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莊在王俊松和陳老板的陪同下,上了殯儀館的車。
是一輛已經改裝好的黑色車漆的大金杯,後面座椅已經全部卸掉,變成了一個可以停放棺木的空間。棺木兩側是兩個長條凳,陪同的家屬可以坐在凳子上。
黃大莊自從上車之後便一言不發,陰沉著一張臉,好像是誰欠了他百八十萬的樣子似的。
王俊松現在只想能多遠就離他就有多遠,湊到了陳老板的身旁,坐在了黃大莊的對面。
「好點了嗎?」
陳老板感覺車內的氣氛有些壓抑,便主動打破沉默。看著王俊松的側臉,依舊有些紅腫,便關心的問道。
「嘶!」
王俊淞模了模自己高高腫起的臉頰道︰「這家伙下手太黑了。比小時候我爹打我都狠。」
兩人坐在黃大莊的對面小聲地說著話,黃大莊像是沒有听到似的,連頭都沒有抬起來一下。
大金杯走過一段土路,這條路段上坑坑窪窪,全都是土坑。三人坐在後面顛簸的腦袋直撞車頂。
陳老板敲了敲與駕駛室中間隔著的一層玻璃,大聲的喊道︰「我說你們能不能慢一點啊?」
坐在駕駛室里的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不知道在談論著什麼,並沒有听見陳老板在車廂後面大聲的喊叫。
再次走過一個比較深的土坑時,大金杯的車身猛的上下一顛,小黃魚躺著的棺木蓋子忽然掉在了車廂里。
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坐在原地不敢動彈。
「王俊松,你去看看!」
陳老板用胳膊一推,將王俊松推到了棺木旁邊。
王俊淞閉著眼楮模了模,手上傳來的盡是冰涼的觸感,還有毫無彈力的皮膚,王俊淞還以為自己是模在了什麼布料上,睜開眼楮發現自己的手底下正是小黃魚的胳膊。
小黃魚此時正穿著黃大莊為她做的喜服,大紅色的布料在棕褐色的棺木襯托下顯得有些扎眼。
黃大莊從長條凳上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手扶著車窗邊緣,勉強
讓自己能夠站穩不摔倒。
看著大金杯的車身還在顛簸,黃大莊有些生氣,俗話講死者為大,可這一路上坐在副駕駛的兩個人卻完全沒把坐在車廂里的幾人當回事。
「砰砰砰!」
一陣敲擊玻璃的聲音響起。
坐在駕駛室的兩人回頭瞥了一眼,卻並沒有將車減速。
「怎麼了?」
開車的男人大聲的沖著站在玻璃窗後面的黃大莊喊著。
「停車!」
黃大莊沖著駕駛室沉聲怒喝著。
可駕駛室里的兩個人卻相視一笑,像是沒听到黃大莊的話似的,將駕駛室里掛在玻璃窗旁邊的黑簾一拉,徹底將車廂和駕駛室隔絕開。
司機還故意大聲的嘲笑道︰「你咋事那麼多?死人還沒不高興你先蹦起來了!」
駕駛室里的兩個人繼續開車不再理會車廂里幾人的請求,坑窪的路段也已經走過了大半,只要走過前面的鐵路口,再往後的路就好走多了。
「這三人咋這麼多事呢?」
坐在副駕駛的男人有些不滿的說道。
「矯情,想不顛簸自己開車多好,在這破車里擠啥?」
司機嘴里叼著一根煙,胳膊伸出窗外彈了彈煙灰。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由于火葬場距離市區很遠,現在這段路盡是荒甸子。
干拉運尸體這一行的人都是些膽大如斗的人,每天都與死尸打交道,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這行里一直流傳著一句話,人怕橫的,鬼怕不要命的,只要自己夠狠,就不會被糾纏。
無論是人還是鬼,都懼怕比自己厲害的人。
司機轉過頭看向被黑色簾子遮住的玻璃,瞪了一眼,臉上的橫肉抽搐了兩下。
「媽了巴子,等會下車多要點錢!」
拉尸體這個活計油水大的很,由于一般人沒有膽識,不敢和死尸待在一起,所以這些開車的也會幫著家屬搬運尸體。
開車的錢是火葬場給,搬運尸體的錢則是死者家屬拿了。
坐在副駕駛的男人點頭連連應是,白拿的錢,不要白不要,雖然這錢有點昧心眼子,但是誰和錢有仇啊!
兩人在駕駛室里說的話黃大莊幾人听得真切,黃大莊幾人鼻子都要氣歪了。
「媽的,怎麼會有這種人!」
王俊淞氣不過,站在車廂里彎著腰大力的拍打著玻璃。
可一直沒有得到回應,陳老板也是氣的想要下車和兩人理論,奈何司機根本不停車,自己下不去車,只能坐在長條凳上干著急。
黃大莊本來心里就一直壓著一股氣,見司機兩人如此過分,也是氣從心生,坐在長條凳上。
心里默念著請仙訣,不停的召喚著鬼堂口里的靜林,現在三人都在車上,誰也沒有辦法。
想給兩人點教訓,看來只能讓鬼堂口里的鬼仙出馬了!
黃大莊坐在長條凳上,渾身開始來回的搖晃,由于路上顛簸,也沒有引起王俊淞和陳老板的注意。
黃大莊的表情越發的陰沉,黑著一張臉,在視線本就不好的車廂里顯得尤為可怖。
一陣熟悉的感覺襲來,黃大莊只覺得渾身酸疼,還伴隨著強烈的干嘔,像是要把昨天的晚飯都吐出來一樣,嘴里直返酸水。
陳老板看著突然安靜下來的黃大莊,好像是察覺到了不對勁,拽住王俊淞的衣角,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看大莊那樣子…是不是被啥上身了?」
王俊淞順著聲音看去,正踫見黃大莊睜開眼楮,不過此時的黃大莊早已經被靜林上了身。
原本陰沉著一張臉的黃大莊此時竟對著兩人微微一笑,不過兩人看的皆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大莊…你…你還好吧?有話說話,你別嚇姐啊!」
陳老板看著面前的黃大莊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心里直翻個。
黃大莊翹起蘭花指,將兩鬢的碎發順到耳後,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似的,尖著嗓子說道︰「鬼仙下神前來幫忙,有事盡管招呼!」
陳老板一听,差點閃著舌頭,沒想到黃大莊真是被上了身!