劇,葉一柏無聊的時候還瞅過兩眼。

比如葉嫻跳江、張素娥跳江、沈富被抓進牢里……

葉一柏的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換句話說, 算上原主的話, 黃浦江就是他們一家三口的最終歸宿???!!!

昨天葉一柏沒忍心告訴張素娥,原主的這次落水生病並不是意外, 而是原主主動跳下了黃浦江。

昨天下午, 小少爺下課後被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平日里對他十分器重的老師一臉復雜地遞給他一張海報,海報上方畫著色彩斑斕的燈牌上寫「東方不夜城」,下方則是一個拿著話筒的妍麗女子。

「這是你姐姐吧, 一柏啊,外事處對于背景審查是很嚴格的,他們不會錄用背景有爭議的人員的。還有……」老師頓了頓,看向他的目光帶上一抹審視,「人做什麼事情都要量力而為, 聖約翰的費用確實高,我看你平時的花銷也不小,如果你們家已經需要女人去賺這個錢了, 那我覺得你沒必要來上這個學校。」

小少爺當時是又驚又羞又惱,他知道姐姐葉嫻外出工作貼補家用, 但他從來不知道姐姐竟是在舞廳當歌女。

小少爺紅著眼楮跑回家問張素娥, 在張素娥遮遮掩掩的回答下他才知道, 原來葉家每個月給的家用根本支撐不起他在聖約翰的費用,他能過上現在這種衣食無憂的少爺生活完全是姐姐葉嫻在舞廳唱歌換來的。

原本以為自己是救世主頂梁柱, 家里就靠他靠上外事處才能風風光光地回葉家,才能給母親姐姐爭一口氣,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就是個累贅, 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姐姐的犧牲上。

原主本就是個驕傲的人,不然也不會憋著一口氣一定要考上外事處給葉家人看看,驚聞事實,悲憤交加,跑出家門後一時想不開竟從黃浦江上跳了下去。

雖然很快就被人救了上來,但睜眼再醒來的卻不再是原主而是他這個九十年後的人了。

「你……你這麼看著我干嘛?」沈富見好友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瞅,只感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葉一柏上下打量著沈富,微胖,皮膚很好,笑起來還有那麼一絲流氓兔的感覺,比電視里那位扮演沈富角色的演員扮相好多了。

「你,喜歡我姐姐?」葉一柏記得電視里沈富是因為葉嫻的原因才不斷給男女主找絆子,最後被男主好友抓進了監獄。

沈富驚得一蹦三尺高,身體巨大的重量和地板接觸,發出「踫」得巨大聲響。

「你……你胡說什麼呢!我……我才沒有……」

這個時代的人大概不習慣葉一柏這種直來直去的問法,這不,小胖子的舌頭都不靈光了,嘴巴一張一張愣是沒蹦出一句話。

「哦,沒有啊。」葉一柏點頭,淡定轉身,向著樓梯下走去。

沈富紅著一張臉呆立在原地,直到葉一柏快要跨出家門了,他才反應過來,急慌慌地邁步去追,下樓梯的時候還差點絆著自己,變成圓球滾下去。

「我……我真沒有,你姐就是我姐,真的,親姐。」沈富一邊跑還一邊不忘解釋。

兩人先後上了車,臨到車要開了,張素娥穿著高跟鞋從街口一路小跑過來,「哎呀,師傅,等一等。」她一邊跑一邊喊道。

葉一柏搖開車窗,還未說話,手里就被塞進一個熱乎乎的飯團,「早飯帶著路上吃,今兒個街口那個攤子沒開,我多走了個路口,差點沒趕上。」

看著張素娥額頭因一路快跑滲出的汗水,葉一柏的眼楮彎成了月牙狀,他嘴角揚起,面頰兩側露出兩個好看的酒窩來,「阿媽。「他面色鄭重地開口道︰」我們一家人一定會很好的。」他絕對不會讓黃浦江成為他們一家人的歸宿的!

張素娥一怔,吃驚于兒子突然的鄭重其事,隨即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笑出聲來,「當然了,你好好去上課,其他交給阿媽我!」

看著張素娥瞬間斗志昂揚的模樣,葉一柏一噎,所有的話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

葉一柏和沈富都是約大外文系大四的學生,和後世大學一樣,約大實行學分制,到了大四,學生們的學分都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眾人都已經在為畢業後的工作做準備了。

就好比原主小少爺一心想要考外事處,約大的學生非富即貴,目標都很明確,原主能在這麼一群人中突出重圍考進外事處,著實是不容易。

但再不容易……難道讓他一個拿手術刀轉行去當外交官?

在葉一柏思緒亂飛中,車子穩穩停在了約大門口。

兩人剛下車,腳都還沒有站穩,就听到前面傳來一聲譏笑,「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葉大少爺嘛?當世名流、杭城富商葉家的長子,一個靠著女人賣唱錢來上聖約翰的妾生子,居然還好意思來上課。」

葉一柏尋聲望去,只見前面一輛車旁站著一個穿著西裝馬甲的瘦削男子,他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正仰著頭一臉蔑視地看著葉一柏。

許昌,郭文玨的跟班。

葉一柏目光掃過許昌身旁的那輛車,不出意料地在車窗上看到了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影。

許昌的聲音不小,加上葉一柏成績好、長相出眾,在聖約翰本就是受人注目的人物,兩人的對峙逐漸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沈富眉頭緊皺,他上前一步正要開口,卻被葉一柏拽了回來。

「你這麼抬著,脖子不酸嗎?」葉一柏目光下視,看向許昌。

脊椎是有舒適區的,超過一定角度就會產生酸脹不適的感覺。

葉一柏猜想許昌大概想表現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奈何受硬件條件限制只得仰著頭,這氣勢就差很多了。

許昌一滯,半晌才反應過來葉一柏話里的意思,霎時又氣又惱,「你少避重就輕的,你一個妾生子……」

「妾生子?你是看不起妾生子?」還沒等許昌說完,葉一柏就已經開口,他目光過周圍及許昌身後車里的人影,面上露出恰好好處的驚訝表情。

民國不比後世,這是一個更迭變化的年代,舊的秩序和新的秩序在斗爭,舊的思想和新的思想在踫撞,很多在後世人看啼笑皆非甚至不可理喻的論調和行為,在當時人看來就是理所當然的。

就好比民國的妾和姨太太,1930年,金陵政府頒布民法《親屬編》從根本上廢除了妾的制度,在後世人看來,既然妾制度都廢除了,那當然就一夫一妻制了,其實不然,《親屬編》廢棄的僅僅是「妾」的這個稱謂,在人人平等的口令號召下,妾們搖身一變變成了姨太太,不僅自身地位提高了,連所生孩子的地位都有一定程度提升。

說起來就是新社會,人人平等,說什麼嫡庶、倫常的都是封建殘余,都應該被打倒。

聖約翰這種一個學期學費就要兩百多銀元的學校,考進來的非富即貴,其中正妻生的有多少,姨太太生的又有多少,許昌這一口一個妾生子的,得罪的可不止葉一柏一個人。

果然周圍人群中的許多人已然微微皺眉,但許昌仍然不覺,還在叫囂,見許昌一口一個妾生子說得歡的模樣,葉一柏的眼中笑意更盛。

葉一柏的脾氣說好好,說不好也不好,面對病人時,葉醫生的笑容如春天里的花朵,令人如沐春風,但轉身對著手底下的小醫生,那就是另一副面孔了,但凡底下人出了點差錯,他能罵得他們懷疑人生。

畢竟醫生的工作不同尋常,特別是他們這種上手術台的,平時一點不甚注意的小失誤都有可能造成難以挽回的遺憾。

不過面對許昌這種人,既不能像接待病人那樣溫和,又不能像對待底下小醫生那麼暴躁,葉一柏忽然間就領悟到了上輩子行政部門所推崇的「說話藝術」的好處。

「按照你的算法,你的好朋友郭文玨也是妾生子吧。」他瞅著許昌,很認真地說道。

許昌聞言先是一愣,剛才被氣紅的臉瞬間就白了,他下意識地向旁邊的車窗看去,嘴里輕聲磕磕巴巴地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文玨,我……」

許昌父親是郭文玨父親的下屬,許家能在上海立足多半是依靠郭家的扶持,許昌得罪誰也不敢得罪郭文玨。

車子里的郭文玨沒有反應。

許昌顯得有些著急起來,也顧不上葉一柏了,低著頭努力對著車窗解釋。

這場面變化之快,看得沈富一愣一愣的,他看向身旁僅僅說了兩三句話就把自己摘得一干二淨順便把許昌揣進坑里的葉一柏,瞬間覺得葉一柏的形象變得偉岸起來。

「一柏,我們走吧。」眼瞅著許昌顧不上他們了,沈富拉了拉葉一柏的衣袖,輕聲道。

葉一柏搖頭,他將吃了一半的飯團往沈富手里一塞,從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隨即不緊不慢地走到許昌旁邊的車窗前。

許昌還在磕磕巴巴地解釋,但是車窗始終沒有降下來。

葉一柏將許昌往旁邊一擠,抬手敲了敲窗。

「你干嘛!」許昌怒道。

葉一柏沒有理他,見車里沒反應,又敲了敲。

兩三秒後,車窗緩緩下降,里面露出郭文玨的笑臉,「是一柏啊,听說你昨天不小心落水了,我還擔心來著,現在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多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葉醫生臉上同樣堆上了一看就是假兮兮的笑容,「文玨啊,勞你費心了。「見郭文玨成功被他惡心到了,葉一柏繼續道︰」我倆關系這麼好,你有什麼事,比如你看上了我的什麼東西,你可以直接跟我說,像今天這樣,一言不合就讓什麼東西出來亂吠,那就比較傷感情了。」

葉大醫生也不是白吃這三十幾年飯的,把原主記憶捋一捋就知道許昌為什麼會這個時候跳出來給他找不痛快,這回外事處公開招錄符合條件的人就這麼幾個,在招錄考試中,郭文玨名次恰恰在葉一柏後頭。

也就是說,如果葉一柏放棄名額,那這個名額十有八九就是郭文玨的了。

葉一柏說話的聲音很輕,也就他、郭文玨、許昌三個人能听見。

郭文玨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許昌的臉更是瞬間就變綠了。從紅到白再到綠,葉一柏看著許昌這臉上顏色的變化,覺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嗯,活著,真好啊。

「所以我不喜歡來義診,每次看到這個場面,就會覺得這個世界真是糟糕,不愉快的心情能持續好幾天。」白蘭德透過窗戶,看著窗外的場景發出感嘆。

濟合醫院的車拐過轉角。

「嘟嘟嘟」司機用力按著汽車喇叭,刺耳的汽笛聲立刻蓋過了嘈雜的人群聲響。

濟合每個月都來送捐贈物資,紅十字會醫院的保安是認識濟合的車的,見狀就有人從保安亭里跑出來,一部分人去開另一半鐵門,另一部分跑過來驅散擋在車前的人群。

車子緩緩經過旁邊摩肩接踵的人群,向紅十字會醫院里面駛去。

車子駛入,鐵門又迅速關上,截斷了外面人打量的目光。

在帳篷後門診大門前的空地上轉了個彎,車子穩穩停下。

紅十字會物資處的人在車子一進來就已經出來等著了,見車子停穩,快步走上來。

車門打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黑發華國人從副駕駛座跳了下來。

華國人還是……日本人?紅十字會醫院物資處的工作人員一愣,腳步不由停頓了一下。

隨後,車後座又陸續下來三個穿白大褂的醫生,一個頭頂毛發略稀疏的微胖醫生皺著眉頭環視一周,將目光落在紅十字會醫院的工作人員身上。

「周先生?」白蘭德遲疑地開口道。

周懷生聞言回過神來,他看向白蘭德笑道︰「對,是我,我還以為來的會是彼得先生或者喬娜小姐。」

他一邊說著一邊招呼身後的安保人員幫濟合司機一起卸東西。

「因為今天我們過來,順便就能把交接工作做了,所以他們就不多跑一趟了。」白蘭德見安保人員已經把裝著藥品和器械的箱子搬了下來,笑道,「我們先清點交接吧,我看外面的人已經很多了,藥品供應得跟上才行。」

周懷生立刻點頭,「好的好的。」說著,他拿出口袋里的單子,跟著白蘭德去對物資了。

見白蘭德在和紅十字會醫院的人在做交接,一時半會也好不了,葉一柏思忖片刻,掀開帳篷走了進去。

義診還有十五分鐘才開始,帳篷里正在進行忙碌的準備工作。

「六十組藥,還差兩組!」

「哎呦,我的听診器忘帶了,有多余的听診器不?」

「這手術刀型號不對啊,有大一點的嗎?」

葉一柏進來的時候,醫護們都忙得腳不沾地。

義診窗口很簡陋,五個排在一起的帳篷,中間打通,前面對著群眾的那邊還沒掀開,只放了桌椅,平均一個帳篷口兩張桌子四張椅子,旁邊有牌子寫著某某醫院某某科室某某醫生,葉一柏匆匆看了看內科居多,外科就只有三個窗口。

除了濟合的兩個,還有一個普濟的,普濟……還真巧啊。

葉一柏這邊心里暗道巧合,另一邊郭頡和老師一走進帳篷,就看到了站在旁邊的葉一柏。

主要是在一群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中間,葉一柏實在是太顯眼了,年輕,長得帥,還有旁邊那些個時不時偷偷往他那個方向看的小護士,讓人想忽視他都難。

「葉醫生!」郭頡興奮地朝他揮了揮手,「老師,他就是我跟您說的葉醫生,那天晚上都虧他了,不然那群警察能把我們醫院給拆了。」

郭頡一邊跟旁邊的中年醫生說著一邊朝葉一柏的方向走來。

「葉醫生,你也來義診啊,上次忘了問你,你是哪個醫院的,你老師呢?沒有一起來嗎?」郭頡顯得有些興奮。

民國西醫少,外科醫生更少,加上民國百姓相對保守的治療理念,義診中來的更多的是內科醫生,郭頡一個外科的,專攻的又是那麼不可說的方向,跟那些同齡的內科醫生共同語言總是少了些,因此他看到同時外科的葉一柏,就極為高興了。

「我的老師要上課。」葉一柏邊說,邊對著郭頡身邊的中年醫生點點頭。

郭頡的老師約莫五十歲左右,在這一波義診醫生里算是年紀大的了,且從時不時就有人主動打招呼的情況看,這是一個極有名望的醫生。

「蕭醫生好。」葉一柏跟著其他打招呼醫生一樣稱呼道。

蕭醫生溫和地笑道︰「郭頡都跟我說了,上次的事真的是麻煩葉小友了,我當時剛好有點事出去,如果當時沒有你出手,耽誤了病人的治療,那我就難辭其咎咯。」

「蕭醫生客氣,治病救人,本分而已。」

幾人說話間,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一個面容嚴肅的女護士按著從自行車上拆下來的車鈴,用一口地道的上海話說道︰「九點 ,各位先生都做好,我們開始 。」

說著幾個護士上前將桌子前的帳篷掀開,帳篷外面站著的幾個安保人員連忙把兩邊的帳篷固定住。

「早上不是說濟合的人會過來?都開始了還沒見人呢。」

「別想了,他們能每個月送物資已經很好了,那些個洋人醫生,除了數得出的幾位,哪個不是眼高于頂的,更不要說是濟合。」

「听說濟合的床位,都是要兩三個月前預定的,農工商局副局長拖了好些個關系都沒預定上。」

隨著護士們掀帳篷的動作,帳篷里的醫生陸陸續續都到桌前坐下了,見最旁邊濟合的桌子還空著,就不免又議論聲傳出來。

蕭醫生和郭頡也到普濟醫院所在的位置處坐下,見葉一柏還站著,郭頡不由奇怪道︰「葉醫生,開始了,你到你位置上坐下吧。」

郭頡環顧一周,兩個醫生一張桌子,一共二十個位置,除了濟合的,都坐滿了?

那葉醫生坐哪?

郭頡想著是不是紅十字會醫院的後勤弄錯了,要不和老師商量下讓葉一柏跟他們一起坐吧,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葉一柏坐下了。

葉一柏的動作讓帳篷里的聲音就是一靜。

一個看起來二十歲左右的年輕華國人,在濟合醫院醫生的位置上坐下了?

就好比一群學校去招生,到了地方發現居然華清燕大招生辦的牌子也豎在那,眾人暗搓搓關注華清燕大的動向,突然發現一個看起來像學生模樣的人大咧咧地在華清燕大的位置上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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