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豈不是說……整個豬籠區,都會在控制了「但丁之城」的能力者的掌控之中?」
片刻後,有人問道。
大領導迎著那些人的目光,語氣坦誠,「與其說是掌控,不如說完全的控制。」
「但丁之城的特性,是與城市融合。」
「這種融合比S級能力者制造出的場域更加緊密,甚至可以具體到每一棟建築,每一個人。」
「換句話說,我們真的在這個土地上,造了一個‘神’出來……」
「所以,你們同意,這個偽S級計劃嗎?」
「……」
在大領導提出了這個建議之後,整個會議室,都變得十分安靜。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這種安靜中,似乎蔓延著一種詭異的壓力,壓著所有人喘不過氣。
「這怎麼行?」
「那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豈不是都被人監控著?」
「如果那個能力者想要犯罪,又怎麼解決?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神不知鬼不覺!」
「我反對造神,如果有任何個人踐踏于群體之上,那這將是一座城市的失敗……」
「這樣的能力者太危險了……」
「我同意,危險!」
「危險。」
「危險。」
某一刻,會議室里,那些身份不低的大人物們突然炸開了鍋。
無數不懷好意的目光掃視中,翟楠在旁邊沉默的听著。
玻璃箱中,那堆鮮紅的心髒中散發出大量精神力量,掃過會議室。
似乎是在打算著,如果這個計劃談崩了,它在被清理之前,能帶走多少人。
大領導同樣平靜的坐在那里,只是等著所有人都稍微平息了一點,才輕輕地說道,「對,當一個能力者接近‘神’,的確是很危險……」
「我想,剛剛你們的假設,甜蜜家園應該也這麼想。」
「……」
他頓了頓,忽然笑了起來,「如果甜蜜家園做出這樣的假設,我絲毫不會奇怪,因為他們是敵人,甚至是外環警戒級別的敵人……」
「但作為同事,作為同一個陣營,為什麼你們也要這樣假設呢?」
「作為計劃核心的人選還沒有定下,你們就已經假設,他是一個壞人了,對嗎?」
「這個城市,難道不是一直都在被那些能力者保護著嗎?」
會議室里的聲音微微收斂,有些人愣了愣,露出了稍微羞愧的神色。
大領導慢慢敲敲桌子,轉過頭來,似乎沒看見各懷鬼胎的表情,而是忽然目光嚴肅的當著所有人面,問道,「翟值守,你同意他們對這個能力者的認知嗎?」
「你認為這個能力者,會變壞嗎?」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問題在這樣的氛圍中,問到了翟楠,所有人的壓力一下子大了起來。
似乎有很多決定,在這一瞬間清晰了。
面對這個問題,翟楠很認真的思考一會,抬起頭,有些疑惑的問道︰
「如果成了神,還會有人變壞嗎?」
大領導微微有些詫異,翟楠繼續說道,「很多人變壞,是因為生活太糟糕了,窮困潦倒,愛而不得,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才會變成壞人。」
他好像有點想不通,「可是成了神,什麼都有了,還為什麼要變壞呢?」
「如果我變成了神,我一定會好好保護我的城市,這樣我才可以繼續在這里享受當神的優越感對不對……」
「這城市沒了的話,我就不可能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了……」
「……」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看任何人,就好像是在自顧自的琢磨這個問題。
可是,會議室里的人,卻沒有一個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看到大家都很贊同自己的想法,翟楠十分滿意。
他覺得這里的空氣太讓人煩躁了,于是站起身,向著大黑門走去。
「其實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值守,幾個月前,我還只是一個底層的公務員,每天最關心的只有溫飽,這些事關城市存亡的大問題,你們這些大人物自己討論就好。」
他提起那只裝滿心髒的玻璃箱,用漆黑的眼楮凝視著坐在對面的人,「討論出結果,找人跟我說一聲。」
被翟楠盯著,不知為何,那些人忽然感覺心髒像是被一只手緊緊握著。
恐懼帶著似乎實質的疼痛感蔓延開來,他們忽然意識到,這個年輕人是外環唯一超過上限的能力者。
如果他生氣了,可能沒有人攔的住他。
「好……」
片刻後,一位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的警服中年人,發出干澀的聲音。
翟楠點點頭,轉身離開。
「呼……」
會議室里,有不少頭皮發麻的人,這時候在悄悄的活動一下喉結。
松了口氣。
「做個測試吧。」大領導若有所思的望著追出去的太歲和裴雨,說道。
……
離開會議室,翟楠在裴雨和太歲的陪伴下,直接離開分公司。
坐上了分公司門口一輛早就準備好的車,翟楠靠在車窗上,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家的,望著窗外的眼楮,卻突然微微一怔,下了車。
這是一片空蕩廢棄的老樓,街道上幾乎沒人,老樓呈現出一種暗紅的質感,樓下,一位穿著馬甲,戴著帽子的畫家似乎正在記錄這片荒涼的場景,但在不遠處,卻有一家街邊的大排檔開著。
他站在老樓下面看了一會,然後茫然的走進大排檔。
裴雨不明所以,太歲跟著下了車道︰「這是楠仔以前住的老樓,翟楠從小到大一起生活的鄰居,基本上,都在血皇後的事件中死掉了。」
跟著挑了兩個位置坐下來。
「請你們吃夜宵。」
翟楠先是和大排檔的老板打了個招呼,然後對著太歲和裴雨說道,「自從有錢了以後,好久沒來這里吃過東西了……」
太歲和裴雨點點頭,都沒有多說什麼。
他們能感覺的來,翟楠的心情不是很好,似乎有某種不開心的情緒被壓在了水底,沒有浮上來。
「和以前一樣?」大排檔老板眯著眼楮問。
「豬油拌飯。」翟楠點點頭。
街邊慢慢下起了雨,或許是因為潮濕和接觸不良,街邊的路燈開始瘋狂的閃爍起來。
易明一暗的昏暗中,那位臨摹這座暗紅老樓的畫家,忽然轉過身,慢慢的走過來。
「豬油拌飯?」
他舌忝著干澀的嘴唇,破舊的衣服已經洗的退了色,整個人干瘦無比,就像是很久沒有吃過飯的流浪藝術家。
「可以請我也吃一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