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擰著眉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老黃皮子,面色不善的說道︰「你跟我一路到底想干什麼?」
雖然自己的語氣強硬,可是心里早已經怕的發虛了,手無寸鐵的自己在這半個人影都看不到的密林子里,就算現在被老黃皮子抽筋剝骨也不會有人來給自己收尸!
「你別緊張,我沒有惡意…」
老黃皮子看著手腳發 的何楚,臉上像是被貼了面具似的,堆起滿臉的假笑,兩只手攤在自己的胸前,好像是在特意強調自己不會傷害何楚一般。
何楚下意識的後退,腳踝上傳來的刺痛感又硬生生的讓自己停下動作,此時的何楚可以說是進退兩難,前有老黃皮子,後有傷口拖累,若是不能盡快下山,再次被何十八發現自己的蹤跡,怕是要難逃一死了。
「雖說我與黃大莊有賭約在身,可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可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黃老太爺站在原地,看著依舊沒有放下戒備的何楚解釋道。
「那你跟著我干啥?」
何楚才不會輕易相信老黃皮子的話,手里握緊僵牙,眼神一刻不敢從他的身上挪開。
「我是特意找你,想給你解釋一下你應了何十八的死劫,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否則你就是死了也不明白其中關系啊!」
老黃皮子在夜色的掩蓋下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由于背對著月光,所以何楚並沒有看清楚他的表情。
將信將疑的問道︰「那你說說看…?」
黃老太爺微微一笑,背著手,慢慢靠近何楚。
「何十八是用你的命換自己的氣運呢!最近他氣運將盡,所以你的小命肯定是要玩完了。」
「然後呢?」
何楚表面上波瀾不驚,可心里早已經把何十八罵了一萬八千遍,虎毒還不食子呢,沒想到他居然打親兒子的主意。
老黃太爺見自己的話已經引起了何楚的注意,便吊著何楚的胃口,嘆了口氣,眼神偷偷的瞥向他,觀察著他的反應。
可左等右等也沒有听到何楚吭聲,黃老太爺只以為何楚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所以干脆默不作聲,便添油加醋的說道。
「何十八肯定是蓄謀已久了!他先是用古曼童招財轉運,又用你的氣運獻祭,這才換來他現在衣食無憂的生活…不過,這一切都將結束了!只要你死了,一切都將是一場幻影…」
黃老太爺自顧自的說著,等再次看向何楚時只見他雙眉豎立,眉頭緊緊地擰成一個疙瘩,雙眼盡是血紅一片,原本應該是眼白的地方,此時像是攀上一層染血的蛛網…
「何楚?」
黃老太爺舉起手在何楚眼前揮了揮,見他眨了眨眼,放心的吁出一口濁氣,心想別氣性大,再給自己氣的背過氣去。
「所以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黃老太爺見何楚開口詢問,便捻了兩下自己的眉尾,道︰「只要你心甘情願的死,我可以答應你饒了黃大莊這一次。」
「和大莊哥有什麼關系?」
何楚不解的看向老黃皮子,心說難道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黃大莊?
「只要你肯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幫他解了簽在他身上的紅終劫,否則他怕是活不了幾天了!」
黃老太爺半商量半威脅的說道,若是何楚不答應自己的條件,那黃大莊死定了,除了自己可沒有人能救得了他!
兩人面對面站著,都不肯先開口說話,仿佛誰先開了口就會輸了氣勢一樣。
一時間兩人僵持不下,何楚听到不遠處好像傳來了腳步聲,心下一驚,擔心是何十八過來找自己了,便拔腿就走。
「我就當你是答應我了!」
黃老太爺站在何楚的身後大聲的叫著,何楚一看這麼大的嗓門別說何十八能听見,恐怕站在山下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心里咒罵著不由得加快腳下的步伐。
當何楚離開後,黃老太爺一拍手,從不遠處的樹叢里鑽出一只比耗子大一些的小黃皮子。
「吱吱吱」的叫著爬上黃老太爺的肩膀,賊溜溜的豆眼望著何楚離開的方向。
「看來不太容易上鉤啊…」
黃老太爺看著逐漸模糊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本以為何楚與黃大莊兩人的關系還沒到賣
命的程度,沒想到何楚這個人還是挺道義的。
何楚一瘸一拐的向著山下走去,剛走到半山腰,便看到了一條火龍出現在山下,好像正在向著山上移動。
定楮一看為首的不正是黃大莊嗎!
「大莊哥!我在這呢!」
此時何楚也顧不上會不會被何十八發現,大聲的朝著山下的眾人喊道。
黃大莊抬頭一看,兩只眼楮死死地盯著何楚,眼神中滿是驚恐,何楚正納悶呢,大莊哥怎麼會露出這樣的眼神,隨即心里一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順著黃大莊的視線,發現他看的並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身後!
慢慢轉過頭去,好像生怕發出什麼聲響驚擾了背後的東西…
正是姿勢怪異的何十八!此時正以腰為頭,雙手為足的站在自己的身後,渾圓的肉瘤像是注意到了自己,上下滾動著暴突的血管,蠕動著探向自己的方向。
「咕嚕嚕…」
肉瘤發出一聲響動,像是饑餓已久的人肚子響起的咕咕聲。
突然傳出的聲音使何楚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本想緩緩的轉回頭去,趁著何十八不注意下山,可由于自己腳底發軟,一陣小風吹到自己身上,身體一晃,便從半山腰上滑下來。
「啊!!!」
何楚用手肘擋住自己的臉,身體不斷的磕踫在樹干上,感覺魂都要追不上自己的身體了,由于看不見眼前的物體,只能憑借的感覺躲避。
直到身上已經許多擦傷,腿上也被刮開一道見骨的傷口,身體一下子撞在石頭上,這才停止了翻滾。
何楚透過指縫,看到了橙黃色的火光,正要松一口氣,卻听到匆忙奔逃的腳步聲,同時耳邊還傳來了驚呼聲。
「這啥玩意啊!」
「這不是活見鬼了嗎!」
「大晚上的踫見不干淨的東西,趕緊走,趕緊走!」
何楚以為眾人是在說自己,剛想開口解釋,便覺得背後一涼,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抓著自己已經被劃破的衣服…
黃大莊舉著火把穿過四下奔逃的人群,剛剛擠到何楚的身邊,便將手中的火把向著身後一拋。
「大莊哥,你這是干啥!」
何楚看著燃燒的火把拋出一道弧線落在自己身後,本想阻止黃大莊的行為,可自己扭頭一看,原來是何十八已經站在自己的身後!
雙手正從腿側伸出,緊緊的拽著自己的衣服!
黃大莊的火把正好落在何十八的身邊,枯樹枝幾乎是被瞬間點燃,不一會便燃起一睹火牆。
何十八像是十分忌憚火苗,當枯樹枝燃燒時發出的 啪聲,何十八都會下意識的後退。
黃大莊將何楚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兩人迅速離開了小山,只剩下被困在火牆內的何十八…
「大哥…不會燒成山火吧?」
入秋時節枯樹枝已經便的干燥,只要遇到火源就會燒起大火,就這樣放任不管,真的沒有問題嗎?
何楚擔心由于兩人的大意,再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便將心中的擔憂說給黃大莊。
「把心放在肚子里,自然是有人幫我們收拾這爛攤子!」
黃大莊將何楚全身的力氣都壓在自己的肩膀上,雖說不至于寸步難行,可確實是卻要一把子力。
一說話便覺得身體被壓的向下,只能緊咬著牙,將何楚帶回家。
兩人回到韓老歪家時,剛才一起上山找人的老鄰居老街坊都堵在自家老房子門前,正等著自己回來呢。
「大莊,你這弄得啥事呀,大晚上的讓我們去找人就算了,見了那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誰知道會不會來尋仇嗎,大半夜的怎麼睡啊!」
雖然語氣有些埋怨,可黃大莊十分理解他們的心情,本來是一番好心上山幫忙找人,可沒成想竟然看到了那麼駭人的東西,任誰都會心里不舒服。
黃大莊從人堆里擠進屋子,將何楚安放在炕上,這才折返回院子。
耐心的解釋道︰「你們放心,那是個人,還是剛才那小子的老子,只不過被髒東西控制了心神,放心吧,不傷人!」
听到黃大莊這樣說,眾人才放下心來,陸陸續續的離開了院子。
當所有人都離開以後,
黃大莊回到房間,看到韓老歪正蹲在何楚的身邊,手里拿著一個白色的藥瓶子,從里面倒出一些棕黃色的藥沫。
「老歪叔,這是啥呀?」
黃大莊看著韓老歪正將藥沫敷在何楚的腳踝上,有些不解的問道。
「三七粉!」
韓老歪話音落下便開始月兌何楚的衣服。
當何楚的身體完全暴露在空氣中時,韓老歪不由得倒吸一口涼皮。
「你倆…發生什麼事了!」
何楚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地方,處處都是被樹杈劃出的傷口,還有被山上的石頭咯出的淤青。
腳踝上的傷口最嚴重,森白的骨茬正參差不齊的支在皮肉外面,整個腳面都拖在下面,被鮮血染的通紅。
「沒啥事,我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黃大莊不想讓韓老歪跟著擔心,便沒有將今晚的事情告訴他。
不過僅憑剛才跟著一起上山的人說的話,韓老歪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兩人在山上肯定遇到了令人恐懼的東西,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人跑回來,而且臉色都白兮兮的。
「大莊哥!」
被痛的一度以為自己要失去意識的何楚艱難的睜開眼,確定以及已經身處安全的地方後,便渾身一沉,整個身體都陷進了被子里。
虛弱的說道︰「老黃皮子是奔著你來的,想下殺手呢!」
一句話仿佛用了何楚全身的力氣,似乎再次啟合牙齒都成為了一件難事,明明還有一肚子話要說,可嘴巴像是粘了膠水,死活張不開。
黃大莊看出何楚還有話想說,可是他的身體已經極其虛弱。
低聲安慰道︰「我會小心的!倒是你,好好睡一覺,我去給你找大夫,你腿上的傷挺嚴重,治晚了我怕落下毛病。」
黃大莊說完後就離開了房間,何楚也輕輕的閉起眼楮。
「黃大莊,你和何楚只能活一個!」
黃大莊剛走出門,便看到牆邊的樹下站著一道人影,還不得自己看個真切,說話的聲音已經傳進了自己的耳朵。
原來是黃老太爺找上了門,本來就一肚子火氣的黃大莊,正愁沒有地方發泄心中怨憤,踫巧這有上趕著撿罵的。
「我就實話告訴你,你和何十八一個也活不了,不光是你倆,還有跟你在一起的那些老精怪,一個都跑不了!」
黃老太爺沒有應聲,而是看向院子里,不知是對自己說,也不知是對黃大莊說。
「跟對了人才能有活路,死局盤活,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事情…」
說完之後便隱去了身形,好似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似的。
黃大莊不敢耽擱,緊忙去請陳大夫。
已經睡了小半宿的老陳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驚醒,打開門一瞧,竟然是離家許久的黃大莊,還以為自己是睡迷糊了做了夢,轉身就要將門閂插上。
「陳叔!救命啊!」
黃大莊急得一跺腳,拉著穿著單薄的老陳就往院門外走。
「哎呦,這夢咋這麼真呢…」
老陳甩開黃大莊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好像是感覺到了輕微的疼痛似的,站在門口自言自語著。
「陳叔!你沒做夢!」
黃大莊急于證明這不是在夢境里,便伸手掐住老陳的胳膊,用力一擰。
「媽耶!親娘老子!」
瞬間的疼痛使老陳瞬間清醒,看著眼前的黃大莊,直嘀咕著。
「有話好好說唄,怎麼還上手了呢!這孩子沒大沒小!」
想到黃大莊說救命,便轉身回到屋子,拿著治病的家伙式跟著黃大莊來到他家。
老陳拎起何楚的斷腳,仔細的檢查了傷勢,嘆了口氣道。
「這孩子以後怕是要落下殘疾了…腿筋斷了,加上失血,筋已經縮的接不上了。」
老陳有些惋惜的說著,坐在一旁的黃大莊卻不甘心,拉著老陳央求著一定要醫治好何楚的腳。
「我盡力吧,至于恢復成什麼樣只能听天由命了!」
老陳從隨身背著的藥箱子里拿出幾根銀針,用絨布輕輕擦拭後,找到了響應的穴位行針。
當何楚腳踝上被扎滿細細密密的銀針時,臉色恢復了一些紅潤,不似剛開始回到家的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